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元正吹着头发,卫然拎着汉堡袋子回来了,两人相视一笑。
“给你打包了一份,怕你饿。”卫然扬手,晃了晃纸袋。
“嚯!深夜麦当劳!”唐晓元笑道,“谢啦。”
卫然把袋子放在桌上,自己坐进沙发,伸了个懒腰。
“你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够累了,你上床上睡吧。”唐晓元走过来,理了理床上的枕头,走过卫然身边的时候,温热的气息夹杂着洗发水香气,好闻极了。
卫然刷地起身,拽了拽自己的T恤,不再争辩,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然后扭头说道:“你吃完东西,记得刷牙,晚安。”
说完背冲着唐晓元躺下了。
唐晓元笑着道了晚安,仅留下门廊的地灯,关闭了主要的照明灯光,蜷缩在沙发里。
她拿起手机,刷起消息来,慢慢,竟然倦意袭来。
这一夜,唐晓元睡得极不安稳。
她只觉得脑袋里翻江倒海的思绪牵扯出来许许多多奇怪的梦境,彼此毫无关联,却在梦中牵动着她的心。
梦里,她一个人穿梭在一座奇怪的岛屿,眼前的景象时而怪石嶙峋,时而丛林茂盛,时而又荒凉到寸草未生。
她一个人,呼喊不出声音,只有沙沙的脚步,向着未知的前方,她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为什么往这个方向,她只是不停地走。
突然,在她前方,出现一个闪烁的光亮,看不出那是什么,但是就那样忽明忽暗,仿佛是在指引她,她的脚步变快,甚至变得轻盈,仿佛可以飘起来。
青草轻抚过她的双足,让她觉得婆娑得有些发痒,但她分不清,发痒的到底是她的脚,还是她内心的渴望。
画面突然风云突变。
身体周围变成了乌云密布,厚厚的云朵遮住她的视线,她只能偶尔看到那闪烁的光点,她无暇顾及周围的变化,只想快点到达那里。
“你的方向里难道没有我?”
身边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回头,看不清那人的五官。
“我想,我想有人陪我。”
她居然觉得喉头有点哽咽,声音颤抖得自己都快听不出,那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我带你走,不好吗?”
那声音有点冷漠和生硬,好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服从我的命令。
突然,那男人像是连珠炮一样的喋喋不休,“你自己走路!你摔倒了赶紧爬起来,你自己磕破了,哭什么哭?!”
唐晓元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小孩子,那个男人扳着一张脸,严厉的目光审视着她。
她觉得这张脸很陌生,但却在心里知道,这是他的父亲。
男人的大手攥住了她纤瘦的手腕,很大的力量拉扯着她,让她飞行的速度变快了,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偏离了原先的方向,于是,她开始尝试挣扎。
她用力去挣脱,从使不上力气,到开始觉得那只手的力量开始变小,再到那个人,那只手,消失不见。
但她却停在原地,无法前进了,因为,那忽明忽暗的“星”也没了踪迹。
她蹲下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只觉得得胸中是仿佛要炸开的委屈和苦闷,她在为何事感到悲伤呢?错过了正确的方向吗?还是,她又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
可是突然,飘来一阵甜香,那甜甜的味道甚至化成一抹粉色的薄雾,由远及近,然后慢慢萦绕在她的周围。
粉色里还带着跳动的星光,斑驳得耀眼。
她用手还拨弄了一下那粉色的薄雾,仿佛自己也沾染上香甜的气息,让她止住了眼泪,她环顾四周,没有树木或者建筑,只有挥之不散的浓雾,以及脚下没有边界,平静如一面镜子的水面。
唐晓元低头,看着倒影在那水镜中的自己。
脸庞上紧缩的五官,看不出是紧张,是悲愤还是负气。
我怎么了?
我在生谁的气?
她在心里问自己。
“你在犹豫什么,再不下车,就错过风景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唐晓元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夸张制服,却五官十分好看的男人,在对自己说话。
“是售票员吗?”
“你快下车吧,车要开了。”
唐晓元莫名其妙地走下了几节台阶,眼前仿佛真是一辆大巴车打开了车门。
她迈下脚步,站在云端。
“你看这儿多美啊,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风景的,你真幸运。”
那个穿着奇特的售票员居然也出现在身后,她竟然没发觉,那人挨着自己那么近,甚至都闻到那人脖颈处传来的好闻的古龙水味道了。
顿时间,她觉得两人有些暧昧,但她却没有抗拒,只是看着前方,看着风吹动着薄雾栩栩,沉溺在古龙水混合了粉色香气的味道中,享受着那人的指尖偶尔轻微地碰触到自己的手臂,让她有点麻酥酥的。
慢慢地,有手臂从背后环在了她的腰间,那人的下巴凑到她的耳后,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后颈,已经让她双颊烧红一片。
“好久不见。。。”
那手臂的主人呢喃。
“好久不见。。。”
唐晓元低垂下眼眸,轻声沉吟。
当唐晓元的耳边由远及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慢慢睁开眼睛。
酒店厚实的窗帘把窗子挡的严严实实,她眼前只有酒店里小夜灯昏黄的照明。
她慢慢动了动身子,竟然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头枕在软枕之上,身上还盖实着被子。
看来是卫然,把睡熟的她抱到床上来的。
此时,她的身边只剩一只枕头和掀开一角的被子,而床单上留下浅浅的凹痕,证明这里曾经睡过一个人。
离婚之后,他们第一次共处一室,平淡地聊着近况,礼貌地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只是,她梦里,梦的已经不再是他了。
她伸手,摸到了手机。
早上六点半。
三条未读的微信,是包曼婷。
“我回家换衣服,先走了。”
“你是去卫然那了吗?”
“田儿还没起,我只跟她微信说我回家了。”
唐晓元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她快速回复道,“我过会就上去看看田儿。”
回复之后,她犹豫了再三,看到屏幕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也许,包曼婷也在犹豫要怎么开口问她吧。
“我昨天只是睡在他这,什么事都没有。”
唐晓元直截了当。
“嗯,看来你昨儿没喝多。”
“你的意思是,我喝多了就饥不择食了呗?”唐晓元开玩笑地反问。
“那谁知道,卫然昨天还是挺帅的,万一你花痴上身,他羊入虎口了,也说不定。”
哈哈。
唐晓元看着手机,忍不住笑出来。
自己这是什么形象,居然说一个男人是羊,会入了她的虎口。
不过她却不觉得恼,反而觉得欣慰,毕竟,在她和她的朋友之间,对于男女的关系,还是平等的去看待的,谁规定的女人就不能看上帅气的羊,然后享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