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在后园的墙角蹲着削木,他在为自己做一批新的化妆用具,原来那套磨的磨断的断,他曾经向管家请求过订购一些新的,可是管家没有同意,导致为他人入殓时因为工具残缺无法完成,被下令了一顿毒打,禁闭三天。
第四天禁闭解除了以后,一所先去厨房搜罗了些食物填了填空了三天的胃,紧接着便砍了一株不怎么起眼的小树苗,大不了自己动手做。
然后伊莱少爷不开心了,这是从东方国家运来的一棵果树,天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心思搜罗过来的,这人就这么给他砍了!砍了!
伊索懵懵懂懂一回头就看见伊莱凶神恶煞的目光:“少爷。”
伊莱:“责罚。”
伊索听懂了,毫无疑问的点点头:“是。”
反正上层阶级的人都是这样,色法别人从来不需要理由,他也不需要问,这个人不开心了想找个地方出气而已,问了只会领到更严重的责罚。
伊索刚要问什么责罚,伊莱便问道:“你?”
你能听懂我说话?
伊索毫无波澜:“您是要责罚我不是吗?请问责罚内容是什么?”
伊莱:“……没有。”
伊索:“您没有责罚我?”
伊莱顿了顿:“……不是。”
伊索很有耐心:“那您是不知道该责罚什么吗?”
伊莱:“……也不是。”
伊索:“那您?”
伊莱:“有罚。”
伊索静静地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伊莱:“削鸟。”
伊索:“您是让我为您雕一只木鸟?”
伊莱点点头:“猫头鹰。”
伊索当真奇了怪了,这算哪门子惩罚?
伊索:“就这个?”
伊莱:“嗯,看你可怜。”
伊索呆愣住了。
可怜?
就是怜爱,同情的意思对吧?
或许有的人自尊心强大,有着属于自己的尊严,总是认为自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与可怜,可是伊索不一样,他从来就被不允许勇有尊严,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尊严。
能被人同情,这大概是伊索被对待的过的最好的情绪。
同嘲讽,暴虐,挖苦,厌恶那些相比,可怜足以给人充实的希望与温暖。
伊索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不知所措而犯结巴:“我……我……我……”
伊莱:“不会?”
伊索:“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会会会会会……会的……会……”
伊莱:“结巴?”
伊索:“对对对对对对对……”
伊莱:“真是结巴?”
伊索一边摇头一边:“对对对对对对……”
伊莱:“嗯?”
伊索:“对不起!”
伊莱:“……”
伊索:“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伊莱:“……”
伊索“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于是:“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伊莱:“闭嘴!”
伊索立马噤声。
伊莱:“三日,我来拿,没有,滚蛋。”
三天以后他来检查成果做不出来就卷铺盖滚出克拉克家族。
伊索:“哦哦哦哦哦哦哦……”
伊莱听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推开,离去。
伊索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一会,把尚未完成化妆用具退到一边,拿起刻刀开始雕鸟。
第二天一早,常年冷漠着一张脸的卑微入殓师,一脸春风得意屁颠屁颠的端着一只鸟跑去了伊莱少爷的房内。
伊索:“少少少少少少少少少少……”
伊莱:“紧张?”
伊索:“没没没没没……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伊莱:“闭嘴。”
伊索瞬间安静。
伊莱:“你很快。”
速度很快,三天的工程一天就能完成。
伊索:“谢谢谢谢谢谢……”
伊莱被气得:“病改掉!不然滚!”
伊索:“是是是是是是……”
伊莱:“鸟留下,你滚。”
伊索:“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结巴了,少爷请见谅。”
伊莱:“又不了。”
伊索:“啊……是、是、是、是啊……”
伊莱:“待你好,就有病。”
同你温柔相待的时候会结巴。
是因为没有被人好生对待过吧。
伊索:“请请请……请问,您您您您……您让我我我我我……做这个是是是是是是……?”
伊莱被气得难得说了句人话,但好像又不像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你怎么还没滚?”
伊索立马滚了。
后来,伊莱说这只鸟是他的役鸟,以后要每日都带在身边。
先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本是木头的猫头鹰竟成了活物,便是现在的这只。
他们两人的瓜葛仅此一只鸟而已,再往后便是克拉克家族宅邸内的擦肩而过,点头示意而已。
再说监管者这边。
红蝶拉着一脸不耐烦的约瑟夫到了后院。
杰克:“啊啦,红蝶你干嘛把人家拉出来啊,没见我们约约很喜欢和小卡尔待在一块嘛?”
约瑟夫:“宿伞,烤杰克。”
宿伞:“可!”
红夫人真的看不下去后院满是烧炭的味道了:“对不起,还请各位烤东西出去烤行吗?”
约瑟夫刀抵着杰克的脖颈:“走,宿伞,出去烤。”
杰克:“嗯?!”
红蝶飘到红夫人身边一同坐下喝起了咖啡:“各位别闹了,妾身到有一件事想请教里奥先生,可是和那位园丁小姐有过什么恩怨?”
里奥顿了顿,悄悄瞟了瞟约瑟夫和杰克,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
约瑟夫:“……”
杰克凑过去,悄声道:“啊啦,里奥先生好像是在怕你哦?”
约瑟夫:“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嗯?”
杰克:“奇怪了哦,刚才明明就是很关心园丁小姐,现在有翻脸不认人了,会不会……”
约瑟夫实在不想听杰克继续唠叨下去了:“你有这闲工夫倒不如滚去找佣兵先生。”
杰克连忙捂住他的嘴:“嘘,我和奈布的事可只有你知道,你小点声,别被他们听见了,这要是传到庄园主的耳朵里,我可就完了。”
约瑟夫将他的手掰开:“手拿开。”
杰克松开捂着约瑟夫嘴的手,约瑟夫理了理衣裳,有些鄙视:“我哪有你那个闲工夫到处乱说?”
从前从未见过这么多花样不同的人,特雷西小姐说话像机枪一样能突突死人,奈布先生赛场上稳居庄园第一皮却总喜欢替别人受罚,宿伞又总是很饿吃不饱喜欢烤同伙,红蝶三相之身时而惊惶时而般若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还有面前的这位杰克先生,是个真真切切的衣冠禽兽,最重要的是喜欢上了男孩子。
以及一个给点阳光就结巴的糟糕入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