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任何家庭一样,顾筱的家族也有一个家族群,名字也同样是无比俗套的“一家人”。同样的,这个群里大多数时间都是被老年人们用来发广告或传谣言的。
比如:“震惊!这两种食物一起吃将会……”“坚持睡前做一事,保证万寿无疆。”“正宗草莓,全部只要九块九一斤。”“流量公司新套餐,我已经充了两百多了,你也来吧。”
不胜枚举。
其次,很多时候这个群也被一些五六十岁的老人们用来八卦。到了晚上,一串串六十秒语音方阵就出现在了群里。内容大多数也就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无聊事件。
家族里的年轻人虽然在长辈们的要求下加入了这个群聊,但始终不会说话。顾筱和陈云晴也是这个类型的人。
但是,在朱铁沉事件结束后不到一周,某亲戚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家庭聚会,家庭聚会!我的女儿考上了大学,还请各位亲朋好友捧场,时间定在本周日傍晚五点钟,地点是X市XXX大酒店。想要参加的请报上人数。
顾筱看到这条消息,不禁冷笑一声。这个亲戚他有所了解,论辈分应该是他的姑父,他女儿今年刚高考结束,成绩很差,只有二百分左右,能去什么大学?即便如此,却还要大张旗鼓办宴会,庆祝一下。而短短几分钟内,下面就已经有数人回答:老三一家X人;老二一家X人;老五一家X人……已有数人报名。
顾筱本来不想参加的,但车韦执意要顾筱夫妻二人一同参加,理由很简单:顾商和车韦二人由于伦理关系自然不能去出丑,只能让顾筱二人前去。
“老婆,群里那个消息你看到了吧,爸妈让咱们两个去,老婆大人您意下如何?”顾筱还是得征求陈云晴的意见。
“可以呀,我还只在婚礼上见过你的亲戚们呢,这次正好可以多认识认识。”陈云晴表示赞同。
“但是……”顾筱有了几分迟疑,“我那群亲戚无一不是愚蠢到极致的家伙,而且性格都很扭曲,很爱跟别人挑刺。”
“没关系啦,时间长了就好了。”
“好,正好这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就回X市看看吧。”
……
按照时间,顾筱夫妻二人来到了酒店的这间包房,顾筱他们是最后两个到的,包房里已有大约二十多人。
“最后到的一家发红包!”看见顾筱二人,其他人立刻开始哄堂大笑。
陈云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她是真的没想到顾筱的亲戚们会如此恶俗。混乱中还有人喊了几句:“你不是很有钱吗?大作家!”“老婆挺漂亮的。”
顾筱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个红包,下面立刻显示有一大群人领取了红包。很快,疑惑声就从餐桌上传来:“咦?我手机怎么了?”顾筱刚才发的自然不是红包,而是一个病毒源代码,只要点开,手机就废了。
顾朋朝顾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在这边。顾筱立刻拉着陈云晴走了过去,在众多亲属中,唯一让顾筱有好感的就是顾朋了,顾朋没有领刚才的红包,他很了解顾筱的手段。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顾筱搞的鬼,但谁也没有证据说破。
饭局开始,各类精致的菜肴逐一上桌,大家边吃边聊,挨个敬酒。
顾筱想给陈云晴夹一口菜,不料筷子却被挡住了,挡住的是顾筱的一个姨母,她说道:“等一下,我孙子还没吃呢,现在还轮不到杂种来吃。”这话挑明了就是要和顾筱作对了。但也确实,顾筱本就是乱伦的产物,所以陈云晴和顾筱将会被一同视为“不干净的杂种”。
陈云晴闻言,第一时间拉住了顾筱的另一只手,是要告诉他:不要发作,控制好情绪。
顾筱强忍住怒气,收起了筷子。
忽然,又有一个人对顾筱笑嘻嘻地说道:“老弟啊,我看弟妹挺漂亮的,借给我玩几天呗?反正都是一家人,你不会介意的吧。”这显然就是明晃晃的侮辱了,
这个男子论辈分应该是顾筱的堂哥,名叫车全,从小不好好学习,经常混社会,聚众打架、抽烟喝酒赌博等事情没有他没干过的,是个恶劣的家伙。
顾筱此时非常想冲上去,给车全两个耳光,然后踩几脚,但他强忍着怒火说道:“我看三姑母也挺好的,是你的菜啊。”他话中的“三姑母”指的是车全的母亲,意思是让他们搞母子恋情,意味深长。
车全本来就没什么文化,这种情况下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着大家的面,又不能打起来,只好作罢。
气氛变的异常压抑,在场众人原本除了顾朋之外,都是很讨厌顾筱的,所以总是故意挑刺,但现在看来,似乎只能碰一鼻子灰。
这时候,本次宴会的发起者,也就是顾筱的二姑父发话了:“今天呢,感谢大家前来捧场,我敬大家一杯,今后各位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忙。”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紧接着,顾筱二姑父的女儿,也就是顾筱的一个姐姐也站起来,说了一番场面话,驴唇不对马嘴。然后逐个向桌上的人敬酒。
根据习惯,众人开始逐一敬酒,按照座位轮了一圈,到了顾筱这里。
别人说的都是好听的场面话,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考上一个根本算不上本科院校的大学,还跑出来嘚瑟什么啊。
顾筱说道:“我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即兴做一首诗送给妹妹吧,就当作是礼物了。”说完,他沉默了两三秒,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开口:“霪雨霏霏折没肠,长空万里露文香。寒窗苦读终化形,金榜题名莫别茫。今朝造化仍出天,明日更须取来凰。浊酒一杯无丢弃,丽质难寻做人亡。”
五十六个字,这不过是顾筱胡乱想到的诗句顺嘴就说了出来,但实际上其中也玩了微妙的文字游戏。听起来像是在赞美,其实别有深意。
陈云晴坐在一旁,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是在大笑:将顾筱这首打油诗每句话的倒数第二个字连起来就是:没文化别出来丢人。
在座众人,有的没听懂,随声附和;有的听懂了,眉头紧皱;有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