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村里人渐渐赶到了村头的空地,即使是在田间劳作的汉子,听到消息后,也是第一时间撇下农具,急匆匆地跑回了村里。
“飞儿,飞儿在哪?他怎么样了!”
人群中,一个汉子赤红着脸,大口喘着粗气,显得格外的慌张。
汉子跌跌撞撞的挤过人群,总算跑到了空地上。
“二狗!二狗你慢点,腾飞他没事!”
刘老头看见汉子跌跌撞撞地跑来,怕他出什么差错,急忙喊道。
“刘叔!我儿子在哪?”
汉子看见刘老头,就好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奔过去问道。
“这不好好的搁这呢。”
刘老头往边上挪了两步,露出了身后平躺着的孙腾飞。
“儿啊!”
汉子急忙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还在昏迷中的孙腾飞。他叫孙二狗,是孙腾飞的爹,孙腾飞是他唯一的儿子。
孙二狗虽然平时沉默寡言,但对于这个儿子可宝贝的很,村里人读书识字的少,起名字也都是随心所欲,看见什么叫什么,什么李铁蛋,王大丫,杨二柳......自己年轻的时候,还因为二狗这个名字跟没少跟孙腾飞的爷爷闹腾。
所以孙腾飞出生的时候,孙二狗不顾家人的阻挠,硬是送了一斗小米,给孙腾飞求了个好名字。
“刘叔!我的儿子怎么了!他怎么不说话!不理我啊?”
孙二狗心疼的抱起孙腾飞,大喊道。
“他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了,你找个地方让他休息一下,很快就会醒来。”
刀疤脸罪业有些看不下去这出苦情戏了,开口说道。
“只是昏过去了吗?昏过去好,昏过去好,爸马上就带着你去休息。”
孙二狗一听这话,顾不得其他,急忙抱起孙腾飞,想要离开空地。
“二狗,带着飞儿先去我家休息会吧,我家近,你家太远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
“罪业,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灵走到罪业的身边,拉了拉罪业的衣角说道。
“先别管这些了。灵,你的伤怎么样了?”
罪业急忙问道,生怕灵因为孙腾飞而耽误了自己的伤势。
“用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过几日便会痊愈。要不是他帮我阻拦了那巫族一下,我伤恐怕要重得多。”
灵说道。
“好吧,那就去看看。顺便把巫族的事给圆过去,他们都是些普通人,知道这些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罪业低声说道,带着灵跟上了孙二狗。
“这里是地狱吗?”
孙腾飞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像是某一天中午睡觉太多一样,有些难受,又有些舒服。
“飞儿,飞儿。”
一声轻柔,但急促的呼唤声在孙腾飞耳边响起,这个声音孙腾飞再熟悉不过了。
“妈。”
孙腾飞应了一声。
“我的儿啊,你总算醒了!”
孙腾飞的母亲听见了儿子的回应,一把抱住了孙腾飞:“儿啊,你可吓死妈妈了。”
这倒让孙腾飞有些不适应了:“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腾飞醒了!”
“飞儿醒了!”
“腾飞......”
这个时候,屋外的村民们听见动静,也都一窝蜂的涌进了屋子。
“爸,刘爷,石头叔......”
孙腾飞一个一个叫着村里人的名字,直到看见了女孩灵和刀疤脸罪业。
灵孙腾飞是有印象的,他正在空地上挥拳时,染血的少女一下子飞过来将他撞倒,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但罪业是孙腾飞昏迷之后才出现的,孙腾飞对他的印象一片空白。
“你好,我叫灵。”
少女似乎看出了孙腾飞的窘迫,主动开口说道。
“灵。你...你好。”
孙腾飞被灵注视着,说话突然有些结巴起来。
“我叫罪业,是路过的客商,多谢你刚刚救了我们。”
罪业也开口说道,但是心里却是不爽的很:“老子一声戎马江湖,还要你个傻小子来救,要不是看在灵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对了,你还欠老子一枚转轮丹,一个镯子。虽然是灵给的,但不妨碍我把帐记你头上。”
“飞儿,刚刚在村头空地上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我看空地突然多出那么大一个坑,周围全都乱糟糟的......”
人群中有村民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我和小石头,虎子还有几个人一起锻炼,因为刘爷说枫城武馆要上我们这里来招人嘛,再后来,那,那个女孩,就是灵......”
“你刚醒过来,说太多不好,还是我来说吧。”
罪业急忙打断了孙腾飞,再让这傻小子说两句,估计他就兜不住这个事了。
“乡亲们,冒昧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个两地贩卖货物的客商,今天路过贵宝地,不知怎么的,树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一只发了狂的野猪......我和我这个小侄女灵一路被野猪追到了这里,幸好这位..孙腾飞小兄弟见义勇为,冲上去跟野猪搏斗,这才救下了我们。”
罪业此时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了,竟然能从无到有编出这么一大段故事,而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罪业觉得,要是不修炼,自己说不定能成为哪个城镇附近有名的说书先生。
“腾飞救了人,是英雄啊!”
村民们听罪业说孙腾飞救了他们,有人高兴的说道。
“儿子,你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啊。”
孙腾飞的母亲有些心疼的看着儿子。
“丑婆娘,头发长,见识短。飞儿,做的好,是个男人!不愧是我孙二狗的儿子!”
孙二狗也有些心疼,不过听见村民们赞扬自己的儿子,孙二狗不由自主得将腰杆挺直了几分,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让孙二狗有些后悔的是,自己说那句话不应该加上自己的名字,明明儿子做的事情是小村子里少有的大事,一加上孙二狗三个字,总感觉气势短了半截。
“腾飞,好样的!”
一边的刘爷也给孙腾飞竖了一个大拇指。
周围的村民也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赞扬孙腾飞的,有羡慕孙二狗有个好儿子的......村子里的人大都心性单纯,此刻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孙腾飞打了野猪救了人,是了不起的事。
一旁的孙腾飞总觉得罪业口中说的事情跟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染血的灵,恐怖的黑怪,都跟罪业所描述的不一样,但是现在村民们情绪高涨,孙腾飞也没有再说什么,或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孙二狗邀请罪业和灵这两位“被保护的客商”到家里吃饭,周围一群村民拥簇着孙腾飞,孙二狗,罪业和灵四人朝着孙腾飞家的方向走去。
“孙腾飞哥哥成为英雄了!”
一开始跟着孙腾飞的几个小孩子兴奋的说道,虽然不久前他们还被突然出现的黑怪吓倒在地,但是现在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跑着跳着,追逐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想要上去凑凑这村子里少有的热闹。
再远处,王磊的神情有些落寞,就在不久前,他还和村里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聚在一起,嘲笑着他的死对头——在空地傻傻挥拳的孙腾飞。
但是现在两极反转,那个被他嘲笑的傻小子孙腾飞,被众人拥簇着,成为了勇敢救人的大英雄。再过不久,还可能被枫城武馆看中,离开这个小村庄,成为传说中的修炼者。而他王磊,却还只能在这个小村庄里,遵循着父辈的足迹,种田,攒钱,娶妻,生子,等儿子长大继续种田......
“罪,罪业兄弟。来,这是我儿子打死的野猪,你们多吃点......”
小村庄里的午饭大都十分简单,孙二狗本想在家里杀只鸡招待一下罪业二人,但是不知道村民中哪个机灵的,想起了罪业故事中的反派——那只被孙腾飞“打死”的野猪。
于是这餐桌上的荤菜,就由公鸡变野猪了。
“那是我的野猪!”
罪业看着孙二狗夫妇不断的朝着自己和灵的碗里夹肉,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自己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赔了丹药又赔猪!
本来这头野猪是罪业在哪个不知名的山林里打的,想等着哪天嘴馋,烤了这猪跟灵一起享用。现在,这头猪被孙腾飞村里人一起享用了。
既然罪业说这野猪是孙腾飞打死的,村子里的人自然认为野猪是属于孙腾飞的,但孙二狗看着这么大一头野猪,自己家也吃不了,天气这么热,要是放久了猪肉变质,那就太可惜了。
孙二狗也不是个吝啬的人,索性大手一挥,自己家割了够吃的猪肉之后,把剩下的野猪全都分给村民们了。
村民也不好意思白拿孙腾飞家的野猪肉,孙腾飞一家吃饭的功夫,就陆陆续续有村民送来了鸡蛋,红薯之类的东西作为回赠。
孙二狗夫妇时不时的要出去给村民们开门,再推辞和客套两句,餐桌上就只剩下了孙腾飞,灵,罪业三人。
“你叫孙腾飞,对吧?”
灵看着孙腾飞说道。
“嗯,有...有事吗?”
孙腾飞不知道为什么,一跟灵说话就不自觉的结巴。或许是因为灵长得很好看,至少孙腾飞觉得村子里的女孩,都不如灵好看。
“谢谢你救了我。”
灵莞尔一笑,对孙腾飞说道。
“没...没关系,这...这是我应该做的。”
孙腾飞呆呆的看着灵说道,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像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一旁的罪业看着孙腾飞的窘态,十分的不爽:这傻小子哪里好了,灵对他这么照顾。
“这猪肉可真香,多亏了孙腾飞呀,这本来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的猪肉,这一次可是吃到管饱了。”
王磊家里,王磊的母亲正吃着野猪肉,口里还不忘念叨着。
“王磊,你怎么不吃啊?”
王磊的母亲看着王磊一口没动面前的猪肉,问道。
“我不饿,你们吃吧。”
王磊心中五味杂陈,放下碗,就匆忙跑了出去。
“唉,这孩子!”
王磊的母亲看着跑出去的王磊,唠叨了两句。
“刘叔,你这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午饭过后,孙腾飞家又迎来了一位送东西的村民——刘老头。
“这不是不能白拿你们家的猪肉吗?我给腾飞带点红糖,虽然腾飞说是没事,但昏迷那么一下,身子骨搞不好得虚几天,你们煮点红糖水给他喝,对身子好。”
刘老头说道。
“刘叔,这太贵重了。”
孙二狗急忙推辞。
“哎呀,贵什么。我吃那猪肉,不比红糖贵多了?再说这红糖又不是给你的,给腾飞的!”
刘老头这么说,才让孙二狗收下了红糖:
“刘叔,太谢谢您了。”
“谢什么!对了,我来是还有一件事,你记得告诉腾飞。”
刘老头说道。
“什么事?刘叔。”
孙二狗问道。
“枫城武馆,明天就要来咱们村了,来找有没有适合修炼的孩子去当弟子。腾飞不是一直想要修炼吗?你别忘了让他明天去看看,要真是那块料,你就让腾飞出去见见世面,比在村子里种地强。”
孙二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刘叔。”
“那我先走了。”
刘叔摆了摆手,说道。
“刘叔慢走!”
孙二狗走出门去送刘老头。
“你想修炼?”
罪业冲着孙腾飞问道,孙二狗和刘老头的谈话,别人或许听不清楚,但对罪业来说,这些话就跟两人附在他耳边说没什么两样。
“是的,我的梦想就是修炼到十重天。”
孙腾飞说道,不过他没有跟罪业说梦的事情,因为孙腾飞知道他不会相信。
“噗—”
罪业一下子没忍住,把嘴里的饭粒喷了出来。
“修炼到十重天?”
孙腾飞看见罪业的反应,也没有不高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听起来是个不切实际梦想对吧,其实我也知道很多修炼者的事情都是传说,而且我也不像是个修炼天才,但还是忍不住的去想它。”
“是挺不切实际的。”
罪业说道。
“我爸和村子里的叔叔们也是这么说的。”
孙腾飞有些失落,但是很快掩饰起来:“抱歉,你们是客人,我不该跟你们说这些的。”
“我还没说完呢,别灰心啊小子。告诉你,我去过很多地方,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怀着跟你一样修炼到十重天的梦想,并且为之努力着。”
罪业笑着说道,若不是顾忌周围还有孙二狗夫妇,他可能还会放声大笑,因为一个不知名山村的傻小子,做着跟他相同的梦。
罪业站起身,走到孙腾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把梦想坚持下去,如果村子里没有支持你梦想的人。要记住还有一个叫罪业的客商,觉得你有一个了不起的梦!”
“谢谢你,罪业叔叔。”
孙腾飞有些感激,罪业或许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孙腾飞会记住罪业一辈子,因为这是第一个认同他梦想的人。
“还有一件事,虽然我马上要走了,但你能不能别叫我罪业叔叔,叫大哥也行啊。”
罪业说道,孙腾飞这傻小子太不会说话了,自己看起来就那么老吗?本来自己刚对他有点好感,全被一句“叔叔”给败坏光了。
“好的,罪业大哥。”
孙腾飞急忙改口,但马上意识到了罪业还有半句话:“不对,罪业大哥,你和灵要走了?”
“是啊,我和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罪业抬头看向门外,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罪业的身边:
“孙腾飞,记得收好我给你的镯子,要是有一天再见面,我发现你把它弄丢了的话,我是会生气的。”
“镯子,什么镯子?”
孙腾飞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自己的左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洁白的玉质手镯。
罪业和灵在孙腾飞低头的功夫,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跟正在回返的孙二狗夫妇撞了个照面。
“罪业兄弟,灵姑娘,你们这是......”
孙二狗看着走出来的罪业和灵,急忙问道。
“多谢二狗哥和嫂子的款待,我和灵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罪业看见孙二狗,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周,还是孙腾飞那小子说错什么话得罪二位了?”
孙二狗没有想到罪业和灵这么早就要离开,急忙问道。
“没有的事,孙大哥盛情款待,罪业感激不尽。只是我和灵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实在不能在这里久留。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罪业说着,在衣兜摸索了一会,取出几张银票,塞到了孙二狗的手里。
“这钱我们不能收,你们出门在外,到处都要用钱......”
孙二狗急忙推辞。
“拿着吧,孙腾飞要是真被那什么武馆收为弟子了,这些钱就当做他的盘缠。”
罪业的力气可比孙二狗大多了,硬是把钱按在孙二狗手里,没让他拿出来。
“走了,我们有缘再相见!”
罪业朝着孙腾飞的方向挥了挥手,带着灵,走出了院子,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