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緑伤人眼,纸醉金迷蝴蝶飞。
两岸隔江遥相望,王侯朱墙不落灰。
只愿肉缝禽兽补,恨抛布衣茶饭粗。
不想尔来三十岁,却是犬儒蹿墙鼠。
“我看你呀,是着了相了。”安亚娜喝了口啤酒,拿着肉签指了指童立。
童立拿着和梁鸿昌他们三个人一起在安度寺求的签,起哄说:“哟哟哟,不得了,不得了,咱们安大师要出山了呀!弥陀佛!”安亚娜白了童立一眼,“切!咱文凭低又不是没见识,你还真指着一样活啊!再说了结局都给你写好了,当然要捡好听的说咯,说坏的你也受不了呀,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要学会和不确定性共舞,懂不懂啊你?”安亚娜说完用脚踢了对桌的童立一脚,童立摆摆手,对安亚娜使了个眼神,指了指一语不发的梁鸿昌。
安亚娜见状刚要开口,童立摇摇头示意让安亚娜吃菜。童立点了根烟,碰了碰梁鸿昌,递给他一根,梁鸿昌这才回过神来。
童立见他回过神来笑着说:“不用感到迷茫,去做就好了。人之所以迷茫,只是因为懂得太多,做得太少。前途的事情谁都说不定的,那老头说啥就是啥啦?咱不就去图一吉利嘛,别不开心了,来来来,毕业快乐!”说着拿起酒杯,梁鸿昌因为不善喝酒,就以茶代酒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我的钱途,只是觉得三年就这么没了,回想起来都学了什么玩意儿,到了单位还得从头学。就为了那张破纸搭进去多少钱,多少时间!”梁鸿昌想到这儿有点愤愤不平,童立见状,笑着说:“你老子是天王老子?你不上这破学,你有什么能耐?行,咱先不说能耐的事,你有不敢上学的魄力吗?笑话,想着怎么赚钱吧你!我跟你俩说啊,这是个世界上大部分的问题都是钱可以解决的,而我们的问题往往停留在第一步,钱从哪里来?”
童立说完一摊手,一瞪眼看着梁和安两人,梁、安两人哈哈大笑,同说:“童大师!”
三人吃饱喝足后,在他们学校里的工人广场散步消食。
他们明天就要毕业了,青春从此开始,青春从此结束。他们都知道结局,那个在不二法门中的结局,那个与他们毫无相识的人给定的结局。
我们渴望美好,我们喜欢听好话,但事实又是什么样的呢?
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一定会比你想的还要糟,因为我们相信吸引力法则,我们希望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以至于我们忘记了生活还有坏的一面,我们麻醉自己,每天喊着“加油!加油!加油!”并为之付出努力,可明天的生活还是一团糟。是的,我们被吸引力法则骗了,因为我们从一开始的起点就是错的,我们忘记了方向才是努力的前提,我们又有多少人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努力而非方向上,这种自作聪明的默认方式害了多少人呀!
梁鸿昌他们三人拉起家常,说着各自对未来不同的看法。童立说:“哦,对了!亚娜呀,昨天有个男的向你表白啊,问你要不要那个限量的包,你怎么不要啊?”
安亚娜故作惊讶,“难道你们男同志不懂女人的心吗?啊,我的天哪!”接着说,“来来来,安老师在毕业前给你们免费上一课,这女人呀,给男人买东西不会问意见;男人给女人买东西,要是诚心送的话就不会问要不要。你们听懂了吗?两位小朋友。”
梁、童二人阴阳怪气,鼓掌说道:“OHHHHHHH!强呀!情感大师——安老师。”安亚娜白了他们一眼:“滚一边去!”
说着说着,童立肚子咕噜咕噜起来,童立捂着肚子“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在这等我,我上个厕所。吃的太好了。”
安亚娜说:“等个屁啊,天也不早,你方便完就回去吧,我们也要散了。”童立点点头就溜了,梁鸿昌刚要离开,安亚娜拦下梁鸿昌说:“刚才在餐馆看见你发愣,想问问你什么事的,童立在那儿拉住我,不让我问。现在能和我说说吗?”
梁鸿昌顿了顿,刚要开口又闭上了嘴,接着笑着说:“我看你也是着了相了,我愁什么呀?我想搞个大工程呗,把学校拆了,你信吗?”安亚娜笑着看他一语不发,梁鸿昌明白是躲不过安亚娜的。
梁鸿昌、童立、安亚娜他们三人是一条胡同里长起来的,都生在Ferrum市。
虽然Ferrum市算不上什么大城市,但提到Frigus国,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城市。不仅仅是因为Ferrum市是一个不冻港,而且还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这里要提到的就是梁鸿昌三人下午去过的安度寺。
所有的宗教落地不是人为迁进,就是自然神话使然,安度寺也不例外。
安度寺本是海神庙,因为Ferrum市,身为一个港口城市,靠海吃海自然希望风调雨顺,而海神庙坐落的地址就是当年没被淹过的土地上。
因为当年“大洪水”时期,地震引发海啸,居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只有在同是平原的一块土地上,被海浪冲上岸的各种各样海鲜聚在那里。老百姓在这个地方落脚,还有食物享用,他们感觉这是神明庇佑。
自然而然的,他们会认为海啸和地震是恶灵作祟,于是等大水退去,百姓们在这块土地上建起了海神庙,而且由于地壳板块移动,只有这个地区的板块大规模的保存完好,老百姓就认为这是神迹,这些石头和土块具有灵性,纷纷搬回家中镇宅辟邪。
但由于老百姓疯狂的行为,导致土层松动,地基不稳,而刚刚建好的海神庙,对于灾区人民心灵安慰的作用极其重要。
所以当地市政府严令禁止任何人再以任何形式搬走海神庙及其周围所处地区的任何土物,已搬离的土物凡体积过大,收回可以重建海神庙地基稳定的一律收回,不得抗命,凡是违抗者以违规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罚款2万元。那些在庙里的石头也都保护起来,系上红绳在前堂动线上立上一柱,石柱上写着“灵石赐福”,周围用8个大钉扣上大红麻绳,固在地上。来上香祈福的人,回来摸一摸零食,说出心愿,拜一拜。
这件事本来就这样了,后来海神庙有一位住持,是海神庙第3代住持,俗家名为张海灵,正是当年那场大海啸存活下来的孩子,父母都被海浪带走了,自己活下来成了孤儿,孩子当年还小,被好心人捡到送到了庙里。送过去之前那好心人还养了两三年,取名叫海灵,因为大海保佑没有死,也不知道叫什么,后来才知道姓张。
然后主持在庙里学习,那时候穷就出了家,想着有口饭吃,法号“净云”。
净云大师傅那天在静心打坐,正入定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敲的是里屋,他的房门。庙里有规矩,大家都知道,住持打坐入定的时候不能去打扰。净云师傅正纳闷,只见里面门栓自开,一堆青烟推门而入,净云师傅定睛一看那青烟,急着向前缠在大师傅身上。
大师傅一抖,发现只是梦境,自己卧于床榻之上。刚一坐定,青烟迷了师傅的眼,只听耳边响起年轻女子的声音。
话说这女子本是海神娘娘手下的一个送信差事的龙女,有一天娘娘差她到人间给一个渔夫送话,让他好生善念,莫把鱼都捕光,渔夫不听,见龙女幻化人形,长得俊俏,起了歹心,便对自己的船队窃窃私语,猛然围了起来,先是海里放雷,后见那龙女奋死反抗。
但老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善佛斗不过大恶人”。这恶人就是急了眼,开了大炮一通乱炸,炸的水花四溅,正好掩护那龙女逃了去,到了海底,龙女慌了神,有点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跑到入海的地下泉那里,这泉眼就通在了海神庙的后山,那龙女的元灵化作一缕青烟来到庙中,谁知气力不足就通在了大师傅身上,本来想直接通到娘娘那里,大师傅听后忙派人去后山泉眼打捞,自己向海神娘娘请示。
娘娘知道后大怒,就让这恶人永世为鱼,受烹炸煎炒之苦。而在另一边,徒子徒孙们果然在水井之中发现一尾受伤的玲珑彩鱼,众人小心翼翼将其装进水箱中,抬回庙里,放在池塘中静养。娘娘可怜龙女,告知了方丈,自破了金像,把这庙留给龙女安度余生,受万世香火。
这个故事广为流传,香主们得知此事,纷纷自发筹集善款,又建了一座海神娘娘庙,请娘娘入住。而之前的海神庙供上了龙女像,改名“安度寺”,所以,来此求香之人,都可化险为夷,保善除恶。在盖好海神娘娘庙的那一刻,方丈就升了天,世人都传是在海神娘娘身边享福呐。
梁鸿昌三人平平淡淡的活着,但这三人也不是傻子,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凡是风平浪静的,都是死了的,这是海边人都常说的一句话,出海的人最怕的不是没有鱼,而是一切都好好的,刚要回来上岸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船都翻到阴沟里。
于是这三人相约来到安度寺以求平安,得到指点。这花花世界,神明早已脱俗尘,怎又能尽得七情六欲?往来的运数纵然机关算尽,还是躲不过那一道天算。梁鸿昌三人逛了一下午,上午就求完了签,中午还吃了斋菜。梁鸿昌有些累了,坐在凉亭里歇息,让他们去玩,5点在这集合。梁鸿昌累了就昏睡过去,突然一阵凉风,梁鸿昌醒了过来,并无大碍又接着睡去。
不一会,“唉,醒醒,施主还请速速离去吧,太阳要落山了。”一位小师傅摇醒了梁鸿昌,梁鸿昌才反应过来太阳快落山了。梁以为他们两人贪玩,忘记了自己还在这等他们,自己也没有多想就出了寺庙。
可刚一出门才发现不对劲,一踏出竟是后山入口,两旁景色也让人大惊,左龙右虎,龙飞虎跃,山腰之中是火海刀山,浪卷着火花就往刀山上撞,一个个厉鬼挂在山墙之上,鬼哭狼嚎,有剥皮抽筋,有开膛破腹,有拔舌挖眼,一个个嘴里喊着“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山腰之中站着三人,各自手拿钢钩、铁索、皮鞭,衣服上愕然写着三个大字“福、禄、寿”。
梁见状吓得腿软,低头一看,脚下全是皑皑白骨,扭头望去,见一大锅满是油渍,一老妇手撑大铁勺,一面向里装着那人皮骨肉,一面拿着碗去锅里盛物。老妇见到梁鸿昌,便笑着盛了一碗送到梁鸿昌跟前,梁鸿昌定睛一看,他发现那老妇青筋爆突、骨瘦如柴、两眼全白。送完东西老妇回去继续熬汤,梁鸿昌是一语不敢出,一动不敢动。
梁见那大锅写着“财”字,往老妇身后一看,才发现一群群肥头大耳的恶人财主面目狰狞,老妇叫道:“行了,别叫唤了!”他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喝汤。梁低头看碗中之物竟全是金银珠宝,梁一晃脑袋,再一看,碗中又全是蛆虫腐尸,梁鸿昌吓得往后爬了两步,见门早已没有。
山脚另一边全是树林,不对!梁鸿昌定睛一看,那根本就不是树,那是一座座文昌塔,每层塔檐之上都悬挂着一颗颗头颅,塔底之下血流成河,浸满了堆积在塔底的各色书籍,那些头颅嘴里喊着叫着各不一样,“努力!奋斗!人上人!”、“读书!技能!赚大钱!”、“知识!命运!不认命!”……梁惊慌失色,他往后爬,一直爬,一直爬,一直爬,可是天上的龙、林中的虎,位置从没变过。
梁鸿昌抱头痛哭,大打自己嘴巴,让自己赶紧醒过来。可是这是梦吗?成功不就在眼前吗?人生所有的追求不都在这山林之中吗?他越往回爬越,感到寒冷;身体越累,哭的就越疼。他又冷又怕,他想要光明,想要温暖。
他磕头,他大叫,“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可这偌大的山林哪里容得下这样的声音,山底、山腰早就淹没了他的声音,更何况还有虎啸龙吟。他磕头明明看到了太阳的方向,可一点也不温暖,人总归是人,我们自认为高贵,其实我们只是低等的生物,按照编写好的程序一条条执行,出生,上学,成绩攀比,争先恐后上好大学,工作,娶妻生子,被消费压迫,让我们的孩子再出生,上学,成绩攀比……直到死去。
他,终于疯了!他受不了了!他疯狂的奔跑,向山奔跑,从山底,到山腰,到山顶,他要太阳,他要把那太阳扯下来。既然没有温度,那就让他死!“我就是太阳!”梁鸿昌疯狂的喊道。
“别做与身份不匹配的事情。”一句耳语让梁鸿昌跌到了山底,他不再疯狂,周围的鲜血和碎骨沾满了他的脸。
一阵凉风,梁鸿昌醒过来,梁鸿昌一身的汗,但这身汗让他明白刚刚只是个梦,他拼命的呼吸,好似这个世界的空气从这一刻就变得干净了一样,“别做与身份不匹配的事情。”一个男人在远处抽着烟,自言自语道。
梁鸿昌惊呆了,扑通一声跪倒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跟前说道:“师傅救救我!”男人见状一脚踢开他说道:“起开,谁是你师傅呀?”
“既然你不是师傅,为何还让我继续跪着?”梁问道,“有毛病你自己乐意跪,关我什么事?”那个男人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梁鸿昌本来还想再追问什么,男人看到便说,“如果再追问,便将你一人扔到后山去。”梁鸿昌听到这句话,便不再追问了。
梁鸿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安亚娜,安亚娜笑得不行,说:“这个事啊,你是太焦虑了。焦虑,有的时候是因为我们想急着成功。你呀,就想早点赚钱,一直在想着怎么样能够赚钱,但是又不想吃苦,所以才会做噩梦,再加上你在梦里吓得神志不清,导致你大脑与身体脱节,你以为那是在梦里说的那句话,只是你身体没有反应过来,你耳朵先听到了,所以就以为在梦里先有的。人家在那边自言自语,说不定只是在那边想一些没想明白的事情,就遇到了你这么个神经病,哈哈哈哈,要是我早就打你了。”
安亚娜见梁鸿昌放松下来,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便接着说,“其实我们都是弱者,所以我们想让一些不可知的东西来确定我们的幸福。就像你前几天送我的那本书《钢铁的身份》里面说的,‘我们太多的人向外寻求自己,以为那个外面认定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归宿。多少人想要出去看看,但他们都在一个没有想过的结局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从来都不是能力、平台、学识等等这些我们认为入世所必须的东西,只是你的心放错了地方而已。做错事情的是弱者,但强者也会犯错;强者知道自己犯错,但弱者从不承认自己是弱者。强者求于内心,弱者向外寻找。’好啦,没事了。我也要回去了,行李还得往家里搬,毕业快乐!”梁回道:“毕业快乐!”两个人便回到各自的宿舍。
安亚娜回到宿舍,她的舍友们正在讨论男明星的八卦,想让安亚娜也加入。
安亚娜摇摇头,说:“不了,不太感兴趣。毕竟新闻持续的时间热度远没有渣男爱你的时间长,我先去洗澡了。”她们也不再问了,就连要毕业了,安亚娜的舍友还是觉得她不识趣,还想要挖苦她,就开始对安亚娜平头论足、冷嘲热讽起来,说她一点也不懂时尚,是个土包子。安亚娜微笑说道:“什么是时尚?时尚是一阵风,是你我无法控制的,你要是去追它,只能随风而去。同时时尚最大的特点从来都不是耐用和舒适,因为资本不允许这样的存在。”
“切!穷鬼就是穷鬼,我以后要嫁入豪门的!”她的一个舍友回道。
“好啊,要是有一个富门贵公子喜欢你并且支持你的事业和消费,什么事情都惯着你,宠着你,你觉得怎么样?”安亚娜问道。
“那还差不多。”她的舍友回答道。
“可凭什么呀?”安亚娜继续追问。
“爱我就得这样,什么凭什么!”她的舍友回道。
“哦,这样啊!那你也得爱人家的太太和孩子啊!”安亚娜说完之后就去洗澡了,那个舍友脸气的通红。
明天要来了,明天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