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变化日子一天天过去。
绍金姐是深有体会。
秋收时还能感到太阳照在身上的那种焦灼，到了秋收快结束，已经有些凉了。
秋收过后，天气很快冷了起来，甚至当天还能来个急变。
这天就是。
之前上午还是大太阳，到了中午，天就阴了，乌云密布。
很快，风也呼呼刮起来，紧跟着的还有倾盆大雨落下。
绍金姐她们上午在后院的菜园子收芋头。当时周九妹还说下午吃了饭，紧紧工，争取今天一天把芋头全收完。
此时雨一下来，显然，当天的完工大计泡了汤。
故此，一家人吃过午饭便换了工种，移驾堂屋给玉米棒脱粒，玉米粒才能去磨成玉米粉的。
绍金姐剥了一会，手指头便受不了，特疼，也火辣辣的。
跟着她打量身旁的冯自生，又看看对面的冯自学和周九妹，他们剥地认真，好似不疼。
绍金姐不信。
她问在她旁边的冯自生：“自生，手还好？”
冯自生很是灵敏，反过来问她：“奶奶，你是不是手疼了？疼的话，要不休息会。”
绍金姐怎么承认，她摇了摇头，嘴上说没有。
随后，她放下手里已经完工的这个，又拿起一个新玉米棒继续。
好一会她又问对面冯自学。
冯自学告诉她说：“很好呀，没什么感觉。”
此时，周九妹插话：“娘，你要是疼，就休息下。”
闻言绍金姐还是摇了摇头。
至此，她也绝望了。
她都以为今天下午大概是剥玉米到天昏地暗，就听见“砰”地一声传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被风吹掉了。
后面想想不对，好像是门被风吹着狠狠地拍打着合上。
对了，之前有“嘎吱”地门开门合声，然后才是这一声。
绍金姐想莫不是有人来了。
很快她就知道了。
家里来人了。
绍潇湘穿着蓑衣风里雨里牵着冯自立上了门，还是老原因，家里又来人接她生产，还是凹外。
就这么一段路，绍潇湘一边手臂都湿了，冯自立肩膀披着块油雨布，里面穿得蓑衣还好。
“自立，快，坐凳子上，哥去给你趟水洗脚。”冯自生说。
冯自学也高兴的打招呼：“自立，来坐我身边。”
冯自立赤着脚走过去。
绍金姐此时才看到冯自立赤着脚过来的。
她不由责怪绍潇湘：“怎么不知道让自立随便穿点什么，总比赤着脚好，就不怕伤了脚。”
绍潇湘把怀里的布鞋放到了冯自立手上。
“最近家里忙，自立又长了，鞋子没来得及做，本来是两双鞋换脚，可自立下午的时候在院里摔了一跤，脚上的鞋也就湿了，就只剩一双干的了。”
周九妹一旁听了全过程，知道有人来接绍潇湘去接生，她此时起身拍了拍身上落得灰尘。
绍金姐在一旁注意到这幕，阻止道：“九妹，你别忙，这次我陪着潇湘去。”
周九妹说：“那怎么行？”
绍金姐问她有什么不行的。
周九妹不做声。
绍金姐一锤定音说了我去就我去，人家产妇的男人在外面正急着了，我们就不要争了。
绍金姐实在太想解放她的双手，比起双手的束缚，她还是去外面经历****好了。
周九妹不得不作罢。
她还是第一次被撇在身后，她看着婆婆和绍潇湘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好一会才习惯。
门口的男人看着绍金姐跟着绍潇湘出来，对她点了点头，叫了声婶子。
绍金姐回了句急了吧，快走。
路上，男子边走边告诉她们，生产的是她娘子，她出来时她娘子已经发作了十多个小时了。
绍潇湘问他都这么久了才来。
男子解释，他过来请她们之前还有请另一个产婆过去接生。
她家娘子难产，产婆需要再一个产婆帮忙。
绍潇金姐一听就知道这事不好办。不说，她娘子之前已经生了十几个小时，就男子来回请她们一路又过去了近5个小时。
绍潇湘更不用说，她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可是，此时不去也不行了。
绍金姐和绍潇湘，跟着男子几乎是跑着到了男子家。
尽管她们身上穿着雨蓑，可身上还是湿了。
男子家一个嫂子看见她们衣服湿了，先带着去房里换干衣服。
干衣服是绍金姐出门前周九妹给她用油雨布包着的，绍潇湘的手里也有个这样的油雨布包裹。
绍潇湘赶紧换了干衣服，又净了手，拿着她吃饭的家伙去帮忙。
“泥儿，你醒醒呀醒醒。”
绍金姐紧随其后，一出门她就听到产房里传来一声凄厉地喊声。
不好，她心想。
很不好。
绍金姐看着绍潇湘从堂屋原路折回，出来的绍潇湘看到路尽头的她轻轻摇了摇头。
后来，绍潇湘跟她说她连产妇面都没见到，人就没了。
姑侄俩一起站在刚刚换衣服呆过的房门口。
之前带她们换干衣服的嫂子一听到声音，就锁门赶着过去，连绍金姐说先把她们脱得湿衣服拿出来给她们，都没来得及。
姑侄俩两个外人也就因此看了一场产妇才刚落幕，娘家和婆家紧跟着就上演的闹剧。
绍金姐进门的时候，看屋里里里外外的人和他们的焦急，还欣慰这家产妇受家里重视。
当时，她还不认识他们，也分不清产妇家的各色亲戚。
此时，她知道了。
那个穿黑灰衣服，腰庞腿粗，矮个身材的妇人是产妇娘家娘。
另一个跟她脸庞相像，身材瘦很多，穿藏青衣服的是产妇婆婆。
娘家娘很伤心。
她质问产妇婆婆。
“三泥，是你害的泥儿。”
三泥可不认。
“二泥，你说话要凭良心。”
二泥不甘示弱。
“我怎么不说良心话，三泥，我就问你泥儿是不是在你江家铺上没的。”
三泥回：“这话不假，泥儿为了耗儿生孩子没得。哪个妇女生孩子不着一回罪，不是在经历一次鬼门关。泥儿只是命不好。”
二泥很气愤：“我呸你的命不好，如果不是你一开始阻止让耗儿去请产婆，硬生生地让泥儿疼了十个小时，泥儿又怎么会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