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殿里一片安静，只回转出他的一句话，“皇兄……我们回到过去那样好吗？”
“从见到尸体的那一天，我就不能原谅你！”闻峥王爷手持的长剑在皇上的脖子上重了重，已刻下一条红痕，带着一丝红色的液体冒出……
“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追去！我真是后悔当初纵容了你对她的霸占！”
多日不见的闻峥王爷，与皇上又有什么区别？两兄弟都是一脸暗沉、憔悴的面容，一人原本的威厉退却，另一人原本的淡漠早已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或许是闻峥王爷见到尸体的那一刻起，他的淡漠疏离已消失不见。
“朕害了她……”
“对！就是你害了她！”闻峥王爷妖治的眸子从起始的黯然成了忿怒，“都是你！我真恨不得要杀了你！”
皇上仍是未有所动，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他闭眸，只道：“杀了朕罢……”
他闭眸的那一刹，若不是没有从眼尾掉出什么液体，真让人怀疑那双闪着盈盈光泽的眼眸是他欲欲要滚下的泪水，对静婉？还是对兄弟间破裂的感情？
闻峥王爷紧紧握着剑柄，手背上已爆出丝丝青筋，却迟迟下不了手。
两人一片沉默，显得整个大殿更为冷静，静得可怕，饱含着森冷的气息，和一股隐隐的怒火。
半晌后，皇上睁开了双目，眉宇缠着忧郁，“你终是信她死了。”
“她没死！”闻峥王爷的语气强而有力，要纠正这个错误，“我不会信她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慕静婉！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
是，他从没相信静婉死了，从一进凤华宫里，他就没觉得静婉死过，他只是说尸体，但并没说是静婉她的尸体，他有的只是对找不到静婉而发急。
皇上却是耐心劝道：“皇兄，她真的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查她？”闻峥王爷已听人说了，皇上看到静婉，派人去找了静婉，找不到便认为那是他的幻看。
皇上只轻轻叹了口气，便什么都不说。
“我认识她，她的眸、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一切我都认识，就算她已面目全非，我也认识！”闻峥王爷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放下了长剑，不再架在皇上脖子上。
皇上只觉得是自己害的闻峥王爷心里这么难过，让他无法接受静婉死去的事实，“皇兄，她死了，朕承认是朕害了她，她死了……她……”
“她没死！我不要听到有任何一人说她死！”闻峥王爷眸光清冷，隐隐带着一种坚定。
皇上有些不耐，“朕已经把静婉的尸体给你了，难道你还没有认出吗！”
“那个女尸已经被我烧了！”
“什么！？”皇上蓦地看向闻峥王爷，眸中带着急切和忿怒，“她是慕静婉！你怎么能把她烧了！”
闻峥王爷争执道：“她不是慕静婉！”
“她是！”
“她不是！难道你连你爱的人样子都不知道吗！”
皇上被闻峥王爷这句话说得更为忿怒，“朕怎么会不知道她！朕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面上满是伤疤，朕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就是静婉！”
闻峥王爷也开始发急，“你不配！你连她的样子都不知道，你不配爱她！你不配拥有她清白的身体！”
两兄弟近乎在同一时间里向对方同时伸出拳头，又互相躲开了对方袭来的拳头，紧接着便是两人的打斗。
整个宫里没了下人，也便没人去阻拦，两人你死我斗，好像非要打伤一方才肯罢休。
“太后驾到——”
兄弟俩未理睬这一呼声，仍是紧抓着对方不放，而太后一进皇上寝宫，就吓了一跳，连忙指着两人道：“快！快去把他们给拆散！”
“是，太后。”
紧接着，几个宫人还没跑到皇上和闻峥王爷身边，兄弟俩就同时松了手，这算是他们的默契？还是亲兄弟有的想法相同？
只能说是他们心中，都未曾想伤害过自己的亲人。
太后见两人都松了手，才松了口气，又怕他们会再次打起来，便走到了两兄弟中间，“你们兄弟俩人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非要动手不可？”
太后斥责道：“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样还叫不叫君子了？”
两兄弟不想让太后知道是因为静婉的原因，两人才打起来的，便一同沉默不语。
太后低头看向皇上的右脚，关切道：“皇上，你的脚如何？伤口有没有好些？”
皇上不冷不热道：“好些了。”
太后又看向闻峥王爷，“哀家也是刚听人说皇儿回宫了，便要去看你，去了景莱宫又不见你人，宫里的人说你去了皇上那里，哀家还想着你兄弟两人定是为陵川这一仗赢了才高兴，谁知到了宫里就见你们两人打起来，这还像不像话了。”
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也不管太后的唠叨，各自寻了个位置坐去。
太后眼见两人一脸倦容，担忧道：“你们俩看起来面色都不怎么好，一定是前阵子打仗引起的，不过现在都隔了这么久时间了，也该恢复了，怎么还不见气色？”
“……”
太后又道：“你们两兄弟也有好一阵子没上朝了，不能因为赢了那块地而松懈了朝政啊……皇上你身为天子，怎么能一连数日不去朝堂？这也都十多天有了罢……”
“……”
太后仍是接着道：“如今闻峥王爷回来，也可以帮皇上分担些国事，可千万别像刚才那样，意气用事啊！”
显然，太后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打起来。当日，整个朝堂都知道皇上和闻峥王爷因一名女尸而起了争执，又怎么会不传入她一个太后耳里？
皇上依旧是坐在原处凝着窗外，对太后说的话像是一句都没入耳。
闻峥王爷同样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居无定处，神情游离，显然也是没有将太后的话听入耳中。
太后意识到两人并不想多说话，又怕自己离开会让两兄弟再次出手打架，便拉着闻峥王爷道：“皇儿啊……你就随哀家去哀家寝宫里坐坐，一会儿在哀家宫里用膳罢，这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都瘦了好几圈了，哀……”
“母后，不用了。”闻峥王爷打断道：“一会儿我回自己宫里用膳就行了。”
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想吃，在陵川的那几日，每天三顿变一顿，那一顿他吃了跟没吃似的，也不知道他哪里还来的力气翻找这么多尸体。
太后见闻峥王爷说一会儿，难不成还要留在皇上寝宫？那要是两人打起来怎么办？
太后急着又劝：“哎呀，哀家都为你准备了好多菜替你补补呢，你就别推辞了，免得浪费了哀家一片心意。”
说着，太后也不管闻峥王爷同不同意，就往门外走去。闻峥王爷见推辞也没用，只得跟了过去。
待人都走后，整个凤华宫又恢复一片安静，就连每一个声音都显得突兀之极。
这种幽人的安静无人敢去打扰，也只有流转在他嘴边的那一曲箫声，最为幽怨……
太后和闻峥王爷一路絮絮叨叨走到了太后宫里，太后见闻峥王爷瘦削，忙让人端来膳食过来。
“皇儿啊，瞧你去打个仗都把自己的肉给打掉了，这几日里一定得好好补补才行。”
太后看着宫女们奉上来的菜食道：“皇上这几日也是，总是不吃东西，你说哀家就你们这两个宝贝儿子，如今何苦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啊！”
闻峥王爷面上带了几分不耐烦，别说他吃不下，就连最近都不想听人说那么多话，还是些无用的话。
闻峥王爷双目看也不看桌上的菜，反倒东瞟瞟西看看，想着如何推脱，好赶紧走人。
这不瞟、不看的倒不要紧，一瞟、一看的，反倒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闻峥王爷眉宇紧蹙的看着走向自己的女子，她用半面面纱裹着眼下的一半脸，唯独只看到新月眉，和一双似杏眼、又并非杏眼的眸子，这是静婉多日以来，易容而产生的变化，所以一双杏眼也不像以往那样明显。
太后见闻峥王爷怎么双目不转的看着她宫里的宫女，也顺势抬眼看去……这才想到急着拉闻峥王爷到自己寝宫来，却忘了应该让静婉快点退下。
静婉注意到向自己袭来一道热切的目光后，也顺着看去，就见闻峥王爷一双妖治的眸子中，燃着一股无名的火束，并不是愠怒或者生气带来的，只有热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