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众人终于爬上了浮玉山,这才发现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一整条绵延数万里的山脉连接东边的招摇山,五座高峰直冲云霄,浮玉山的主峰名叫居仙顶,顶上修了一座别院,一行人正站在庭院之中,虽不能看到全貌,依然能看的得出十分雅致,院中精致的鱼池假山,还种有一些奇珍异草,这时,庭院深处走出来了两人,身着白长色袍,两人虽是弟子打扮,但都是女子,束着白冠,出来迎接,说道我们主人恭候多时。
众人进来后,只见高堂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不沾俗尘,一派隔世清雅的仙人之姿,看的林佩留不自觉地愣了片刻,良久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垂下眼眸,这女子怎么这般熟悉。
侍童安排就坐,备上茶水点心后退于一旁,高堂上的女子说道,几位来者是客,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以见谅!
多谢姑娘款待,裴晏自报家名说道:在下大理寺少卿裴晏,这位是道宣法师,令弟裴安和林小姐,我们来浮玉山是为了前些时日的地震之事而来查看一番,若打扰到姑娘,请多多包涵。
嗯……女子轻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说道,几位上山想必是累了,我已安排好人准备热水,待你们的沐浴之后回将晚餐送至你们房中,在此之间你们可以随意走动,接着看向林佩留笑的意味深长,不再说什么一众侍女跟着她走了
林佩留,裴安凑了过来说道,你跟那女子认识?
林佩留一头雾水说道:不认识啊。
咦,那她看着你笑的……裴安搓了搓肩膀上起的鸡皮疙瘩!
兴许她是觉得我长的好看,林佩留挑眉说道跟在领路的待童身后
裴安,干呕了几声,说道,你可别恶心小爷我了,昨夜吃的干粮都要吐了出来
林佩留追着要打裴安,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一看是道宣师傅,吓的立马收手,面红耳赤了起来,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道宣后退了一步说道,阿弥陀佛,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林佩留愣在原地,道宣师傅说的语速很慢却重重的砸在林佩留的心上,只叫人喘不过气,眼眶泛红。
裴安见道林佩留快要哭了,大骂道,臭和尚,你什么意思,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是法师我就怕你,说着跳起脚撸起袖子作势打人的样子
裴晏大声呵斥道:裴安闭嘴,谁教你说这些话的?道宣法师,令弟不知礼数,是我没教好,一会我就罚他,请您勿怪。
道宣点头似原谅了裴安的无理做法,左手转着佛珠走了。
裴晏一脚踢在了裴安小腿上说道:这世道上除了当今皇上无人敢骂他,就连他师傅慧空大师都以礼相待,你那来的胆子?
裴安被自家大哥踢跪在地上,愤愤不平的说道,谁让他那样说林佩留的,不就是撞到他一下嘛,何必要把话说的那样重?况且林佩留还是一个女孩子,任谁家姑娘听了这话面子都挂不住。我是瞧不过他这样欺负人。
裴晏望着跪在地上的弟弟,这才几日竟与这林姑娘这般要好说道,林姑娘你要是想谈情说爱,我只能说道宣法师绝不是会踏进泱泱红尘之人。
裴安见林佩留那眼中欲欲要落的泪,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就不信了,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他要是没有,我就逼着他有,他要是不踏着红尘,我也要将他拉进这个红尘,一身似火的华袍,出尘脱俗,世间万物仿佛之间都成了他身后背景,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林佩留怔怔的看着这个为自己说话的少年,虽只小她两岁,但此时裴安的形象在林佩留心中高大了起来!
我刚飞进院子里,就听到裴安方才说的话,我一时找不到开口的时机,他们的对话吓了一跳,一直懵着没有回过神来,看着裴晏又要踢裴安立马喊道:裴晏……
这一下,裴晏刚要离地的脚便猛地一停,心中极为诧异,他转身,便大惊地脱出:“你能说话?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见林佩留说道,小白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个谎说道:“能说的,我一直在山中修炼有些年头了,就开了灵智,之前没在你们面前说,是因为不想暴露,怕引起恐慌”
哥,我之前跟你说威武大将军会说人话,你还不信我,裴晏想起来裴安是跟他说过此事,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就没放在心上,裴晏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便转身走了。
小白,裴安,我有点累了,我先去房间睡一会,说着林佩留摆摆手走进了房间留一个可以容小白进来的小门缝。
威武大将军,你刚飞哪去了裴安仰头看着我说到。
我实在不喜欢裴安对我的称呼?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刚刚维护林佩留,我才懒得理他,好声好气地回答,刚刚在山上飞了一圈,查看了一下地形而以。
哦……那你看出来了什么了吗?裴安好奇的问道。
没有,十分正常说道我便飞进了房间躺在林佩留枕头边,只见林佩留将被子捂住头,我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夜,一寸寸的深了,月亮被云层遮住,夜空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暗淡下来,银辉尽褪,慢慢的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乌云轻涌,好似海浪翻滚,这时房间内烟雾袅袅,林佩留沉沉睡了过去,一缕青烟飘了进来,我猛然睁开眼睛,来者何人?只见女子抬头,淡漠眉眼微微温和下去:才多久没见这就把我忘了,只见那女子轻笑,手一挥,刹那间脸变了一个人,芳华?你怎么来了?
芳华坐在桌上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道,我是来帮你的。
呵,我冷笑,你不是来捉弄我的就好。
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我是来帮你,还是捉弄你的,芳华将手中的茶杯里的茶向空中一撒出现了一面幻镜,幻镜中,两名女子正在打斗,其中一人竟是芳华,两人扭打之间,芳华抢了上风,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把匕首,捅进了那女子的胸口,那女子双瞳睁大一脸惊愕的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嘴角一丝鲜血溢出,泛着诡异的乌黑色泽,匕首上淬了毒,你……那女子一开口,黑色的血顺着嘴角不停地溢出,瘫倒在地,我好心救你……为……为什么…要……要杀我……
幻镜中的芳华,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生命一点点流失,她缨红的嘴角,缓缓翘起一抹峭冷讽刺的弧度,轻笑说道:是主人要我杀你,要怪就怪你不该替他人养着精魂……幻镜消失。
我不明白,芳华她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只听她说道:幻镜中的我不是我,死的那名女子是这庭院的主人名唤静玄是浮玉山山神收养在凡世的义女,我来浮玉山时,庭院里人正惨遭屠杀,我与那人交手,使法打斗,不知是谁在身后帮那女子,我被法术打到在地,不小心引起浮玉山地震了起来,我寻来土地神,问他,他也不知是谁在做法,如今山神不知在何处,我怀疑是被绑架了,我要走时碰巧又看到你们来了浮玉山,所以我伪装于此,找机会告知你此事。
我回想芳华之前对我所做的事讥讽道,你怎会好心?
芳华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神色,沉默片刻,起身说道:信不信由你…现在有人幻化成我的模样,想要栽赃嫁祸给我,就像栽赃千年前的你一样,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吗?哦,我想起来了,九娘已经跟你说过了,那你又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我微敛了眉眼,看着芳华问道:我怎么死的?
芳华正要说时,窗外忽然响起一位侍女的声音,主人,朝熙阁忽然走水了,现已将火扑灭,请主人前去查看一番。
我和芳华对视一眼,只见芳华挥手变成了静玄的模样快步走了出去,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林佩留念咒,一道保护屏障横空架在林佩留身上,紧跟芳华出了房间,还好是火势不是很大,只有一处框架被烧掉,还滋滋的泛着烟。
看来是过来找东西的,芳华搬开一处的花瓶说道,哗的一声,西南角的一处暗门被打开,又吩咐下人,守在外面,不准进来,我飞在芳华身后跟着她进了暗门,穿过狭窄的楼道,一零星火光闪过,楼道的烛灯都被点亮,越朝内走,视野越是宽阔,只见内阁里一女子躺在冰棺之上,云雾青碧,寒气入体,细看时才发现女子是死去的静玄,血眼睁大如铜铃,死相难看,身笼寒气,衣袍微敞,胸口处上血迹斑斑,一颗心竟被活活剜了出来!
芳华目光幽然,悠悠说道:死相与东文巷客栈的男子如出一辙,凶手乃一人所为。
我不解问道:为何要挖取心脏?
芳华答非所问说道:可能她感应到你了……一双眼在我这山雀的肉身上流连回转。
我气道:从我存在于这世间时,几百年间我曾无数次的寻找自己的由来,现如今,你们认出了我,为何不痛痛快快的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芳华怒意从心而起,狠狠说道:你是九天孕生的濮阳,掌管九州十万妖界的帝姬,是华翎我同窗数万载的道友宵昙元君,现在你可知你是谁了啊?你以为我不想说?我们随时随刻的被人监控着,你才醒来没多久,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回来了,我都保不了你。芳华仰天长叹,一滴晶莹划落,坠入尘埃。
你说什么?我愣愣地望着芳华,不,应该是叫华翎的女子,有些失神儿。
华翎大喊一声:我累了,你自己查看尸体吧!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这才恍然清醒了过来,但迟迟不能消化华翎刚刚说道话。
这时,身穿紫衣的裴晏从暗门进来,对着暗门口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宣玄法师迈步走进暗阁,我小心翼翼的朝暗阁梁上藏了起来,凝神看着梁下的二人,在静玄尸体旁检查。
法师,这女子不是……死的这人,那外面的?是假的………裴晏惊讶道!
嗯,道宣轻微的点了一头,继续查看尸体说道:切勿声张。
裴晏用一把小刀,轻轻挑起静玄胸口的衣料说道:这胸口是刀伤所致,伤口从下往上切,是被偷袭所致,面部表情与东文巷客栈的男子一致,面部扭曲,凶手是同一人。
道宣绕道冰棺慢慢细索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涌进他的鼻子里,便走进冰棺细细闻着分辨气味,问道:前日,您家弟找出的香料可有线索?
裴晏答道:还未曾,百廷镇香料铺子不多,找起来方便,可竟然没有一家认得香料,应该不是出自百廷镇,我已将范围扩大,过几日应该会有消息。
道宣擦了擦手对裴晏说道:您先到外面等候,我给这女施主超度。
裴晏点头,便出去候着了。
我看着梁下打坐诵经的道宣和尚,嘴里念着经文,又看着枉死的静玄,道宣为她超度减轻痛苦,离苦得乐以后必会增加福报,生到善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得道宣和尚念的经,身子竟然乏了,打了一个哈欠,不小心翻身从梁上掉了下来,来不及展翅,砸在了道宣的头上光溜溜的滑了下来。
道宣一愣,眼底泛起一丝笑意,轻启薄唇,嗓音温润柔声说道:你怎从梁上摔落了下来,要是在摔地上可怎么办?眼角眉梢透露着温柔气息。
我立马飞身而起,讶异的看着眼前的这和尚,若是人形的我,必会看到嘴角微微抽搐的表情,我抖擞的翅膀,这还是那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道宣和尚吗?我朝着暗门外飞去,却一下子被裴晏这斯找住,拎着我又走进了暗阁严肃说道:道宣法师这是林小姐的鸟,莫不是跟着我们进来偷听的?说着将我双手奉上。
我白眼一翻装死,直挺挺的,从裴晏的手中转入到道宣的手里,道宣轻拂着我的羽毛,用毫无波澜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道:偷听何妨,无碍。
我趁道宣和尚不奋,奋力飞回林沛留的房间见林佩留在我的保护结界内安稳睡着,我念咒撤下结界在她身边躺下,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