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书房海府议事
听水镇海府大门挂起了白幡白灯笼,准备第二天离开的十几个外地主管,留下来守灵一天,第二天在夫人的吩咐下,还是启程回去了各自的铺面馆所。从第二天开始,就陆续有接到消息的镇外人员前来吊唁。
听观堂被设为了灵堂,春秋跪在牌位下侧,微低着头,仿佛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听观堂右侧有间书房,春秋和她的先生早上就在这里学习,但是遇到海纳川他们处理事情,或者有重要的客人来访,春秋一定会被海爷叫到正堂,海纳川坐在右侧的扶手椅上,挨着他的旁边给春秋专门设了一个座位。
他们谈什么,计划什么,春秋从来不插言,事后,海纳川也不问。有时候春秋没来得及吃早饭,海纳川会让凤嬷嬷送一碟点心给她,她就端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吃得津津有味,听没听全,听没听懂,海纳川也不在意。这样的场景,在过去两年多里,几乎每天发生。
这世上,再没有比阿兄待她更好的人了。春秋大滴的眼泪落在大堂的石地上,观者无不动容。
府内的几个管事被刘大主管安排着轮流守灵,春秋因为是个孩子,刘会仁要求凤嬷嬷晚上带她回梅雅苑休息。
天蒙蒙亮时,春秋便醒了,她静静地坐起来穿好衣服,门外小桔唤了声“姑娘”,春秋“嗯”了下。小桔小梨端着热水和洗漱用品进来。等春秋洗漱完毕,早饭也被小梨摆在了炕几上。一粥两菜,春秋安静地吃完。她端茶漱口时,对小桔说,“让刘爷到小书房等我。”
走在穿廊下,前院的诵经声越来越清晰,刚到二院前厅,春秋听到院门口的婢女拦住一个年轻美妇说:“夫人,您是找不到吊唁堂了么,我让一个小丫头带领去吧。”
美妇朝院中张望了一眼,正看到路过的春秋,她叫了一声“春秋”,并对婢女说:“我找你们夫人。”
春秋冲婢女微一点头,那美妇就朝春秋急步走来,她紧紧握住春秋的手,“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她哀哀哭了两声,掏出丝帕沾了沾眼角,“我是你姐姐,你可还记得?”
虽然离开宋王宫时很小,春秋还是认出她,宋王长女福临公主,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嫁给了卫国宣平候世子常怀芳。
春秋说:“我还好,劳大姐姐记挂。”说着看了眼小书房门口候着的刘会仁和府里的两个管事张江,罗宋鸣。
福临公主也发现了有人等春秋,她说道:“我是你姐姐,你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姐姐,伤心难过了也来找姐姐,姐姐这几天不会离开听水镇,你先去忙吧,姐姐晚点再来看你。”
春秋看着福临公主消失在院门口,才走向小书房。
“刘哥,你们说说吧。”
刘会仁冲春秋弯腰一拱手,“昨天来的唁客很多,大多数天擦黑之前就告辞离开了。陈国来的是陈王世子苏展翼,卫国来的是卫王世子卫宁风,卫王世子年纪不大,带他过来的是卫国宣平候世子夫妇,宋国来的是宋王长子春晖公子,最近的道所来的是建文节度使刘超,他隶属于江南道节度使管辖,还来了一个南庭都护府刘冲都护。这几个都是在地理位置上离听水镇很近的属国或地区,他们都表达了想要跟夫人面谈的意思,被张江安排在镇上的烟波楼。”
张江接口说:“剑南道地理上并不跟我们接壤,但剑南道几乎跟天下所有的属国、道所都有生意往来,这一次他们来的是剑南道商会会长张达源。这个张达源私下里并没有接触我们,但他自己住进了烟波楼没有离开。”
罗宋鸣说:“这些人安顿下来后,有的一直在房间里休息,但都有安排手下在几条大街集市上闲逛。铁矿那边前两个月就让附近的农户开垦种上了农作物,他们一时也逛不到那么远,但是要过去看,也发现不了端倪。”
春秋说:“铁矿的事要烟波楼里透出风给他们。特别要透给张达源,剑南道商会亦公亦民,是个最好的宣扬渠道。”
春秋看一眼想说话的张江,张江说:“春晖公子因是夫人的兄长,他们没有被安排进府内留宿,他同行的幕僚很有一番报怨。还有宣平候世子常怀芳,是夫人的姐夫,他因为昨天世子夫人未能找到机会同夫人单独说话,也对自己的夫人发了一通脾气。”
春秋默了一瞬,没有管张江的这番言辞,“这两天我不见他们,你们私下里多给他们探听的机会,再让烟波楼里的人给他们互相传言,这么一块肥肉,都想来争,那就让他们先互相平衡局面再说。
现在但凡手上有几个兵的,就想争块地方封个节度使做做,做个局让刘超和刘冲对上,但一定不要我们的人出面,这些个带兵出身的,最是冲动直接,省得到时候还要我们来收尾。
春晖公子和福临公主也一样,到时候都一起见吧。”
刘会仁和两个管事迅速的互相看了一眼,刚才商会和节度使的言论,可不像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孩子最喜欢演的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