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听后，脸上忽然又露出笑容，猛地伸出手，抓住唐埙双臂用力摇晃，唐埙被抓得生痛。女人又急切地问道：“那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你是他弟弟，你一定知道他近况，对不对。你告诉我，实话告诉我，他没有死对不对？他是不是一直在唐家堡，嗯？是吗？”唐埙见她言语激动，脸色泛红，眼角泛泪，努力想压抑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很大声。唐埙还能感觉出她颤抖的双手，指甲已经掐到自己的肉里，唐埙有些痛，可心里更不解，女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唐埙不想骗女人，只有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很多年没见过我大哥了。他，他应该不在了。”“胡说。”女人显得气愤，挥手一巴掌打在唐埙脸上。唐埙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疼痛，抬头看女人，女人的泪水珠子般不住淌落，一张俏丽的脸上泪水纵横，犹如莲花，含珠待放。
女人哭着冲唐埙摇摇手，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唐埙忙安慰道：“没事的，没事，其实……”女人不等他把话说完，转过身就向屋外跑，唐埙打算喊她，可转念一想，那时似乎又不妥，只得安静躺回，看着女人关门离开。
女人走后，空荡荡的夜更显寂寞。床头桌上，一根蜡烛孤独摇曳，映得半边屋子火红。唐埙躺在床上，盯着屋门发呆：“她怎么那么关心大哥，她和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是谁？”事情越想越多，最后乱糟糟成了一团毛线。唐埙的心情也越来越乱，这时，门忽然又被推开了。唐埙抬头看，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虎皮衣，右手拿着一根烟杆的，笑嘻嘻的老头。
老头进了屋，轻轻关好门，悄悄走到唐埙床前，低头看唐埙。唐埙睁大眼睛看着老头，一句话不说。老人盯着唐埙看了片刻，忽然抚掌大笑道：“好小子，眉宇间还真有几分相像。”唐埙听他笑声阴冷瘆人，心底发慌，嘴上却忍不住问道：“相像？像什么？”
老人冷笑一声，坐在床头，指着唐埙脸说道：“我说你像极了一个人，你猜那人是谁？”唐埙摇摇头。老人道：“这人你肯定听过，也有可能见过。我一说，你就该知道。”唐埙这时听出这个老人就是适才在外面和女人争吵的那个，回想他刚才说的对唐家不敬的话，害怕他看出自己身份，自己此刻浑身无力，行动都困难，怕只有死路一条，便小心说道：“你若说我像我爹，那是不错的，不过老先生怕没见过家父。”
老人又坏笑道：“搞不好我见过呢。”唐埙心一横，接着道：“那晚辈倒是失敬了。”老人听罢，哈哈大笑两声，指着唐埙说道：“那人绝不是你爹，你出生的时候，他怕都死了十几年了。”唐埙听到这里，心底恐慌才稍稍减轻，勉强笑道：“不知道前辈说的是哪位英雄。”
老人听到这话，忽然变了脸色，一脸笑容被乌云笼罩：“英雄？他算个狗屁。卖友求荣，你说这人算是英雄吗？”唐埙迟疑片刻，道：“若他为了一己之私，害他朋友，就是混蛋；可若是他朋友做错事，他也能算作大义灭亲。”老人听了这话，更是大怒，冲唐埙吼道：“狗屁，狗屁不通，你们唐家都是些歪门邪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都是怂包，混蛋。”
唐埙这时虽然身子软弱不能动，可听到别人出言侮辱他家，还是勃然大怒，吼道：“你乱说，我唐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如此出言不敬。”老人听后，反而是冷冷一笑：“哈哈，你还是承认了吧，你是唐家人，对不对？”唐埙心想自己暴漏身份，一死难免，当即又挺起胸脯道：“是又如何。”
老人听了，忽然拍手大笑道：“好好，又一个唐家不怕死的东西。妈的，老子被你们害得那么惨，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说着话，抬手一拳就要打下。手还未落，身后就传来女人一声喝制：“住手。”老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看，女人捧着一个火盆，站在门口。
老人指着唐埙冷冷说道：“他都承认自己是唐家的人了，你还要替他掩饰吗？”女人不理他，只白了他一眼，就端着火盆走到唐埙床前，小心放下，又用铁叉轻轻拨动几下，黑炭里显出火苗，屋子也显得暖和。女人轻声对唐埙说道：“还冷吗？”唐埙摇摇头。女人脸上又挂起笑容。
老人背后瞧见他们这副样子，气得身子发抖，跨步走到女人身前，伸手就要打火盆，被女人抬手拦住。老人一惊，吼道：“怎么？你要跟我动手？”女人先是一哆嗦，随即说道：“我不许你伤他，你出去。”老人又吼道：“我出去？他妈的，这是我家，你叫我出去。今天老子就不出去，还要杀了这个姓唐的崽子，看你他妈能把老子咋样。”老人越说越激动，不住在屋里踱步。唐埙在床上见了，都觉得心惊。女人却似乎没瞧见他，只是坐在唐埙床边，替他整理被子。
老人在屋里绕了四五圈，见女人全不关心他动静，骂道：“妈的，老子不信你还能守他一辈子。”说完话，气冲冲走出去。唐埙看着老人远走，抬头见女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小心问道：“那，那你爹……”女人道：“不用管他，死不了。”唐埙听了，不敢多说，只能静静看着女人。
女人又把火盆推近，仔细拨弄直至火苗旺盛。热烈燃烧的火苗烤红半边屋子，唐埙整个人都暖和了。女人瞧着他被火映得发红的脸，脸上又露出笑容，话语中含有几分歉意：“刚才忘了给你端火盆，你冻坏了吧。”唐埙忙说道：“没，没有。我不冷，这次来关外，我一直穿的不多，都习惯了。”女人笑笑，道：“傻孩子，关东可不是四川，你不吃住得暖和点，容易冻伤。”说着话，忽然又变了脸色，喝道：“谁在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