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声儿,若汐心中又浮起一股莫名的熟悉。
“不打扰萧兄雅兴了,今日还有朋友,改日齐峰再进宫和萧兄把酒言欢。”不待她多琢磨,齐峰已经出言拒绝。
那年陈沉消失后,他和萧逸尘私交却日渐好起来,彼此都是肝胆之人,惺惺相惜,私底下便以兄弟相称。
萧兄?这声音?姓萧?这“竹吟”里的,不会是萧逸尘吧?若汐的脸色变了变。
齐峰似乎知晓她的心思,又出声道:“萧兄慢用,齐峰还有点事,先告辞了!”说完便示意若汐随自己起身下楼。
他不知萧逸尘是否已知晓若汐是女儿身,其实就算碰见也该无大碍,只是他潜意识里却不愿意让他们碰面。
小时候的情景他依稀还记得些,他和若汐只要稍聊得开心,萧逸尘就会出现且成功的转移若汐注意力,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汐轻巧的起身,打算和萧逸尘就此下楼。刚走到门口,一身墨绿袍子的萧逸尘已经似笑非笑的挡在他们面前:“既然齐兄不愿过去,只能我自己过来咯!”
见齐峰仍然想走,萧逸尘一句话又堵去后路:“一起用顿便饭,想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吧?齐兄再拒绝,我可是要伤心的!”
齐峰见躲掉已无可能,只得拱拱手:“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高大的身子往身后遮了遮,似乎想隐藏住什么。
萧逸尘对他身后的女子有了些好奇。齐峰生性向来豁达不拘,即使是和心爱的女子来此用餐,以自己和他的交情,也不该如此遮拦才对。似乎,更象是种保护。
这更激发起萧逸尘心中的好奇,想知道齐峰身后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手边随意拈起颗米粒大小的石子儿使内力一弹,门边柜上装饰的花瓶向齐峰身后倒去。萧逸尘迅雷不及耳之势几步至齐峰身后,嘴里呼道:“小心!”,将还未搞清楚状况的若汐拉至一旁,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齐峰虽察觉到有股风力擦耳而过,却还是不及萧逸尘有备而动。待回过神想拉若汐时,若汐已经立于萧逸尘眼底。
萧逸尘达到了目的,对低着头的若汐笑道:“小姐没受惊吧?刚才在下冒昧了。”
若汐故意退了两步和萧逸尘保持距离,将嗓子压尖了些说:“哪里的话,谢谢六皇子相救!既然六皇子要和齐世子聚聚,小女子就不在此打扰,先退下了。”
齐峰听到若汐的声音,虽然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明白是若汐不想萧逸尘认出她,不禁有些好笑。这小丫头,以为这样就能将萧逸尘糊弄过去?
萧逸尘抬抬眼,这样就想溜了?开口道:“小姐可走不得,走了才是扫兴。这喝酒聊天,自是人越多越热闹的!”
若汐心下骂了句,人越多越热闹是吧?去把街上的人都拉来,不是更热闹?摆明不想让自己开溜嘛。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打定主意,若汐豁的便将整张小脸抬了起来,声音恢复正常:“既然如此,那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逸尘猛然瞧见若汐白瓷般的小脸,闪着亮光的熟悉的双眸,怔了怔,失声道:“你是陈沉……?”
若汐故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一脸无辜道:“陈沉是谁?和我长得很象吗?六皇子认错人了吧!”心里乐颠儿了,不让她走,她就装傻,打死不承认。
齐峰看若汐的模样,知道她心里的主意,出来打圆场:“好了,萧兄,菜也该上来了,咱们进房边吃边谈吧。”
萧逸尘点点头,进屋坐定,狐疑的敲着对面的若汐,别的他会认错,那双灵动的眼睛,他绝对不会。那娇俏的若汐,不是男子打扮的陈沉是何人?心里却不自觉涌起股子开心。
既然她不肯承认,自己就陪她慢慢绕好了。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和齐峰在一起?看起来还很亲昵的样子。这让他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齐峰见他们二人似都在相互揣测,自己先开了口:“萧兄今日又出宫待皇上体察民情了?”
萧逸尘点点头:“是啊,觉着有些饿,过来吃点东西,可巧就遇着齐兄了。真是有缘。”说最后句话时,他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瞄向若汐,似对她说的般。
若汐瘪瘪嘴,嘟哝道:“有缘也是孽缘!”
萧逸尘挑了挑眉,对着若汐笑了笑,说:“小姐说什么?我听力不太好,没听清。”
见若汐不愿开口,齐峰接过萧逸尘的话道:“她说,我们两兄弟,吃个饭都能碰见,真是有缘啊!”
若汐的话,萧逸尘听得一清二楚,他是故意逗若汐才问的。
见齐峰开口解围,他转了个话题:“对了,齐兄,小姐是哪户千金,闺名是什,你还没跟我介绍。”
齐峰有些为难,说了怕若汐不开心,不说萧逸尘这边也不好办,就算说假的,不出一日,他也能查出。而且从他自己来说,他也不愿让萧逸尘知道的。
就在齐峰在斟酌的时候,若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投给他一个没关系的眼神。齐峰这才说道:“是陈宰相府上的四小姐,闺名为陈若汐。”
萧逸尘将若汐的名字在心中回了回,不论绕来绕去,终是这陈宰相府。自己和这陈府,还真是有渊源!
就在三人闲聊时,小二已经陆续将菜上齐,加上先前萧逸尘的菜,摆了满满一桌。
“陈小姐,刚萧某好歹救了你一场,是不是该和萧某喝一杯?”萧逸尘一早闻到杯子里的ju花酒,知道是齐峰为了照顾若汐要的烈性小的酒,所以开口逗若汐。
齐峰端起酒起身:“陈小姐是女儿家,这杯还是我先敬萧兄吧!”
萧逸尘并不端酒杯,只看着对面恨恨瞪着自己的若汐:“莫不是陈小姐不会喝?”
若汐被萧逸尘一激,端起面前的酒杯:“来,这杯是若汐敬你的,齐大哥的酒杯已端,也没有放下的道理,咱们三人一起干吧!”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齐峰眉头皱了皱,干?这丫头果真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千杯不醉?
萧逸尘爽朗的笑道:“好,陈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一点都不扭捏,我欣赏。来,干了!”音落,也将手中的酒一口喝下。
齐峰见他们都已干了,自己也尽数喝下。
酒入口,一屡ju花香便在若汐的喉间蔓延开去,一丝清甜在口腔中回旋。若汐不知酒后劲大,加上萧逸尘有一句无一句的激她,喝得开心,竟是一杯接一杯。齐峰想阻止也不得法,只得陪着他们俩喝。
酒过几巡,若汐虽喝得最少,却已面露酒色,两额如染上红霞,煞为迷人,双眼有些迷离,话话间也不再拘谨,本性渐渐露出来。
可能因为相处了一会儿,再加上酒劲,对萧逸尘也不再那么有敌意,在他的坚持下,将称呼改为了“萧大哥”。
萧逸尘喝得也尽兴,开口道:“咱们来行酒令助助兴如何?”
若汐蒙了蒙,行酒令?什么东西?她只知道十五、二十,石头剪刀布……喝了点儿酒,胆子显大,再加上也有些好奇,便张口道:“好啊,怎么个行法?”
齐峰兴致也高昂得很:“好,咱们就来行酒令!萧兄你说,怎么个行法?”
萧逸尘想了想,道:“咱们做复字诗,如何?作不出的即算输,便要罚三杯!我先来!”
齐峰拍手:“好,就这个!”若汐有些怔,作诗?跟娘学了这么久,应该没问题吧?也跟着点点头。
萧逸尘看了看窗外,开口道:“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
齐峰鼓起了掌:“作得好!‘春’为字!春是四季之首,那我就以‘秋’来作吧!”清了清嗓子,齐峰念道:“秋山秋叶红,秋景秋色浓。秋人作秋赋,秋诗秋句成。”
萧逸尘也拍了拍手:“齐兄果真好才气!若汐,该你了,作不出可是要罚三杯哦!”
若汐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默了默,张口念道:“新莺始新归,新蝶复新飞。新花满新树,新月丽新晖。新光新气早,新望新盈抱。新水新绿浮,新禽新听好。新景自新还,新叶复新攀。新枝曾可结,新愁讵解颜。新思独氛氲,新知不可闻。新扇如新月,新盖似新云。新落连珠泪,新点石榴裙。”
一口气念完,若汐的酒劲儿又上来了些。
齐峰和萧逸尘都鼓起掌来。萧逸尘更是有着满满的欣赏:“果真是个才女,诗信手捻来,字字珠玑,意境涟涟。齐兄,咱们该敬若汐一杯!”说完和齐峰端起酒杯,两人对视了一眼,对着若汐一饮而尽。
若汐的脸更红了起来:“萧大哥见笑了,来这杯敬两位大哥!”也端起了面前的酒喝下。
齐峰夹起一块莲藕放到若汐碗中:“来,尝尝这个,就顾着喝酒,菜都没吃!”
若汐放进嘴里嚼了嚼,不禁赞叹道:“咿,酸酸的,甜甜的,脆而绵实,藕的清香和蜂蜜的香甜和在一起,甜而不腻,真是好东西!”
齐峰宠溺的笑道:“知道你爱吃甜食,特意给你叫的,知道一定会合你胃口!”
若汐对着齐峰绽放出笑颜:“谢谢齐大哥,就知道你最疼汐儿了!”
萧逸尘看着若汐如此,心里有些吃味儿,嘴里却并不表现出来:“若汐爱吃甜食?你可劲儿吃,将来变成大胖妹就嫁不出去了!”
若汐不满的皱了皱秀气的眉:“你们俩怎么都咒我嫁不出去哦!我也咒你们讨不到老婆!”
说完又夹了一块藕放进碗里,刚要端起碗,一只飞镖突然将若汐面前的碗射落地面,摔得粉碎!
“不用你咒了,他们今日死在这儿,今后自然娶不到老婆了。”话音落,一群黑衣人从窗外跃进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