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人忽然冷笑道:“你是要折磨他给你师傅报仇,还是要帮你师傅找什么东西?”管白虎听到老人这么一说,脸当时红了,又故意咳嗽两声掩饰。冷云秋在旁说道:“白虎,我不是告诉你了,不许有隐瞒。”回过头对那老人说道:“我不瞒你,我和我师兄闹翻,是因为我爹死之前,把他的刀法秘籍一分为二,要我们师兄弟一起钻研。可等我爹死了之后,那石愤狼子野心尽显,他几次三番设计,要夺走我手里那部分秘籍,我自然不肯,和他争斗。最后他敌不过我,只有带着自己那部分慌张下山。可那秘籍是我爹留下来的宝贝,我岂有不拿回来的道理,因此我这次得知了他在玉门关外的消息,就派白虎找人过去,一是代我除了这个不道逆贼,二是帮我取回我爹留下来的秘籍。”
老人听他这么说,似是不信,只“嘿嘿”冷笑两声,又不说话。冷云秋废了半天口舌讨个没趣,心里也不自在,可他还想利用老人帮他做事,当下也不敢发怒,就对管白虎说道:“你接着说吧。”
管白虎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四个在荒野里折磨石愤有一个多时辰,他身上尽是伤痕,奄奄一息,都快死了,可还是嘴犟,不肯说出另一半秘籍藏在哪里。我们无奈,打算杀他的时候,沙漠里却传来马蹄声,高波最先抬头张望,那时我的角度恰能瞧见高波的脸。我发现他的脸又变得惨白,全无血色。我当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慌张拿起地上的刀,循着马蹄声看去,那个阿丙骑马已到跟前。阿丙马上瞧见石愤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匆忙下马跑过去。夏侯远见他过来,抬刀就砍,可那阿丙手臂微抬,手里的剑鞘和夏侯远刀锋一磕,夏侯远身子就一震,手里刀跟着飞出,凌空抛出十多尺,插在土里。”
“夏侯远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倒在地上,浑身哆嗦。我们在旁边见了他这一手功夫,谁也不敢再拦,慢慢凑到一处,看着阿丙动静。阿丙俯下身子,抱起石愤,说道:‘我,我来晚了。’石愤见到他,却很高兴,血淋淋的脸上还显出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说话声音微弱,显见得活不久了。阿丙见状,手指翻飞在他身上连点数处穴道,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黑瓶子,从里面倒出几颗黄色药丸,一股脑塞到石愤嘴里,一边帮他运气推血。石愤无力地说道:‘不管用的,我、我活不了了。你能过来,我就很高兴了。’阿丙忙劝他:‘别乱说,你死不了的。’抬头看了我们一眼,那眼里充满愤怒,我的心当时就是一抖。阿丙又轻轻把石愤平放在地上,道:‘伯伯,你安心躺着,看我给你报仇。’”
“阿丙起身拔剑,把剑鞘仍在地上,指着高波说道:‘我躲在大漠里已有十二年,本不想再和中原武林为难,可你们为何偏要逼我。’阿丙说得义愤填膺,高波则是颤着声音回他:‘唐少主,您误会了,我们这次出关,绝不是跟您作对的,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和您为难啊。’我在旁听到高波的话,才猛地想起,这个阿丙就是十二年前,单身力挫中原武林数十高手,后来生死不明的唐门少主唐铮。”
管白虎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女人动静。女人眼里泪水珠子般流落,雪白的棉衣湿了一大片,可她既不擦脸上的泪,也不擦衣服上的泪水,只是呆呆坐着,仿佛已经出神。
管白虎接着说道:“夏侯远这时听说阿丙就是唐铮,顿时吓了一跳,指着高波大骂道:‘我操你祖宗,高波,老子把你当朋友,你却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你差点害死老子我。’唐铮转过头,看着曹建斌道:‘你是老者,我信你的话,他真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曹建斌惨笑道:‘若他早告诉我们你就是唐铮,我们断不敢在这里伏击石愤。’唐铮点点头,回过头看着高波说道:‘你能给我保密,我不杀你。砍下自己的右手,回凉州吧。’高波道:‘石愤的死,我也有关系,我和朋友一起来大漠,决不能独自偷生。’”
“唐铮听后,凄然一笑道:‘好,十多年多去了,高波虽然还不是好人,可却仍旧是条汉子,我让你痛快死。’夏侯远旁边听他二人这么说,知道自己难免一死,索性来了豪气,指着唐铮大骂道:‘唐铮,你是中原武林的败类,天下人对你得而诛之。今天你纵然杀了老子,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唐铮听了这话,不怒,反而很平静:‘这话很多人都对我说过,可惜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你了,’夏侯远又道:‘老子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老子会和杜默的鬼魂、杜丽娘的鬼魂一起,天天晚上……’夏侯远话未说完,唐铮就变了脸色,吼道:‘你找死。’说着话,飞剑刺去,夏侯远见了,不敢大意,挥刀迎他。”
“二人烟尘里略斗三五合,唐铮剑势勇猛,夏侯远不敌,节节败退;旁边曹建斌见了,大吼道:‘反正也要死,不如跟他拼了。’说着话,拽动链子枪也抢上前。我和高波相互看了一眼,都跟着杀进去。我四人合斗唐铮,却讨不到半点便宜。烟尘里斗了三十余合,唐铮一声断喝,翻过剑身,刺倒曹建斌,同时长剑挑起他的链子枪,向后一甩,刺穿夏侯远右臂,夏侯远剧痛之下,弃了刀,还没来得及伸手拔枪,就被唐铮抬脚踢飞,重重摔落在地。他二人一败,我和高波对付唐铮更难。最后,高波被唐铮一剑杀死,我也受了重伤,趁乱抢了他的马,才逃得性命,回来给我师傅报信。”
老人听管白虎讲完,不屑道:“就凭你的本事,也能在唐铮剑下逃命?怕不见得吧。”管白虎道:“老先生您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老人冷笑两声,回头看着冷云秋说道:“你叫我们父女来,就是要我们听这个?”冷云秋点头道:“不错,师叔,哦,不,老亲家,唐铮没死,躲在大漠里这么多年不露面,可能是他厌倦了江湖,不想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白虎侥幸逃命回来,他唐铮还活着的事肯定会传得江湖沸沸扬扬,他就没办法再藏了。”
老人白了他一眼,道:“那有关我什么事?”冷云秋冷笑道:“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设局,害死了祭剑山庄一百多人,又嫁祸给唐铮,他也不会被中原武林各大高手追杀,更不会躲在大沙漠里十多年不敢露面。他要是出了沙漠,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你,到时候你还能躲得过?”老人冷笑道:“杜默已经死了,他唐铮还能找谁?”冷云秋道:“可惜杜默只是诈死,杜丽娘也没死。现在已经不是十二年前了,当初你在中原有很多朋友,他们都要给你报仇,可最后他们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唐铮若重出江湖,你想还有哪个朋友能给你报仇?”
老人听后,沉默不语,这时候旁边的女人忽然起身,谁也不理,直接起身出门。后面的冷云秋要招呼她,却被老人拦住:“别理她,让她静静,咱们要想成大事,得有她的帮助。”冷云秋冷笑一声看着女人远去的影子,脸上的笑容愈发阴险。
女人离了大堂,径直走向自己住的屋子,路上好多人瞧见她,和她打招呼,她都沉着脸不理。进了屋子,女人刚关好门,不争气的泪水就流下来。女人的脸上却挂着笑容,她一边哭,一边笑,像是哭着笑,又像笑着哭。她走了几步到床边,一头扑在床上,卷过被子,整个人蒙在里面痛哭。
她哭了许久,渐渐累了,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脸上泪痕交错,双眼也是通红,她坐在床上,回忆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脸上渐渐又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