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孤儿院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人们都在熟睡。
男生宿舍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顺着门缝钻进来,黑影蹑手蹑脚来到石头床前,伸手掐住石头的鼻子,睡梦中的石头眉毛拧在一起发出“嗯嗯”的声音。
石头睁开眼睛,脑子有些发沉,模糊的视线中什么都看不清。
狮子突然从石头床下钻出来,石头被吓得双眼大睁,马上就要叫出声来,狮子眼疾手快捂住石头的嘴巴,将手指放在自己唇前,示意安静……
树梢上的鸟窝中,雏鸟叽喳的叫着,鸟妈妈在人们都还睡着的清晨就出去找吃的了。树下,石头吃惊地看着狮子:“什么情况?那是男生宿舍啊!”
“那下次你来女生宿舍找我吧。”狮子不以为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俏皮。
石头一愣,双脸一红:“怎......怎么可能!你想什么呢?”
“当然不可能,你脸红个什么。”狮子嘿嘿笑道:“不是我在想什么,是你在想什么吧!色狼!”
“我不是,我没有!”石头连连摆手。
狮子噗地笑出了声,笑止住:“你还记得昨晚吗?”
石头不假思索:“你射了几十次箭,不,可能已经达到几百次了吧,终于歪打正着的射中了靶心,才肯放我回去睡觉。”
狮子一手刀劈在石头脑袋上:“不是啊!”
冷哼一声,狮子接着说:“你还记得我昨晚为了你把大顺打了一顿吗?”
“奥!”石头恍然大悟:“因为你昨晚打架弄翻了食堂的桌子,还打坏了好多碗,结果被生气的院长追出了孤儿院,你不会一夜没回来吧!”
狮子偏过头去,撇着嘴狡辩道:“嗯嗯嗯,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儿。”
狮子忽然表情凝重:“现在有个不得不解决的大问题。”
石头认真地问:“什么问题?”
狮子表情一变,满脸委屈,无力说道:“我—好—饿—啊!”
昨晚院长暴怒,要教训狮子,狮子拔腿就往孤儿院外边跑,院长那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二话不说,拎着棍子就追了出去,但大爷终究是大爷,不服老不行啊,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挥舞着棍子,叫喊着要是这死丫头敢回来就打断她的腿。
“石头,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你偷摸拿点吃的给我。”狮子不喜欢靠别人,但现在实在饿得慌。
石头有些犹豫,因为孤儿院一直都不富裕,所以对食物管得很严,每人每餐定时定量。更何况最近孤儿院比平时更加的贫穷,被逮住肯定有好果子吃。
“行,等一下我把吃的带到这儿来。”虽有些犹豫,但石头还是答应。
跑完早操,食堂大门打开,食堂厨房的旁边,一位“妈妈”将盛有食物的大篮子和铁桶放在桌子上,并依次下发给过来打饭的孩子,马上就到石头了,现在盛放食物的篮子就在石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太好了,今天早上有面包。石头这样想着……
林子里鸟儿喳喳叫,大树下肚子咕咕响。狮子坐靠着大树,双手抱腿,将头埋在两膝之间,显得有些可怜。
狮子想到自己在又黑又冷的林子里过了一夜,心中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的情感是什么呢?好像是委屈,但自己做错了事,没有资格委屈。又转念一想,是那个胖子先推我的,自己只是正当防卫才回上一拳。
“可能是觉得孤单了吧。”狮子神色黯然,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狮子身边。
“没什么。”狮子面上重新焕发出神采:“带什么吃的了?”
石头把手里的面包递给狮子笑着说:“面包。”
“我还给你带了水。”石头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水杯,这是莉丝的水杯。
本想跟莉丝说一声,但莉丝一早就出去了,索性就先拿过来用。
面包很干,狮子觉得噎得慌,拿过水杯,猛灌两口,却因喝得太急,把眼泪都给呛了出来。
她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挺贴心的。你帮了我,算我欠你的。”
“恩?”石头一愣。
“就是说我不会白让你帮的,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帮你干一件事,但是不能太过分。”
“奥。”
时间回到石头偷面包时,石头的手刚刚朝盛有食物的篮子伸出,“妈妈”锐利的目光就盯在他的手上。
石头缩回手,朝着“妈妈”尴尬地笑笑。
———失败了啊。
狮子现在吃的其实是石头的早饭,石头心里觉得挺好,她独自在森林里躲了一夜,如果再没有早饭吃,那就太可怜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石头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狮子。”狮子答。
“不会吧!你现在真的就叫狮子了?!”
“恩。”
“可......可这名字……有些怪吧。”
“你没资格说我,石头。”
“可......可是,你是女孩子吧,要叫狮子,母狮子吗?”
“母狮子可不一定比公狮子弱!”
“这是重点吗?”
狮子:“……不是吗?”
石头:“……你说是就是吧”
时至中午,树梢的鸟窝里,雏鸟依然在叽喳叽喳叫,然而鸟妈妈从早上出去就再没回来过,雏鸟们的叫声也越来越微弱,无力。
还是这课树下,狮子吃着石头带来的土豆。石头站在一旁看着树上的鸟窝,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往狮子吃着的土豆上瞟。
狮子边吃边抱怨:“一个土豆吃不饱啊。”
“你干嘛老是看我。”狮子用手撩着自己的长发:“你是被本小姐的美貌吸引了吧。”
石头这才细细打量起没认识多久的……的朋友吧,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少女那一双明亮眼睛,从那双眼睛里石头可以感受到自信,强势。
高挺的鼻子,微尖的下巴,还有一头披肩长发。石头觉得她比莉丝要漂亮得多。
但是少女的脸有些发白,腮帮微微凹陷,眼睛下面挂着深深的眼袋,看来这段时间她受了不少罪。
石头的目光并没有在少女的脸上停留太久,就又不自觉地看向少女啃食着的土豆。
少女皱眉,摇晃土豆:“本小姐还没一个土豆漂亮?”
在这时,石头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石头尴尬的笑笑。
好像想到什么,少女猛地站起,双眼中充斥着怒火,大步走向石头,将吃剩下的土豆塞回到石头手中:“谁要吃你的东西!”
石头被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捧着土豆,呆呆地望着她,不知所措。
看着石头被自己吓到的样子,少女心中有些后悔,但心头还是充斥着一股难以明说的怒火。少女抓挠着头发,真是像极了一头愤怒的狮子。
“真是够了,走吧,回孤儿院!”
少女抬脚向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
石头还是捧着少女吃剩下的土豆,呆呆的。
少女回身拉拉石头,石头却没有动。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石头有些慌张的道歉。
他好像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又好像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他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眼前的少女很生气,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很可能她就会远离自己,就像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一样。
少女也呆住了,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
从那之后少女已经不打算再依靠任何人,但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自己在依靠眼前这个比自己不知道软弱多少倍的家伙。
时间静止,四目相对。
少女眼中充斥愤怒,藏着不想说出的情感,
少年眼中有着慌张,埋着深深的孤单。
“滚开!”隐约的,两人好像听到林子深处传来某人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