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君缓步向大缸走去,用缸中的水洗脸,动作一气呵成。她倒不嫌,在外训练的时候,条件比这更艰苦,这水总比泥水好。
又把不整的头发弄散开,随手梳理,用取下的发带束成简单的马尾。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往树荫下走去。
此时老鼠已经吃得差不多,见九君靠近,仓皇逃窜。九君走过去,拿了食盒中没被老鼠碰过的水壶,倒在配套的瓷杯中,一饮而尽。
如若自己真是什么植物,可以不吃饭,但会感觉口干舌燥,水总得喝吧。记忆中,洛御衍是可以吃东西的,跟正常的人无区别。除了没有痛觉,以致于受别人欺负的时候,他从不叫唤,只默默忍受。
九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接着又饮下几杯水。
再看手臂上的伤痕,已经明显变浅或者结痂,淤青面积也变小了,露出雪白的肌肤。
洛御衍当真就是废柴么?九君思考着,这才注意到左手中指上有一枚戒指。是古朴简单的木戒,原木的褐色,不深不浅,雕刻几朵云纹。
九君尝试把它拔下来,她手刚触到戒指往外拔,戒指竟自己变大,直接可以拿下。九君松手,木戒又缩到适合手指的大小。
这木戒定有玄机。
既然自己现在知道阳光有助于自己恢复,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长时间照射,这树下刚好。阳光能透过树叶间隙照下,不暴晒也能吸收阳光。
九君将水壶和杯子放入食盒。盘腿,双手放于膝上,闭目作调息休憩状。
她并不是想单纯的休息养神,如若这个世界存在精神力之类的东西,她是否可以查探自己的精神力呢。又或者内窥自己身体的情况,总之,有一丝线索都好。
九君集中精神,进入了冥想状态。
不一会儿,她眉头渐渐紧皱,似乎有些难受。
此时九君看到的画面是从一片漆黑到一片无尽的白茫茫,意识中感觉不适应,所以皱起眉头。
随后,她又在脑海中重复地想,这具身体究竟有何秘密。如果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废柴,那就真是太弟弟了,她必然信自己不信命。
正当她被困在这边白色虚海之时,黑暗又再次降临,九君被黑暗吞噬。
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也不害怕。刚才只是意识看着这片白茫茫无边虚海,现在则是实体置于黑暗中,她确实摸到了自己这身破旧衣衫。
这是为何?她疑惑之际,一个稚嫩的男娃声音打断了她。
“喂…喂!”声音不近不远。
她左顾右盼,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周围渐渐亮起来了,可见飘着几缕赤红色的火焰,发出暗红色光。
九君正对着的暗处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很轻,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在黑暗中传来,更觉空灵。
人影慢慢出现,竟是一个小男孩儿,约莫五六岁,模样奶得很。身着暗红色华服,胸前戴着金色带挂坠项圈,宽大的袖口有金线绣的些许诡异的纹路,下着有精致的刺绣图案,似是神兽麒麟,一身衣着瞧着华贵得很。
那奶娃娃一袭及腰长发也是暗红色,虽然形容小孩不适合,但着实妖异。红发金冠束之,头饰倒简单,马尾上垂着的红绳尾部两端都挂着铃铛,也难怪走路会响。额前刘海不整齐,两鬓耳发也随意散着,俨然富家小公子。
走近细看,虽有些婴儿肥,却能看出他五官精致,大眼小嘴。即使在暗红色的光下,也看出他皮肤如瓷般,瞳色如发色一样,是暗红的,他眉头微蹙,眼神看起来有些凶恶冷漠。
但对于九君来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看见的第一个活人,刚才的贱婢除外。她总觉得他是故作凶狠,像个傲气奶娃娃,怎样都可爱得紧。
这奶娃长大必定是个妖孽啊,自己竟也看得入迷了。
她回过神来,出声询问。
“小奶娃,刚刚是你在叫我?”
听到这个称呼,男娃不乐意了。
“你说谁小奶娃?本尊年纪可比你大多了!”他显然非常不满,又向九君逼近。
“好好好,那请问我该叫你什么呢?”九君也很意外,自己对这个小男孩居然没有什么敌意,也没生气,语气温和。
“告诉你吧,你是继那个老头之后,本尊见过的第二个活人。按年纪来算,你叫我祖宗都有余呢。”他语气不羁,着重强调“活人”二字。
九君听到祖宗这个形容,噗嗤笑出声。
第一反应觉得这孩童是被囚禁于此,孤独可怜。又从他的口中得出,这小家伙或许不是人,也真的活了很久。但他讲话不显老成,年纪也许很大,却是小孩心性。
她直接道出心里的想法。
“首先,我相信你岁数比我大很多。但是,我猜想,你是被关这里出不去,对吧?”
九君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果不其然,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于是接着说道:
“而且我认为你并不是人,你固然岁数大,但我只觉你的心性还只是孩童罢了。”
那男童脸上的慌乱藏不住了,表情有些僵硬,语气却还很傲娇。
“猜的没错,但那…那又如何!不知你是如何进入这戒中,但是我告诉你,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因为本尊已经被困在这里近千年了。”
听完男娃说的话,九君开始慌了,千年?记忆中,这个世界确实可以通过修炼来让自己容颜不老,延长寿命,但如今这具“废柴之身”如何熬?
“不会的,我会出去的,如果可以,我会把你也带出去。”九君心理素质一向很好,很快平静下来说道。
对了,他刚刚说戒中,是自己手上的木戒吗?随即又问道。
“你刚刚说戒中,你看看是否我手上这枚木戒?”说着,九君向男娃走近,想要让他看清木戒的样子。
九君不知,这男娃还沉浸在刚刚九君说的“带他一起出去”这句话中。他慌了心神,这个人类真是好生奇怪,不但不害怕,还说要带自己出去。
九君慢慢逼近,他才回过神,回想九君刚才说了什么。这人手上有木戒,十有八九就是那老头留下的。
“快让本大爷看看!”他语气略显急促。
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本尊变成本大爷,当真是小孩儿,九君腹诽。
她把木戒取下放在手掌,递过去男娃看。周围赤红色的火焰逼近,原来是这孩童在操控!当真不得了,但在这异世,也就变得不那么不寻常。
男娃拿起九君手中的木戒,开始仔细打量,已然是放下了戒心。
片刻后,他语气有些不甘和愤怒地吼道。
“就是这破玩意儿!化成灰我都认得,那老头用这戒指将我关住,一关就是九百年!”
然后看向九君质问道。
“为何这戒指在你手上?你和那老头是什么关系!”
小手将戒指攥的紧紧的。
九君感受到质问,还有一阵莫名的威压,心中有些不爽。但她仍旧十分耐心,对着奶娃说道。
“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什么老头,这戒指怎么在我手上的,我并无印象。如果你知道关于这个戒指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或许真的有办法出去。”
九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想,你也不必对我抱有太大敌意,我是旁人口中的废柴,对你似乎没有威胁。更不会是和关你那老头一伙的,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那男娃听后若有所思,紧握戒指的手也慢慢松开,将木戒递还给了九君。
九君将戒指重新戴在手上,继续循循善诱。
“现在可以说说你所知道的一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