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隔绝在人与人之间的东西，可以轻易地就在彼此间划开深深的沟壑，下过雨，再变成河，就再也没有办法渡过去。
如果河面再堆起大雾......
楚子敬就这样站在巷子口，站了很久。
陷入了冗长的回忆。
第一次见到她，到最后和背后显赫的家族一起消失。
她从红极一时，到后来轻飘飘的消失了，像是一个传说，印在了众人的青春里。又是在那个盛夏，被人连同过去的中考一起，遗忘得一干二净。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楚子敬半眯着眼，看着这个逼仄破旧的弄堂，女人们尖而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手里的烟即将燃尽烫到自己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脚下，又是一地烟头。
巷子的另一头，许念没有带钥匙的习惯，她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外婆的眉眼和母亲很像很像，每次许念都会想到妈妈，会想自己变成这样，妈妈还会认得她嘛。
外婆与母亲都是极其温柔的人，不同的是，外婆虽然老了，眼神里却总是透着坚毅，好像什么都打不败她一样。
许念看着眼前的老人，总是打扮得很得体，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常年穿着稳重的京式旗袍。一颦一笑间，满是慈祥。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啊，饭都要凉了。”
“和同桌一起去买了资料，就晚了。没事。”
说罢，许念刚进门就踩掉鞋子，赤着脚走进去。没走几步，外婆就拎着拖鞋跑过来，在她面前放下拖鞋，要帮她穿上，“你这孩子，总是不喜欢穿拖鞋，怎么就改不了这臭毛病。”
许念蹙眉，勉强极了。以前她就不喜欢穿拖鞋，为此，母亲把家里铺满了地毯，就怕她着凉。
然后，随手把新买的书放在门口的柜子上，去洗了手，准备吃饭。
外婆瞟见新买的书，浅浅地笑了笑。
“奥，对了，我们这周就考试了，完了就是家长会。”
“外婆相信你，念念。”
夜晚似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外面的冷风拍打着窗户，枝桠被刮断在路中央。
许念把身体蜷缩起来，睡得很不踏实。
雨越拉越大，劈里啪啦地直打到许念的心上。
半夜时分，又一次被惊醒。在黑暗里大喘着气，愣愣地盯着眼前漆黑的空气发呆。
其实许念已经习惯了，可能是今天遇到楚子敬的缘故，就算装的再云淡风轻的，可是连外婆吃饭的时候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许念从来没想过，还会再见以前的人。
许念不想见以前的人。
他们都随着那场连大雨都浇不灭的火，埋藏在了过去。
而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活着。
白天那群恣意而真切的少年，他们看春风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风不悲，看冬雪不叹......
可惜自己早早就没了快乐，只剩下一副空洞的皮囊。
外婆告诉她，要一直朝前走，向着光，去寻找自己的路。
只是许念想不通，觉得脑子里乱极了。
黑暗里，她抬起手想要去抓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
什么都没抓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