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老师推门进来,走到我跟前蹲下:“谁说你笨?”
我看着漂亮老师回答:“以前的老师都说我笨,说我傻,就知道臭美,学习一窍不通。是他们见过最差的学生,是绣花枕头。”
两个老师对望了一眼,漂亮老师说:“电话没打通,你先回家吧,我和徐老师要下班了,等明天再打电话吧”
我点点头,默默的转身离开办公室。
坐在铁道上,我抬头看着太阳,从红色变成蓝色再变成紫色最后变成黑色,我看到铁道远处有个黑色的身影,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不知道多久,眼前都是黑色的,闭上眼再睁开,没有了那个黑色的身影,我看向周围并没有他的,可能根本就是我看错了。但这短暂的陪伴,却是我那时仅有的期待......
那以后,我不用和大家在最后一节课写卷子,而是自己去办公室,有时候是漂亮老师,有时候是教导主任,他们轮换陪我写作业,给我讲不我懂的地方。漂亮老师说,他们只是想试试我是不是真的笨,等考完试了还是要从哪来回哪去。很快到了期末测试,漂亮老师下课后走到我桌前,看着我说:“说好的前十名,这次看你能不能行”说完就走了。
考试那天,我看着试卷发呆,教导主任走过来示意我去办公室,我不明白用意,低头时与同桌的他目光相对,我再次确定就是这目光在铁道上默默的陪伴着我。
“你就坐在我办公室考试,没有时间,你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算考完,这些我都给你讲过,你肯定会”说完到了杯水给我,就回教室了。
成绩出来,语文全年级第二名,数学班级第十三名。我只记得,我再也不用回哪去了,我不是插班生了。放学路过铁道,抬头看着蓝蓝的天,我知道其实我不笨也不傻。
后来小学毕业,考艺校落榜,我被统一分到郊区中学,他在4班,我在1班。我再也没有在铁道上看到过他,然后我就有了一个习惯,站在铁道上看公交车站,有时候能看到他,看到他上车我回家。
因为我是厂区孩子,所以总会被同学在放学的路上堵,就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不是村里的孩子。他也经历着跟我一样的情形,他也不是村里的孩子。那时的我才知道什么叫被欺负、被孤立,我不想学习不想上学。我不敢告诉我妈,我只能忍受着。后来村里的孩子不只是在放学路上堵我,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随时随地对我进行各种欺凌,弄脏我的衣服,藏我的书本,将我的书包扔到垃圾桶,辱骂甚至到殴打。我终于不再忍受,我打伤了一个同学后逃学回家,我哭着告诉爸爸我不想上学,我再也不去上学了。我在家待了一个月,参加了两所中学的插班考试,一个学期辗转换了三所学校,最后因为没学校收,我又回到了厂区中学。那段时间,妈妈最长说的话就是:“没见过谁家的孩子像你这么费劲,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好上学,就知道惹事,人家孩子怎么上学都没事,就你被人打,到处求人给你找学校,你说你能有啥用?死了算了。”回到厂区学校以后,虽然都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们,但是对于他们而言,离开了两年多的我是个外来者,所以也同样被孤立、被挑衅。好在我有了郊区中学的丰富经验,我不求助家长也不求助老师,谁找事我就以暴制暴,打到他们不敢欺负我为止,这反而让我和他们成了哥们,成了兄弟姐妹。
后来听说,他也和我一样在郊区中学被当成异类被村里的孩子欺辱,最后也转学了。我很想见见那个给我抄卷子抄作业的他,就像铁道上那样,看着他。人对一件事太执着,就会感动天,然后就会得到老天的安排。我打听到他家大概地址,也就是一个站名一个街道而已,我在方圆几公里的厂区,几十栋住宅楼,在上千户人家当中,我竟然敲的第一个门就是他的家,而且是他开的门,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再指引着我。这世间,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这么的不可思议。见到他时,我感到自己简直就是太幸运了,竟然找到了他。他看见我笑了,我也跟着笑,他问我怎么知道他家,我说问同学的。我不会告诉他,找到他是一件多么玄幻的事情。我们一起走到公交车站,他看我上车,和我挥手道别。(多年后想起来:找到他,看见他,然后说再见。那时的我们真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