承颐一个转身,便来到了人间轩王府,人间此时已入夜,王府中一片寂静,只有巡夜的侍卫在府中四处巡逻。
承颐站定,略感应了一番,就直奔小公子的寝殿方向而去。
王府内大片地方陷于黑暗之中,只有长廊灯火未熄,易安殿外守夜家丁手持一盏纸灯笼,昏昏欲睡,一阵风过,烛光摇摆不定,家丁也靠墙睡了过去。
承颐闪身进了内殿,小公子早已进入梦乡,殿内也只留有一盏微弱的昏黄灯光,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两串幻音铃也忽然发出了细碎的铃铛声。
承颐手指微动,一道术法飘到了幻音铃之上,安抚一般,这对铃便安静下来。
承颐走到榻前,看到小公子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睡的正香,一只手握着心口前的血玉平安扣,另一只手还攥着承颐送予他的幻音铃,仿佛感觉到了刚才的一丝声响,小公子动了动,承颐一阵紧张,以为小公子要醒来了,结果小公子只是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就接着睡,想必是做了很美的梦。
承颐看着小公子,陷入了沉思,“我若是取出铃铛,定会扰了卿卿的美梦,这可不大好,算了算了,能被我忘记的,想必也是不重要的。”说这话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却被他强行忽略过去。
承颐看着小公子半晌,转身欲回天界,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天帝轩成咆哮的模样,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些年了,想必我酿的酒也该成了,不然带着酒再去找轩成吧,不然这家伙定要喋喋不休,我的耳边怕没有个清净了。”
他一个闪身,来到了黄泉奈何桥,桥下血黄色的三途川依旧奔流不息,波涛汹涌,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恶人鬼魂堕入河中,铜蛇铁狗任意争餐,堕三途川永无出路。
承颐凝结法力围绕周身,一头扎进三途川里,运转法力,一路向下。
三途川之下数百尺有一至阴至寒之地,乃混沌之地,昏暗无比,在如此阴暗之地,竟有一颗盘扎卧龙的参天古树,仿佛撑起来了这一片天地,承颐走至树下站定,拱手道:“婆婆,许久未见,您可还安好?”
古树的枝叶动了动,仿佛伸了个懒腰一般,然后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是承颐啊,老婆子我挺好的,我们刚不还在人间见过?你领的那位小公子甚是可爱。”
“婆婆,刚才喊我们去放灯的人原来是您啊,我就说怎么感觉如此熟悉,您已经可以化形分身了!怎么样,人间是不是很好玩!”
这棵树,乃是世间演化万物生出的第一棵树,初始还不会说话,也不在这阴暗潮shi的地方,而是在昆仑山之巅最接近无尽云海之地,感受沧海桑田,沐浴日月精华,逐渐修炼出神魂,后因混沌之界的妖物肆虐人间,被玉清大帝携四将收服镇压回本源混沌之地后,便自愿请缨来此荒凉之地镇守妖物,万年如一日。
“对啊,人间现如今日新月异,很是有意思,大人,您今日来此所谓何事,莫不是想念你的长相思了?”
“咳…”承颐脸微红,却因周围昏暗看的不甚清楚。“婆婆,我此番前来所谓有三。其一,万年前,我施加于此地的封印不知现今如何?其二,这万年来,妖物可有何异动?”
古树沙沙作响:“这此地的封印暂且安好,只是您已沉睡万年,用以支持封印屏障的分身之石力量略有破损,不过现如今,您已醒来,便不足为虑,只需百年后加固封印即可。此地的妖物前些年还在不停的冲击屏障,近些年不知为何,竟安静下来了,应是累了吧。大人刚醒,需好好休养,百年后的封印之术可还需您主持。”
“无碍便好,万年了,想必这妖物也该歇下来了。这万年前,妖物是缘何躁动起来的?可有何契机?我怎记不大清楚了?”承颐感觉脑海中的记忆像蒙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大人,或许您昏睡太久,便有些恍惚不清,过些时日想必就清楚了。”婆婆语气悠远的回道。似是回忆起了往昔。“对了,大人您所说的第三事?”
“其三嘛…自然如婆婆所说,这长相思已酿了万年之久,想必甚是香醇,我也许久未与轩成共饮,故特来此将其取出。”
“大人,此番可还有新酒放入?”
“并无,我只会酿长相思,当年有一人教我酿,可他后来没我酿的好,便不在动手,此后,世间就只有我这一种长相思了!”承颐略带骄傲的说道!
“哦?何人?”婆婆问道。
“唔,我也不甚记得了,只是他好像着一袭白衣…”承颐按着太阳穴说道。
“想必此人定是玉清大帝了,没想到他还有这番雅致,玉清走之前曾施法抹去轩成记忆,现看来,似是不够彻底,竟还略有留存,不行,当年之事,太过错综复杂,令人伤神,若是想起,这幽冥界怕是首当其冲,这世间平衡将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婆婆内心暗道。
顿了顿,便问道:“此酒可有何秘方?”
“并无甚秘方,只是略麻烦了些,需取昆仑山之巅,初雪之后所成的冰晶果,星宿海之北蓬莱仙岛之上的天池雪莲露水,至于碧玉瓶中,深埋黄泉之下数百尺至阴至寒之地,百年后取出,酒方成。”承颐不假思索的说道,仿佛这动作已重复了千万遍。
“那老身可否向大人讨杯酒喝?”婆婆道。
“自然。”承颐从树下挖出几坛酒,拍开泥封,顿时,一股酒香飘散出来,他打开瓶塞,将酒倾倒于树下,瞬间,酒便已消失不见,地面一片干爽。“婆婆,味道如何?”
“入口微甜微酸,随后是细细蔓延开的苦,苦至心头,甘来。此酒别有一番滋味,甚好,甚好!”婆婆说完便不再言语,细细听来,还有一些小小的打呼声。
承颐哭笑不得,想着婆婆恐怕是醉了,便像着古树拱了拱手,目光在他的分身之石上流转片刻,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