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主意,若汐不免有些激动,兴奋和忐忑的情绪时时穿插其中。翻来覆去,睡得颇不安稳。直到天边泛白,才迷迷糊糊闭了眼。这一睡着,起身时竟已是巳时。
心不在焉的陪四夫人用完午膳,若汐便借口要看书,匆匆的回了房。换上从洗衣房偷的男仆的衣服,铜镜中一个翩翩小少年已然出炉。若汐牵了牵明显过大的腰围和衣袖,吃吃笑起来。她故技重施的将枕头塞进棉被,装做有人的样子。
若汐轻轻开了门,伸出小脑袋,左右看了看没人,连忙急急的往几年前自己和小玉偷溜出去的那个后门跑去。府里的人几乎都在前堂和街上的店铺忙活,若汐这一路溜得极为轻巧,很快便溜出了府。
出得府,若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又出来了。整整自己跑乱的衣物,看着时辰该是差不多了,她开心的向竹林后院的墙外走去。
后院墙外是条小巷,巷口延伸出去则是个河堤。巷子偏僻,只是因为河堤和前街是相连的,过路的人偶尔有几个,稍显冷清。
若汐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有什么人,偶尔过路的一、两个行人,也并不似能吹出那般萧声的能人。想来是还没有来吧!若汐这么想着,就找了个位置隐蔽的河墩坐下。等得无聊,她掏出怀里的瓜子嗑起来。
“瓜壳随地乱丢,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一个悦耳的男声从若汐的背后响起。
若汐正嗑得津津有味儿,突听得声音响起,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堤墩上掉下来。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在等人要少惹事,劈头反驳道:“哪儿来的噪舌乌鸦?总比我把这瓜壳丢河里,污染河强吧?何况等我嗑完,你知道我不会打扫了去?”
男子听得若汐一番话,笑出了声:“敢情你丢这大街上还丢得好了?你要是知道打扫,怎么不知道提前拿个袋子接着?看来你还真是把左脸的脸皮撕下来贴在右边脸上!”
若汐将瓜子收好,一时忘了反唇,迷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男子促狭道:“左边的脸皮撕下来,就没了,那就是不要脸。右边的脸上再贴上左边撕下来的脸皮,那不就是厚脸皮?加起来就是不要脸加厚脸皮贝!”
若汐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禁气结。她将包好的瓜子揣回怀里,跳下堤墩回转头,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怒目而视。
这一回头,两人都同时愣了愣。
若汐率先回过神,第一反映就是捂住脸撒腿就跑。
“陈沉,怎么很不愿见着本皇子吗?看见我就跑。”萧逸尘没想到回过头的男孩儿竟然是几年前突然消失的陈沉。
陈沉刚走时,他很是失落了段日子,后又为自己找理由,肯定是没人陪自己闹嘴,日子太过无聊。这下突然重逢,还是那么古灵精怪的样子,有趣儿得紧。他怎么肯就让她就这么跑了?
被萧逸尘拉住领子生生拽了回来,若汐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几年不见,他越发帅气英挺了,深邃的五官虽不见变,却增长了许多霸气。
尽管如此心里却依旧连连哀嚎。今年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着?怎么老遇到些故人?遇到愿见的也就罢了,怎么这不愿见的也一块儿冒出来了!!改明儿一定得去败败菩萨。
萧逸尘看着若汐一副大难临头却又强装无事的样子,想起几年前自己在集市上初见她,两人争夺灯笼的模样,捉弄她的念法又冒出来。
若汐无可奈何的开口:“我哪有?再说我也不敢啊!我不是怕皇子您看着我会影响心情吗?我知趣儿先躲开,免得触犯了皇子嘛!”
萧逸尘挑挑眉:“哦?是这样?你看见我撒腿就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本皇子呢!这么久不见,叙旧都来不及,看见你又怎会不开心?”
若汐看萧逸尘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逃不掉了,整好被萧逸尘拉松散的衣服,讽刺道:“您是皇子,我一个平民,何来叙旧?我可不敢高攀!”
一张利嘴儿还是那么不饶人,萧逸尘的兴致越发浓烈:“你这是说本皇子以权压人咯?我可一向是平易近人啊!”
若汐瘪瘪嘴。平易近人?就他?萧逸尘?他对自己的认识还真是够主观的了!谦逊却冷冷的开口:“我可没有,六皇子非要曲解我话里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萧逸尘将若汐不屑的表情一收眼底。她表面上对自己谦逊,心里可是讨厌得紧呢!就一点不怕我?果真不比平常人。
嘴角浮起笑意,萧逸尘开了口:“你可还记得欠本王三件事?”
若汐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下他,这个白眼儿狼,就知道他没忘!不情愿的回道:“记得。只是,六皇子贵为皇子,我一个平民,身份卑微,如何能帮皇子做事?想来,皇子也不会为难我一个平民吧?”
萧逸尘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自己竟被她反将一军,想了想开口道:“话不是这么说,我虽身为皇子,有些事却还是不方便出面自己做的,是吧?陈沉你不会出尔反尔,自己说的话都不算话吧?”
皮球被踢回来,若汐无奈,却又不愿意被萧逸尘说成不守诺言的小人,不咸不淡的开口:“当然算话。能为六皇子办事,是我的福气。”
若汐心里哼道,你要是真敢让我帮你办事,我一定能办砸都办砸,后悔死你。到时候可怪不得我。
萧逸尘不知若汐心里的小九九,点点头:“那你得先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儿,做什么吧?要不我有事差你,怎么找你?”
若汐本打算说个假的给他听,到时候让他乱找。但看着萧逸尘咄咄逼人的眼光,心咯哒一下,嘴已经下意识开口:“还是这墙内的陈宰相府,在厨房做杂工。”
说完若汐就想扇自己嘴巴,罢了,自己果真没有说谎的天赋。
萧逸尘怔了怔,自己和这陈宰相府,还真有缘。
若汐和他唇舌一番,却没有占到半点好处,心中有些气闷。再看看,平日凑琴的时辰已过,周边也不见半个拿萧的人走过。
想到这儿,若汐不安的偷偷瞄了瞄萧逸尘的两只手,这才拍了拍胸脯。还好,他手上没有,吹萧之人不是他。要不,若汐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学着男儿的模样对着若有所思的萧逸尘拱拱手:“我还有事,要先退下了。六皇子回头再见吧!”
已经知道若汐现在在哪儿,萧逸尘也安心了,没有再挽留,却还是不忘取笑她:“下次记得别到处乱丢瓜子壳啊!”
若汐不想再跟他多周旋,急急的朝巷外跑去。
萧逸尘瞧着她似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懊恼,自己难道是洪水猛兽不成?他从袖中拿出玉萧,静静的看向墙内。今日琴声怎还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