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荣耀正义,恪守律条的王国,也会有其阴暗的一面。
大祭司作为德玛西亚权力金字塔上层人物,自然知道若是真的惹怒了皇室,破坏了德玛西亚的荣耀会是什么后果。
致命武士可不仅仅是对王国外的敌人致命,同样是高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大祭司离去的身影有些仓皇狼狈,嘉文四世却更加的疲惫。
他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望着墙壁上自己英武的画像,那还是他十四岁成年的时候,嘉文三岁送给他的礼物。
“陛下,总管大人来了。”
侍者在门口喊了一声。
“请总管大人进来吧。”
嘉文四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振作不少。
“陛下,今日值守的医官已经处置完毕了。”
嘉文四世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自己最为仰赖的叔父。
“还是您最懂我。”
嘉文四世醒来的消息,最先知道的竟然是英勇之厅的大祭司而不是他这个皇室总管。
今日值守的医官要是能继续好好活着,整个雄都都会看赵信与嘉文的笑话。
这种阴私事情,当然是赵信这个大总管出手比较好。
“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赵信客套道,看着面容憔悴,却强装振作的嘉文四世,他有些欲言又止。
嘉文四世并没有注意到赵信的表情,或者说视若无睹。
他指着墙上的画像,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嘉文:“叔父,你看我曾经多么英勇,无所畏惧,但现在的我,却不似往常了。”
“那说明陛下您在成长。”赵信顿了一下,“请陛下相信,纳什男爵并非无敌,假以时日,我们做好充分的准备便可以…”
“这是父王送我的礼物。”嘉文打断了赵信,“叔父,我是否远不如我父皇?”
赵信与嘉文对视了十几秒,赵信才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陛下何出此言。”
“您是何时做的?”
联系到刚刚离去的大祭司,赵信便知道嘉文四世问的是骸骨的事情。嘉文三世的骸骨被盗取,这是整个德玛西亚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嘉文四世可以掩盖一时,却无法真正地将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它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将赵信炸个粉身碎骨。
所以嘉文很不理解,赵信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嘉文四世真的远不如自己的父皇,以至于赵信这个大总管心生绝望,不顾一切也要复活三世来拯救德玛西亚吗?
嘉文死死地盯着赵信。
赵信却在看墙上那幅画。
他叹了一口气:“上次,您吩咐我帮助希瓦娜取得魔龙骸骨的时候。”
他逼走了大祭司,帮助希瓦娜取到了伊瓦的骸骨,然后利用其中的空档从英勇之厅取出了嘉文三世的骸骨。
嘉文四世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赵信在这么早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希瓦娜的母亲还没有被复活,赵信却已经完成了一整个计划。
嘉文四世忽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可靠的叔父有些恐怖,他的心机之深,让嘉文看不到底。
“您可真是深谋远虑。”嘉文的脸上有苦笑,有嘲讽,还有忌惮,“您就不怕,纳什男爵只是在说谎吗?”
“我…宁信其有。”赵信终于将目光移回来,坚决道。
“呵呵,好一个宁信其有…”
“陛下,当务之急,不是关于我,而是…冕卫家族的那个小姑娘。”赵信带着深意地看着嘉文四世,“您将如何处置这个小姑娘,才是决定接下来王国将何去何从的根本。”
“叔父,是您将她推到我面前,并且借助纳什男爵的手揭开了她法师的面纱。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呢?或者说,您认为这个王国应该是什么样子?”
嘉文站了起来,两手撑在书桌上,手臂上还有酸液灼蚀出的伤口。
赵信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嘉文四世能够猜到他的安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陛下,我只是将事实摆在您的面前,而不是替您做出了决定。您才是决定这个国家未来走向的人,而我,只是您的管家与执行者。”赵信单膝跪在地上,真诚地说道,“我觉得,由您亲自发现这件事情,总比被别有用心的人揭穿来得更好一些,您认为呢?”
嘉文四世看着理直气壮的赵信,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憋闷,但他又确实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驳斥赵信。
这个一直以来对他们德玛西亚皇室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终于显露出他另外的一面。
在嘉文三世在世的时候,嘉文四世一直认为这个老管家只是一个毫无主见的执行者。
但此刻他才知道,赵信并非毫无主见,而是他的心思已经深到不需要表现自己的主见,便能让自己的主见实施。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拉克丝的事情?”
嘉文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想到一个看起来合适的反驳理由。
赵信抬起头,并没有半分心虚回避。
“陛下,您忘了那封信吗?”
嘉文三世遇刺身亡的时候,赵信并不在嘉文三世的身边,就是去为嘉文三世送出他写给搜魔军团团长的亲笔信。
嘉文四世的面色白了一下,随后怒意便升腾起来。他红着眼眶,像是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原来你一直想要为那些法师开脱。”
嘉文重重地拍打在桌子上,木质的书桌承受不住嘉文的含怒一击,哐当一声塌了下去。
“那是先皇的遗愿。”赵信镇静道。
他知道,在那封信种中,嘉文三世想要请搜魔军团的团长停止对法师们的搜捕。他想要终止这场针对法师们的不公正的镇压与屠杀。
在那个关头,嘉文三世已经意识到了,继续对法师的搜捕与屠戮,将会威胁道王国的命运。
可惜,他的反应终究慢了半拍。
他的命令刚刚发出,便被复仇的法师们刺杀身亡。而本该将信送到停止屠杀搜捕的赵信因为听闻了嘉文三世的死讯,而不得不赶回。
那封信没有送出去,并且永远都不会送出去了。
他和嘉文四世一起看完了那封信,并且眼睁睁看着年轻的、愤怒的嘉文四世将那封亲笔信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