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走后,楚翘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她快步走入房门,坐在窗前看着细雨薄雾,整理思绪。
楚翘前世的心腹大患是楚婉和端王二人。如今楚婉已被送入清水寺,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再如前世一般兴风作浪。如此,便只剩下一个端王了。
楚婉说到底还是楚翘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于情于理都容易解决。可端王不一样,他是庶子,在诸多皇子中,势力最弱,于是才装着一副不理朝政、清风霁月的模样保全自己,他骗过了所有人,可内里却包藏着狼子祸心。
他唯一动过心的女人,就是和他一样庶出的楚婉,奈何现下楚婉与管家私通被楚翘发落清水寺的丑事,早已传遍了王城,楚翘清楚,端王定是已经恨上了自己,但出于相府的势力,他断然不会放弃投奔这颗大树,也不会放弃自己。
楚翘想着端王,忍不住开始头痛,因为端王此人极有心机,就算楚翘一直将他拒之门外,他也会再使出手段,投靠其他世家大族。楚翘倚着窗户,叹了口气,看着雨中一片叶子轻轻落下,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沈煜秋。
她看得出沈煜秋为人真诚善良,相貌出众,色艺双绝,又是真心爱慕父亲,可惜他们年岁相差甚大,父亲虽未老,平日也丝毫不减老态,但毕竟说起来也是沈煜秋的长辈,不过煦宁王朝民风开放,就算少女嫁给耄耋老人,也是有的事,更何况父亲面上还是个青年模样,除了辈分有些尴尬,其他倒也还好……
“翘翘!”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廊上传出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抹明亮的鹅黄色小旋风从楚翘窗前刮过,沈煜秋跑了一路,在楚翘门口站定。
楚翘被唤回了神儿,她理了理衣裙,移步到门边,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的笑脸。
“啾啾,你很喜欢鹅黄色吗?上次为皇上跳舞也穿着绣着百鸟齐鸣的鹅黄色襦缎提花裙,这次来我家小住竟又带了嫩黄襦裙,这般娇嫩的颜色,配上你的笑脸啊,可为我这偌大的相府添了不少颜色,这阴雨天里,也就你最灿烂了。”楚翘捏了捏沈煜秋的脸,笑着说道。
沈煜秋被捏了脸也不恼,没理会楚翘的调笑,一头扎进楚翘房里,丝毫没有半点客人的样子,在软塌上斜靠着,唤诺心给自己找点吃的。
诺心看着沈煜秋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无奈地示意楚翘,楚翘笑眯眯地冲诺心挥挥手示意她去取糕点。
沈煜秋支走了诺心,这才直起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滴哩咕噜到处乱转,打量了四下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这才握住楚翘的手,像做贼似的低声说:“并非是我喜欢嫩黄色,是你爹喜欢!”
楚翘被她这幅贼兮兮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问她:“我爹??”
沈煜秋重重点头,一脸严肃地托着肉乎乎的腮帮子说道:“我第一次见楚相的时候就穿了身鹅黄色的小衫,楚相夸我小姑娘真可爱。”
楚翘本还等着下文,等了半天也没见沈煜秋说下去,楚翘挠头:“没了?”
沈煜秋又点点头:“没了!”
楚翘满脸不解,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我爹万一只是随口夸你一句呢?”
沈煜秋啪地一下拍在楚翘娇嫩的手上,瞬间打出了一道红印,楚翘怒目而视,沈煜秋瞪圆了杏眼瞪了回去,还大声道:“那可是楚相!他怎么会随便开口呢!一定是深思熟虑后说出的真心话!还有,我不能让诺心姐姐和其他人知道我爱慕楚相,定会给他带来困扰,翘翘你可别给我说漏嘴了!”
楚翘揉着自己的手,安慰自己,跟这傻丫头没啥可争辩的。不生气。不生气。
沈煜秋也帮着楚翘揉手,她本也不是故意的,可谁让翘翘诋毁楚相来着……她这是本能嘛。
楚翘看着她那副低眉顺眼揉手的小模样儿,没忍心教训她,只是说了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爹爹当真喜欢嫩黄等鲜亮颜色,为何自己常年只着素色衣衫呢?”
沈煜秋傻眼了。
楚翘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沈煜秋低靡了片刻便一脸悲壮地宣布了一个决定,她决定东山再起、重新做人,这次回去就把所有鹅黄衣衫全都扔了。
这时诺心正端着桂花糯米糖糕和果酒推门进来,沈煜秋一见她进来便立刻噤声,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说道:“诺心姐姐下去歇着吧,我要开始用餐了。”
诺心一阵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沈二小姐怎么突然这么有规矩了,她疑惑地看向楚翘,楚翘被沈煜秋这个活宝逗得前仰后合说不出话,诺心满脸疑惑地退出门去。
沈煜秋轻轻捏了楚翘一把,气势汹汹地说:“你看你!差点露馅!万一传出去污了楚相高洁脱俗的名声怎么办!”
楚翘倒觉得沈煜秋这个活宝的脑回路很有趣,不考虑自己的清誉,倒担心她爹爹的名声,也算是有心了。
桂花糖糕甜滋滋得甜进了心里,沈煜秋开始向楚翘请教,她是如何让威名赫赫的祁镇将军对她死心塌地的。
楚翘用芊芊玉指捻起一块糖糕,正在细细品尝果酒,她乌黑的长发顺着白裙蜿蜒而下,窗户还未关上,窗外的绵绵细雨打湿了几缕她的发丝,贴在额前,一双桃花眼里仿佛也沾染了雾气,微波荡漾,似醉非醉,眉梢有千种风情。
沈煜秋再次没出息地看痴了。
不等楚翘吃完糖糕回答她,她便脱口而出,“定是靠色诱吧!”
楚翘一口糖糕差点喷了出来。她稳住心神,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没一掌拍在沈煜秋灿烂的笑脸上。
沈煜秋还念念有词:“我朝最不近女色的将军都能被色诱,翘翘你可太棒了!我定要跟你好好学一学,然后……嘿嘿……”
楚翘心里磨牙霍霍,面上却笑着问:“然后如何?”
沈煜秋接过了话茬儿:“当然是用在楚相身上啊!”
楚翘的脸越来越黑,可沈煜秋根本没看她的脸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喋喋不休:“我要努力成为一代美人!让楚相为我魂牵梦萦!神魂颠倒!”
楚翘终于还是没忍住,将手里把玩的香囊,扔到了沈煜秋那张灿烂的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