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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艾儿自知说错了话,霎时间就醒了酒,慌张起来。她心道,啊呀且住,我怎的说漏嘴了?菲洛克拉底与海拉克里斯也是脊背发紧,心头一凉,不知该怎么解释。菲洛克拉底正要岔开话题,刻利乌斯已然察觉到事情不对,他双唇发颤,呼吸哽咽,整张脸都在颤抖似的。他看着几人,突然一跃而起,跪在桌子上,双手抓住了艾儿的衣领,大喝道:“你胡乱说些什么!你这女子好生恶毒!”

艾儿哭的无力还手,还是菲洛克拉底打掉刻利乌斯双手,他面对新结拜的兄弟,又想起那密函上写的内容,固然觉得刻利乌斯可怜,可还是对艾儿的爱怜占了上风,他道:“贤弟休得无礼!”刻利乌斯不甘示弱,一边使出几招“开山功”还击,一边道:“她咒我家人,我怎能听之任之!”

转眼间,两人扭打在一起,刻利乌斯虽然是功力胜了一筹,可阅历尚浅,经验不足,加之精神恍惚,招式使得是七零八落不成体统,七八拳打出去,菲洛克拉底也不用躲闪,那七八拳均是偏离落点,擦身而过。

海拉克里斯虽然有心从中劝解,然而两人打的火热,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只能在一边干着急,看着桌上碗儿碟儿杯儿转眼间碎成百片,一桌佳肴美酒尽数报销在地上,他搓着双手,对艾儿道:“好妹子,他二人是为你打起来的,你还不去劝一劝?”艾儿却只顾自己抱成一团伤心,她回道:“我是个恶女子!”

再看刻利乌斯一招“千斤压顶”要去抓菲洛克拉底的胸口,有意将他摔在地上,却一招抓了个空,菲洛克拉底眼疾手快,勾住了刻利乌斯的左腿,要反其道而行之。不想刻利乌斯内力深厚,他看自己被人锁住,即刻气走足少阳胆经,脚踝一转,顺势带倒了菲洛克拉底。他立时扑上去要打,这时海拉克里斯才寻得时机,一把抓住刻利乌斯后脖领,将他提了起来,言道:“贤弟鲁莽了!”

刻利乌斯打红了眼,内力一震,海拉克里斯手掌便酸麻发痛,跟着整条胳膊都没了力气,刻利乌斯下得地来,菲洛克拉底也刚站起身,两人又要拳脚相向,眼看刻利乌斯一掌拍向菲洛克拉底胸口,菲洛克拉底也摆好架势用军中的搏击体术来还击,一拳打向刻利乌斯左脸。其时已然悔之晚矣,这一掌一拳落下,刻利乌斯被打翻在地,所幸他没用全力,不然挨了这一掌,菲洛克拉底也性命堪忧,眼下他只是胸口剧痛口吐鲜血,刻利乌斯再递上一寸,他非得要肝胆俱裂,经脉断阻,气绝而亡了。

有顷,海拉克里斯从地上的残余中找出四只酒杯,一壶没洒完的玉米酒,给几人一人斟了一杯,硬是把酒杯塞进几人手里,严慈并济哄着他们把酒喝了下去,几人才都冷静下来。

刻利乌斯低着头,背靠墙角,边哭便道:“姐姐明知我思念家人,就算是劝我不要去冒险,也不该说那样恶毒的话语来诅咒我的家人。”菲洛克拉底冷笑一声,缓缓叹道:“贤弟把话讲差了,嗳,艾儿姐姐她怎么舍得诅咒你?她对你……”海拉克里斯干咳两声,打岔道:“依我说,咱们也不要瞒着刻利乌斯贤弟了。”他接着又对刻利乌斯道:“贤弟,你还记得法米拉么?”刻利乌斯道:“我当然记得,可恨固然可恨,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这时节他才忆起,法米拉那里还有一封密函,他还来不及得知那封密函上的内容,法米拉便给他们几人一箭射死了。若不是今日海拉克里斯提起来,他便要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此时间,那一夜重重情境涌上心头,他想起法米拉临死前的惨状,又想起艾儿说他一家子早已身首异处,不由得悲从中来。

菲洛克拉底端望着刻利乌斯,沉声言道:“贤弟休要怪我们,那天晚上将你带回来以前,我们把法米拉怀中的密函搜出来看了。说来后怕,实在是那信上写的东西,我们不愿教你知道,怕你知道了要莽撞。艾儿姐姐她也是一番好意,嘴上说的难听了些,贤弟你莫怪姐姐了,要怪便怪愚兄好了。”

刻利乌斯颤声问道:“那,那信上果然写着我家人都已然……”海拉克里斯道:“贤弟看后便知,艾儿妹子,你且去把信取来罢!”艾儿回道:“我不去,这信我决计不给你看,看了你就要走,你走了……”菲洛克拉底苦笑道:“好姐姐,就算你不拿来看,我们也要告诉他了,姐姐何苦呢?”刻利乌斯也迎到艾儿跟前道:“方才是我鲁莽,不该对姐姐您大吼大叫,您大人有大量,实在是我思念我的家人,担心我的家人,姐姐行行好,就把那封信拿来我看上一看罢。”

艾儿一双泪眼似月下明珠流连万年星光一般端凝着刻利乌斯,也是这时,刻利乌斯才意识到这个艾儿似乎对自己也有些好感,只因她模样虽然与自己的妻子艾儿全然不同,性格也大不相同,唯独这眼神他觉得熟悉,好像是另一个艾儿正在看着他一般,只可惜眼神固然相同,人却不是一个。艾儿对刻利乌斯道:“信我已然烧了。”顿了顿,她又道:“可我还记得信上写的什么,要我告诉你也不难,你须得与我约法三章。”刻利乌斯点头道:“全凭姐姐吩咐。”艾儿道:“不错,我是要吩咐你,只一点,你给我好好活着。”

刻利乌斯唔了一声,旋即笑了起来,他面对着艾儿席地盘腿而坐,颇有些怀念似的言道:“我母亲也叫我好好活着,我父亲也叫我好好活着,我妻子,我小妹,全天下的人都要我好好活着,我怎么敢说不呢?姐姐……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好好活着,一定拿你当最亲最爱的姐姐,还有两位贤兄,如今我刻利乌斯又多了许多兄弟,我更要好生活着了。”

听他此言,几人才放下心来,命人进来打扫残局,他们则换了个场所,将那信上的内容全部说给了刻利乌斯,对他解释了何为六十六号密令,又说了眼下形势如何。

刻利乌斯沉思良久,正要说话,菲洛克拉底先道:“贤弟不必多言,愚兄知晓贤弟心中所想,现下我们再劝你也无益。”刻利乌斯道:“贤兄深明大义,愚弟感激不尽!”艾儿则道:“可你却不能这样就去了,我们早对你说过,王都城就是龙潭虎穴,吃人的恶鬼堂而皇之坐在厅堂之上,你去了,可怎么开交?”刻利乌斯回道:“时不我待,现下不去,更待何时?我……我只求寻得我父,若公主想走,也救得公主一并离去,不然么,活要见人,死要见……”

刻利乌斯不忍心说出尸这个字来,仿佛话音落地,他便再也见不到他父亲了。如此,菲洛克拉底心生一计,他道:“那以后呢?贤弟要去帕法索罗斯么?”刻利乌斯点头道:“不错,从此以后我们一家要逃得越远越好,逃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所在,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我与我夫人早就说好了。”菲洛克拉底跟道:“好罢!人各有志,愚兄不愿勉强,既如此,愚兄可动用议会众人的关心,将咱们几人一并送进王都中去,秘密将你父俄琉斯与公主劫走,而后将你们送去帕法索罗斯,从此咱们天各一方,如何?”刻利乌斯忙回道:“不可不可,王都那样凶险,贤兄能帮助愚弟进得王都已然是仁至义尽,大可不必随着愚弟前去送死。”海拉克里斯揽过刻利乌斯的肩膀,甚是爽快道:“咱们几人已然在圣灵前明誓,现下怎好反悔?”

刻利乌斯感激涕零,心道,我这两个兄弟实在是太好了,明明才与我相识不久,竟肯为了我出生入死。那边,艾儿扭捏片刻,也道:“我也是议会成员,理应随你们一道前往。”菲洛克拉底知道她这明摆着是为了刻利乌斯才去的,故而也知道不管谁来拦她都未必拦得住,只好顺水推舟,言道:“也好,若是我和海爷出了什么事,贤弟也好替我们照顾姐姐,将来姐姐随着贤弟一道去北方诸岛也是好的。”刻利乌斯笑道:“是呀,不光姐姐该来,两位贤兄也该随我一起。”谁知艾儿却道:“我是不会去的,你要去自己去便是,我去则甚?”刻利乌斯道:“我家在那边有座庄园,姐姐去了定然欢喜。”艾儿道:“你有座城堡又怎样?北方蛮夷荒地,姐姐我才不高兴去。不如我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冷暖自知来的快哉。”刻利乌斯甚是无奈的干笑几声,言道:“姐姐这样好的人,怎会孑然一身?”艾儿道:“会不会全凭我愿不愿,可对?”

翌日,菲洛克拉底联系本地会众,将己方几人将要潜入王都一事的详细计划通知了各地复活议会分舵,组成一支由会众假扮而成的教士与修女,时值新春,正是各地教会向王室献酒之时,几人正好假借伊奥萨诺城教会献酒之命,暗度陈仓,将刻利乌斯藏在酒桶中送入皇宫内院。

在这王都领内,各座城池的卫队和城主及麾下附庸之间,议会成员大有人在,此行固然风险颇多,假若各地成员鼎力支持,觅得时机,应当也能畅行无阻。

此时间南方中立领地给赫斯曼帝国占领,赫斯曼帝国仍然不怀好意,连连发来战表,要么割地赔款允许他们处死白头鹰西奥波罗斯,要么大军长驱直入杀进王都。赫斯曼帝国国力远不如该隐天朝,然而宫中却不行理会,任由赫斯曼帝国在南部作威作福,其间定有不可告人的诡谋,到底还是压不住朝臣,王都内也已然是乱成一团。有此等烟雾障眼,救人或许也不成问题。

一干人不敢耽搁,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朝北沿大路而上。一路上连过几座城关都有会众接应,小麻烦虽多,也并无暴露之忧。眼见得入王都前最后一哨站近在眼前,照菲洛克拉底安排,此处关卡虽不是议会成员控制,但也托人通了关系,必定放行。

一行人共三辆马车在哨站前等待通关检查时,海拉克里斯发觉事情颇有蹊跷,他乃是头车,招呼在后面的菲洛克拉底近前来看,菲洛克拉底也发觉不对,关卡本当由御前侍卫和皇家亲兵组成的王都卫队把守,怎的今日里全部都是皇家骑士团骑士?此时调转方向必定引起注意,他敲了敲身后的酒桶提醒躲在其中一只酒桶的刻利乌斯注意,他低声道:“稍时若有意外,贤弟定要护着艾儿姐姐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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