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乃是当今圣上的生辰。
离十月十五只剩下七日,楚翘决定先去选好献艺时的衣服,于是她换上一身墨绿色的衣裙,用两根翠绿色的簪子将头发高高地挽成坠马髻,垂在右耳边,乌黑的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她见嘴唇颜色有些淡,便抿了抿口脂,为薄薄的唇添上一抹颜色,她的衣裙被白檀香熏过,闻起来安心镇静,她一向喜爱这种味道。
楚翘带着丫鬟诺心一起去街市。诺心长她五岁,习武多年,带她出去就像带了个护卫,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诺心看着路人对楚翘惊艳的目光,立马挡在楚翘前面,让她带上面纱,楚翘笑了,乖乖带上,继续向前走。
紫云阁是当今王城内姑娘们最爱来的地方,这里的衣服价格不菲,每件都是孤品,不改不换,有合适的您就拿走,没合适的咱就送客,楚翘在店门前落脚,心想,这紫云阁阁主委实是个妙人儿啊。
楚翘刚进阁中,一道娇蛮女声便传入耳中:“哟,这不是楚大小姐吗?”
楚翘抬头一看,原来是户部尚书之女沈煜秋,楚翘根本不予理会,继续低头看料子。
沈煜秋声音愈发尖利:“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清若寺故意撞上端王哥哥,你当我不知道?喜欢端王哥哥的人多了去了,你别以为自己能当上端王妃!”
楚翘心里有些烦躁了,这人非要在她面前提端王吗?她按耐住心里的焦躁,挑着嘴角看向沈煜秋,楚翘道:
“端王吟诗诵对舞文弄墨,是你等女子心中佳婿,可楚翘只爱如祁将军这等世间英豪,这两个人一比较,高下立见。”
沈煜秋知道她一向害怕祁镇,只当她是想反驳口不择言了,于是讥笑:“你编幌子都不会编个好点的,次次看了祁将军便像只兔子似的逃走,这是我们王城女子众人皆知的事情,你若是能在祁将军面前呆上一柱香时间,我跪着从这里爬出去!”
楚翘觉得面前这位一片痴心的女子,比自己前世还要蠢上几分,嗤笑道:“你喜欢便追你的去,干我何事,莫要拿你那种不值钱的眼光来衡量我与将军之间的感情。”
沈煜秋脸色突然大变,躬身向前行礼,楚翘一愣,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包裹了起来。
楚翘慌忙回头想抽出手,却在转头时对上了祁镇一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因为距离很近,楚翘回头时发髻轻轻蹭过了祁镇的咽喉,痒痒的,祁镇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天真的愉快。
楚翘一见是他便放下心来,王城之中女子行为开放,大街上也有不少青年男女牵手走过,所以他们这样倒也不算突兀,楚翘乖乖地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
沈煜秋看着这一幕,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祁镇非常不满有人一直盯着楚翘看个没完,于是开口问沈煜秋:“几时开始?“
沈煜秋一愣,没反应过来将军在说什么,但还是慌忙回答道:“敢问将军说的是何事?”
祁镇这才把目光从祁镇身上挪开,黑眸里满是不耐烦的情绪。
“你不是说翘儿跟我呆上一柱香,你就爬出去吗?我人来了,香准备好了吗?”
沈煜秋面无血色,连忙带着哭腔赔罪:“将军莫怪小女一时失言,暗自杜撰将军与楚大小姐的心思,小女知错,求将军原谅我。”
楚翘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无形压威的男人,又看了看沈煜秋这个蠢姑娘,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祁镇的手心,祁镇立刻像条乖顺的大狗一样低下头看着楚翘,似乎在等楚翘表扬他欺负了坏人,楚翘抿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儿,轻声对他说:“祁镇,她没伤害到我,我没事的,让她走吧,我们一起选衣服好不好。”
沈煜秋猛地抬头望向楚翘,眼神中的惊讶不亚于刚才看到祁镇和楚翘交握着的手。她的世界观今天崩塌了两回,两回。
祁镇对于这个一直盯着楚翘的女人十分不满,斜着眼撇了她一眼,沈煜秋立马会意,行礼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倒是出门前深深地看了楚翘一眼。
楚翘被祁镇护食一般的行为逗乐了,歪着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问:“祁镇,你怎么来了呢?”
在楚翘的注视下,祁镇的耳朵唰的一下又红了,他清了清嗓子认真汇报:“我本来要去南城区看一下改良的兵器装备,路过此处听见有人说楚家大小姐刚才可真好看,以为你在附近,便一路打听着来了这里。”
他突然又认真地接了一句:“我没有跟踪你真的,那两个侍卫只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
楚翘本来笑眯眯地听着,突然一愣,“什么侍卫??”
祁镇也愣住了,她原来不知道?是他说多了?
两人面面相觑,祁镇在楚翘清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红着耳朵解释道:“我族中每代族长都会培养暗卫五人,武艺极高,我自认为不需要别人替我挡伤,所以身边只有父亲强行留给我的暗卫三人。”
楚翘还是一脸懵逼地看着祁镇,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祁镇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少年时便对你……一见倾心……便去向你父亲求了这份姻缘,你父亲说我的家世虽显赫,但我还没有实力可以保护好翘儿,于是我便去战场厮杀六年,去年回京,你父亲终于觉得满意了我,替我们订下婚约。我征战出发前,将三名暗卫中的两名留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我时时……能知道翘儿的消息……”
楚翘听闻此言顿时愕然,脸上表情大变,祁镇以为她是恼了自己,忙拉住她的手急切地说:“翘儿我知自己唐突了你,当时年少不懂事,只是太挂念你了才会如此,你若不喜欢我现在就叫他们撤回来,我亲自保护你,定不会让你受伤,翘儿莫恼我好吗。”
楚翘恨恨地抽回了手,气鼓鼓地说:“我哪里是气这个!将军身在战场竟把武功高强的暗卫留在我身边,我身处深宅大院能有什么危险!将军不想想自己吗!”
祁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翘儿是……在关心我吗?不是恼了我?太好了。翘儿能不能不要唤我将军,像刚才一样唤我名字好吗?”
楚翘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温柔地点了点头,轻声唤道:“祁镇。”
她清澈的笑容在祁镇深邃的瞳孔里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