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宴

一位老妇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身边却没有亲人在陪伴。上好的雕花梨木床，价值千金的蜀锦服饰，和顶好的蚕丝被，都彰显着躺着的老妇人身份十分不一般。房间里打扫的很是干净，贵重的东西也不少，显然是平时有丫鬟在精心照顾。一位病重的人，却没有一个亲人在旁边照看，也着实有些奇怪。没一会，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进来了，端着一碗药。她走向床边，轻声喊道：“夫人，该起来喝药了。”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将这位老妇人扶坐起来，喂她喝了药，又服侍着老妇人躺下。将一切弄妥当后，小丫鬟便转身出去了，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方便老妇人休息。在她出门的时候，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妇人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几十年前。当时正是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前几年因为连年征战而空虚的国库也渐渐变得充盈起来。于是当今太后决定在来年的丰收之季举办一个百花宴。在还未征战之前，百花宴是每年最为盛大的节日。由皇家举办，皇家会在民间选用最为特别，最为稀有的花卉加入百花宴的展出。人们都希望自己养的花能被选中，其中最为在意者，便是当时的花匠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誉。对于拔得头筹者，便能得到一个来自于当今圣上的赏赐，还可以进宫面圣，参见龙颜。当时的花匠很多，大家都想着有朝一日被皇家看上，便能让自己一生荣华富贵。但是后来硝烟四起，国库空虚，这件事便渐渐被人们忘却。花匠们的生活也开始一落千丈。渐渐的，很多花匠都因没人再注重花卉，没有经济来源而被迫搬离了京城。而今这百花宴再次举办，也使得很多人对此事又来了兴趣，花匠们也开始想方设法的准备自己的花卉，都想在这百花宴中让自己进献的花卉能够拔得头筹。那时就算皇家没有给什么赏赐，但自己的名气确确实实的是出去了，到时候也不愁没有客人，卖不出高价钱。于是大家都陷入了匆忙的准备之中。在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小地方，住着一个从前从京城流落到此处的老花匠。他姓叶，大家都叫他叶师傅。在从前百花宴年年都举办的时候，就希望有朝一日他的花卉能够被那些大人们看上，送进皇宫，供贵人们赏玩。可惜没有一次是被选上的。所以当花卉不再被重视的时候，他也失去了在京城立足的地方。没有人再来买他的花。迫于无奈，才举家搬迁至此。虽然这里是小地方，比不上京城，小村庄里大家都为了生计而忙活，根本没有人在意花卉。但是他始终梦想着有朝一日百花宴可以重新举办，他的花可以有机会被那些达官贵人看中，然后他可以再次回到京城。回到那个他一直居住的地方。所以，就算生活很是艰难，他依旧在闲暇时刻会种种花，给花浇浇水。有时去山上捡柴火时，看见喜欢的花花草草，也会挖一株回来种着。他的儿子名叫叶桦，因为叶师傅一直醉心于花花草草，本想起名为花，可生的是个男孩，以花字为名未免太过女气，因而改字为桦。叶桦从小便受到父亲的影响，也会在院子里养些自己觉得喜欢的花草。叶师傅是个老花匠，虽处于只能重视于柴米油盐的生活之中，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对自己的职业的喜爱。叶桦也因父亲的原因，自小学习到了许多养殖花草的技巧和方法。他也将自己的花样的很是不错。小村庄距离京城很远，等到得知百花宴重新开办的消息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当叶师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激动的整夜没有睡着。第二天，早早的便起来整理他的花，清晨，露水还留在这小村庄的一草一木上，许多人还未起床。只看见院子里叶师傅在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盆花，嘴上还在不停地嘟囔着，说着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他知道皇宫里的人都是看惯了精致的东西，像这样子散养出来的花草，只怕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正在为难的时候突然间注意到他儿子叶桦从山间采回的一株白色兰花上面。正巧，叶桦也起来了，刚刚走出屋子，便看见了父亲在对着院子里的花挑挑选选。于是便上前想同父亲说话，他知道父亲很是在意这次的百花宴，也知道他想把自己的花送进那皇宫里，在他还年幼时，便记得父亲每年都会把最漂亮的那盆花卉送入百花宴，可是却没有几次是能过得了初审的。也罢，皇宫里住的都是贵人，眼界自然也与旁人不同，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又什么珍贵美丽的东西不曾拥有过。再说了，那么多人进献，好的东西真是多不胜数，又不可能全都收入宫中，又很多其实也很好的花卉被淘汰在初审也是极为正常之事，只是可惜呀！父亲每年耗了那么多心血的玩意，却不能让那些贵人刮目相看。他在叶师傅身边站好，开口道：“父亲，您大早上便起来选花，您觉得哪一种能被选中呢？”在叶桦看来，这院子里的花，每一种都是极好的，虽说养的不是十分细致，但是也是尽量去将它们弄的好看些的。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叶师傅慢慢悠悠的开口道：“我觉得若是进宫，你养的这兰花便是极好的。花开素净却不失美丽，兰贵为君子，高雅，是许多读书人都喜爱的，贵族们也喜欢将兰花放在院中，用以显示自己的书卷之气。”他顿了顿再接着说道：“你的兰花，是从山间采回，兰香比起以往见到的都要浓郁许多，加上颜色纯正，白的没有一丝杂质，形态也算是很好的，从今天起，便要更加认真仔细的照料这株兰花。我们便选它进京进献。”叶桦听闻略略惊讶，没想到父亲会选上自己无意间采回的这株兰花。但是父亲说的话他一向是听从的，立马便应下了。百花宴在来年丰收之季，他们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来准备进献的诸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