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微醺,包曼婷悠悠开口:“其实,我庆幸,你没委屈着结婚。”
汤田拎起空空的烧酒壶,不甘心似的,使劲往酒杯里倒了倒,一滴酒都不剩了,她悻悻地说道,“没酒了,是继续要酒,还是换地方?”
呼啦!一个拥抱,从汤田背后环住她,那清新的祖马龙香气传来,不用猜,是唐晓元赶来了。
“姐妹们,我没错过什么精彩的吧?!”
“没有,还没到痛哭流涕的阶段呢,你来的刚刚好。”
“怎么?等着我的哭戏呢?那我给你们演一段?”汤田假装了一个哭脸,朝着唐晓元的肩头靠去,还发出夸张的“呜呜”的声音。
“得得,你留着一会再哭,咱们换地儿吧,那家的鸡尾酒可好喝了!”
在唐晓元连哄带骗下,三人七拐八拐,在一条宽敞却没什么车的马路尽头,是一家看起来挺豪华的商务酒店,唐晓元说的静吧就在这间酒店的三层。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的,但却略显冷清,三人踏上软软的地毯,好像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子踩出的沙沙声响。
上到三层,在一个拐角,就是一间被绿植环抱的木质装潢的静吧,里面昏黄的灯光似有似无地从叶片缝隙中透出来。
“是这家吗?开着门吗?”汤田极少来这种地方,有点狐疑地拽了拽唐晓元。
“开了开了,你放心进去吧。”唐晓元率先推开了门,清脆地铃铛声从头顶传来,仿佛是推开新世界的大门,小酒馆里面别有洞天,仿佛是坐落在这座钢筋城市中,难得一见的绿洲丛林,而做旧的木质地板踩上还会发出嘎吱的响声,就像是走进一间小木屋,不止汤田,就连包曼婷也忍不住环视四周。
“您好,三位吗?”服务生高鼻梁,深眼窝,典型欧洲帅哥级别,他的笑容映着昏黄暧昧的灯光,尤为迷人,就是他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让人有点跳戏。
唐晓元显然对此见怪不怪,温柔一笑,问道:“对,三位,还有沙发的位置吗?”
随着服务生的引导,三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拐角处的位置,四只复古皮质沙发,围着一张小小的木圆桌,而沙发的四周,居然是用帐篷围绕起来,帐篷外竟然还环绕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暖暖的,很别致。
三人坐定,经过几番环顾和手机拍照,服务生的酒也上桌了。
包曼婷此刻也终于卸下白天女强人的设定,松弛地蜷缩在沙发里,将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悠悠道,“元儿,你觉得,现在快乐吗?”
她省略了“离婚之后”几个字。
“我还好,一个人想吃吃,想睡睡。”唐晓元品了一口手中粉红色的酒,蜜桃香气已经让她沉醉。
“想睡谁,就随便睡的意思吗?”包曼婷媚笑,也端起酒杯,品了一口。
“呵。”唐晓元哼笑,“是啊,可姐只想一个人睡,我发现,我现在更独了,我讨厌别人闯进我的世界,我的家。”
“没有男人的世界,是不是特别清净?”包曼婷没看唐晓元,只拨弄着酒杯里上下沉浮的樱桃,语气暧昧,明显话里有话。
“没有男士拖鞋,没有臭球鞋,没有刮胡刀,没有烫不完的衬衫和西裤,没有第二只牙刷,没有掀起来的马桶盖,嗯,清净。”
唐晓元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悲,包曼婷却觉得喉头哽咽,“也没有人,甩脸子,唉声叹气,真好。”
话毕,另外两人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只见一向家庭美满,人生赢家人设的包曼婷,竟然不经意间掉落一颗晶莹的泪珠,然后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却只是极度节制地抽泣着。
汤田默默饮酒,忽然间想起刚刚包曼婷的那句,“庆幸你没结婚”的话。
也许世间就是如此,当你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人的时候,也许别人却在艳羡着你错失的,渴望着你极力摆脱的生活。
唐晓元很想拍拍包曼婷的肩膀,但似乎,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她再多的安慰,也许都不敌让她流泪的男人一句服软的话。
她的脑中竟然闪过一个疑问:“女人的喜悲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是幸运?还是不幸?”
“结婚,离婚,恋爱,失恋,你说,我们的一生,难道就绕不开这些吗?”她淡淡地问。
“绕得开,不是还有事业、朋友和兴趣么?”汤田叹了口气,“可是,没事业心可以混日子,没朋友可以打游戏,没兴趣,呵,我现在好像就没什么兴趣爱好,可是,没爱情,为什么就觉得,似乎缺点什么呢?”
包曼婷听到这,竟然破涕为笑,“汤大医生居然说,混日子,你那事业心大于天的人设,不要啦?”
“可我现在怎么觉得,她是结婚心大于天?”唐晓元打趣道。
“唉?有道理!”包曼婷跟唐晓元默契地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唐晓元见状便自然地唤来了服务生,贴心地续点了酒。
“你们俩给我分析分析,我是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不会!”两人异口同声。
“你要是孤独终老,你妈能放过你?”包曼婷摆手,酒精催化下的她,已经开启了“怼王”模式,话多,就是她开始慢慢喝多的典型表现。
“虽然我觉得,女人不一定要结婚,但是,我觉得,你还是会结的。”唐晓元一副掐指一算,老娘早已看破你的命途似的,继续道:“因为你是,认准一个目标,怎么样都会去实现的人,虽然,这个目标其实,并不说明什么,但你需要证明给别人看,比如,证明给你妈看。”
“元儿,你现在身边客户这么多,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都一样恨嫁,或者都那么赶鸭子上架?”
“我是情感咨询,不是婚姻介绍所好吧,”唐晓元玩笑地白了汤田一眼,继续道,“现在人都没学过怎么爱人,学校没教过,父母没教过,只能我教了。”
“得了吧你!”包曼婷嗤之以鼻,“你教的自己快雌雄同体了,还挺骄傲。”
三人一阵哄笑。
笑声中,服务生端来了红红绿绿地美酒,让氛围更加热络起来。
“小哥哥,请问咱们这儿有洗手间吗?”
包曼婷托腮,盯着满是阳光般笑意的服务生,柔声问道。
“您要去酒店的洗手间,从这边走,出门,右手边就是。”服务生耐心解答。
当包满婷踩着轻盈的步伐,顺利拐进洗手间,她不经意地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瞥了一眼,就被自己乌眼青的样子惊呆了,她在心里狠狠骂道:“妈的!妆都花了居然还用这张脸调戏服务生!”
看来,人不能嘚瑟,更不能酒后嘚瑟。她暗自总结。
在大夜里同样饱受“嘚瑟”之苦的,还有远在首尔的卓皖。
刚刚从一群迷妹嫉恨的目光中招摇过市,没走出两步,就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身水。
她从头到脚,无一幸免。
仿佛,她听到身后小女孩们幸灾乐祸地嘲笑声,她感觉脸颊已经烧红一片。
丢人!
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他喵的真是名副其实的“水”逆!
全世界的草泥马此刻都从卓皖心头,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