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看你
用所有的眼睛和所有的距离
就像风住了/风又起
淡淡地/慢慢地/轻轻地/看你
——冯唐
1
初遇老陈是个冬夜。
那晚男闺密想唱歌，拖着头发油得能炒蛋炒饭的我就奔向了KTV。我一路担心形象太差，他安慰我：“大晚上的，谁看得见你的油头？”
我信了。
男闺密呼朋唤友，一群老熟人蜂拥而至，人群中唯独有个状似高冷的陈姓男子我不认识。后来才知道他是年级主席的室友，主席生拉硬拽才把不情愿的他拉来唱歌。
也因此，后来阴差阳错在一起后，他再三表示应该握着主席的手感谢人家带他走上了光明大道——当然，光明必须是因为他遇见了我。
只是后来某天当我沾沾自喜地问起老陈对我的第一印象时，他的回答竟然是“头发油油的，穿得像个小学生”，我就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相信我那个男闺密了。
我磕磕巴巴地说：“刘闺密明明说大晚上没人看得见我的大油头！”
老陈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会反光？”
“……”
2
我嗓子不错，唱了几首歌，发现陈姓同学听得特别认真。
大家都在玩牌，他端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静地望着我。
有人挡住他了，他高冷地用手指挪开那人：“你挡住我了。”
主席抢麦，他从容不迫地从主席手里抽出话筒递给我，然后回头对主席说：“你别唱，听人家唱。”
主席一脸委屈：“为什么？”
“你唱得难听。”
我忍俊不禁，转过身去唱歌，却听见背后的老陈接着稳稳地说了一句：“我想听她唱。”
当时我声音一抖，脸上就发烧了，整首歌下来，头都没敢回。
3
大家胡乱点了一堆歌，很多情歌对唱。
话筒传到我这里时，屏幕上恰好放着《小酒窝》。
我拿着话筒随口一问：“谁跟我唱这首？”
一群熟人没来得及答话，就见人群中和我最不熟的陈姓同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我我！我来和你唱！”
众人皆惊，而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
他却镇定自若地接过另一只话筒，面不改色地唱了起来。
4
印象很深的是那晚大家一起玩喝酒牌，不记得是哪张牌了，总之抽到它的人可以指定抽到小姐牌的人坐在自己腿上喂酒。
巧的是老陈抽到了所谓的小姐牌，而我油然而生一种男子气概，当即豪爽地拍了拍大腿：“来吧，喂酒！”
等他真坐过来了，我才开始紧张。
天知道为什么被动地坐到我腿上的人那么镇定，明明主动的我反而脸红脖子粗。
他特别镇定地端起酒杯凑到我嘴边，神色从容地说出了那句指定台词：“大爷您喝酒。”
全场爆笑。
后来有人问起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想了想，说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他就坐我大腿上，意欲灌醉我图谋不轨。
老陈瞥我一眼，拆穿我：“你也挺配合。”
5
杀人游戏。
我抽中了K，killer，杀手。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直到当法官的主席一本正经地说：“杀手请睁眼。”
我睁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我的“同党”，却猝不及防跌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
隔着一张长桌的距离，老陈在昏暗的包间里朝我望过来，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我的心跳得很快，大脑一片空白却还忍不住欢喜。可我在欢喜什么，竟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6
那是我第一次和朋友一起通宵唱歌。
回寝室的时候不到早上六点，天还很黑，隆冬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而我一不小心走在了人群的最后面，于是亦步亦趋地往前跑，想跟上大部队。
没过一会儿，忽然发现明明走在人群前面的老陈不知道怎么跑到了我的后面，回过头去看他时，他也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
我没有问出口。他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我的身后，长长的一段路，一言不发的两个人。
我低头看着路灯下被拉长的两个影子，忽然觉得这一刻，夜风也变得很温柔。
7
那次唱歌以后，我时常会想到老陈，想和他有所交集，却又苦于没有交集。
灵机一动，我从他的室友、我的同班同学田田那里要来他的手机号，发短信过去：啊，那天熬夜唱歌，听田田说害得你第二天有事都没去成，要不要紧啊？
他回复我：不要紧，那天我也玩得很开心。
我在这头捧着手机偷笑，顺着竿子就往上爬：那，要不然加个QQ？
没有任何时间间隔，他秒回：好。
简短一个字，我开心了一整夜。
8
我开始约田田吃饭、逛操场，一路打听陈姓同学的点点滴滴。
田田把室友出卖了个彻底，立刻成了我忠心不二的间谍。
第二天起，他的侦察活动就正式开始。
早晨7点，我收到信息：“他起床了，准备去食堂吃早饭。”
早晨8点：“他去上课了，第一节精读课。”
中午12点：“他吃完午饭刚回寝室，爬上床听歌了。”
我心痒痒了，绞尽脑汁搜索了一点话端跟老陈说了句话。
十秒钟后，田田的信息准时到达：“他好像收到一条短信，笑了。”
9
我和老陈终于开始聊天，并且渐入佳境。
聊着聊着，田田的短信又来了：“他不知道跟谁聊得那么起劲，上厕所忘记带纸了，刚才打电话叫我送纸去。”
我坐在寝室里，笑到捶床。
10
后来有一天晚上和他的室友，我的同班同学田田一起在QQ上开着语音玩飞行棋。
田田怕被室友“洗涮”和我一起玩游戏这件事，所以一直没说话，他的室友也并不知道我们在语音游戏，一群人很欢快地聊着天。
我一边偷笑一边玩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聊天。
直到主席忽然问了一句：“哎，老陈，你觉得容容怎么样？”
我握着鼠标，一下子没了动静。
老陈从容地说：“很好。”
“哪点好了？”
“唱歌好听。”
主席嬉皮笑脸：“只是唱歌好听？”
“不然呢？”
“还是个大美人呢！”
又有人补充：“口语好到爆！”“听说她还是个作家！”以及“哇，那岂不是白富美？”
老陈没有说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年级上很出名的八卦之神C同学忽然问：“怎么提到容容了？”
他并不知道我们一起去唱歌的事情。
主席敷衍地说了句：“哦，我们那天去花园路唱歌，容容也来了。”说着又忍不住调戏了老陈一句，“大爷您喝酒！”
C同学来了兴趣：“什么大爷您喝酒？”
连问两遍，主席又敷衍他：“哦，陪酒而已，没什么。”
C同学像是挖出了惊天八卦：“容容在校外陪酒？天哪，她不是写文的吗，难道钱不够？陪酒很赚？”
接着，他问了很多不堪入耳的问题，比如能不能给钱让我陪酒，能不能让我坐他腿上……以及更让我恼怒的话。
偏偏田田听到话题转到了我身上，慌忙关掉了显示屏，没有继续坐在电脑边，怕室友得知我听到了这番对话会尴尬。
我越听越气，给他发消息没有回应，干脆戳开QQ，刚好看见老陈在线，于是噼里啪啦发消息过去：“麻烦你让C同学没事多刷牙，嘴臭就别乱说话！”
老陈好像惊呆了，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我这时候已经恼羞成怒，关了语音，恨不得把C同学拖出来大卸八块。
片刻后，老陈的消息抵达：“C一向是口无遮拦的，男生之间说话也总是没个顾忌，他并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说话。
他替C同学解释了好一会儿，见我仍然没动静，最后发来一条：“时间不早了，晚安。Tomorrow is another day.Let go of those unhappiness.”
我在被窝里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慢慢笑起来。
没有说的是，看到他这么慌里慌张地安慰我，其实我早就不气了。
11
因为C同学事件，隔日上课时，忽然收到老陈的慰问消息。
“今天天气很好，你呢？心情有没有变好？”
听说陷入爱情的人会分泌出一种叫多巴胺的催化剂，让你兴奋，让你狂喜，让你颤抖，让你小鹿乱撞。
糟糕，我大概是被多巴胺导弹袭击了。
12
接下来是成天抱着手机聊天的一周，越了解，越心动。我仿佛陷入了未知的惊喜当中，惴惴不安地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新的周一，我忙着写党支部的活动策划，在南方冷冰冰的教室里打了一下午策划书，直到手脚冰凉。
老陈在食堂里吃饭时发信息来：“还在忙？”
“还在忙。”
“吃饭了吗？”
“还没有。”
“要忙多久？”
我犹豫了片刻：“可能要再弄一个小时。”
他不赞同：“不吃饭对身体不好。”
紧接着，他又问：“你在哪里？要不然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他要给我送吃的！
我开心得没法说，这些天来可是一直盼着他能从手机里走出来，真真实实地站在我面前呢。可出于少女的矜持（……），我违心地说：“天太冷了，你还是赶紧回寝室吧。”
二十分钟过去，他都没有再发消息给我。
我真是悔恨交加！悔的是我哪根筋不对非要拒绝他，恨的是这个榆木脑袋，我说不他就真的不送了吗？好歹也要再坚持一下啊！
一个小时以后，我背着电脑凄凄惨惨地回寝室了。
刚到寝室，他很及时地发QQ消息给我：“你还在教室？”
我说：“没有，已经回寝室了。”
几乎是同时，我们各自发出一条：“刚才你怎么不回信息？”
然后又是同时：“没有啊，是你没回信息啊！”
我傻眼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姗姗来迟的三条信息出现在收件箱里。
第一条——“真的不吃？”
第二条——“多少吃一点吧。在哪个教室？我给你送来。”
第三条——“那好，你早点忙完，别不吃晚饭。”
我真是哭笑不得，苍天啊，这起起伏伏的心情原来都是被不稳定的移动信号玩弄了。可是得知他关心我，某个角落好像又燃起了小小的火苗，慢慢地开始燎原。
13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内敛沉默，喜怒哀乐都不太爱表达，可是当他望着你，眼神里是无声的温柔。
14
后来我俩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压根没有告白这个过程，所以我经常抱怨没享受到被追的乐趣。
于是老陈对我说：“那好，我重新追你。”
“都已经在一起了还追个鬼啊！”
“再追一次。”
“追多久？”
“一辈子。”
我哈哈笑：“那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
他一愣，严肃地思索半天，最后高兴地跟我说：“那这样，我追你半辈子，半辈子之后你赶紧答应，这样我俩就能在一起了。”
……真是机智。
15
说好要重新追我的。
于是在一个能把人冻成狗的夜里，我俩如两个神经病似的依然在逛校园的时候，老陈忽然停下来。
我：“干吗？”
他：“告白。”
我：“……啥？”
他：“给你补个告白。”
我虎躯一震，心想：哎哟哟果然开始重新追我了！
于是在教学楼外的大树下，老陈认认真真地低头看着我：“容光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我眉开眼笑地连声说好。
他特别不高兴：“你应该拒绝。”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
“说好了我要追你半辈子的，你一次就答应了，我还怎么追啊？”他振振有词。
我赶紧点头：“好的，我错了，对不起，你重来一遍，我一定斩钉截铁地好好拒绝。”
16
我们在一起才一个星期，元旦节就到了。
回家以后他发短信给我，告诉我第二天他要和高中的闺密一起去喝茶逛街。
闺密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虚伪地挥挥手：“准奏。”
三天后返校，我找他一起吃晚饭，他说要等快递，拒绝了我。
晚上他顶着寒风在女生宿舍楼下等我，背着背包，围着米色围巾。
绕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操场以后，回到宿舍门口，他把背包塞进我怀里，又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一圈一圈绕我脖子上了。
关键是我本来就围着围巾……两条围巾一起围，就跟个傻帽似的。
我说：“干吗？”
他故作镇定地说：“买给你的围巾，室友出主意说让我戴在脖子上，等你下来了就替你围好，结果，结果你居然已经围了一条……”
我一边笑，一边指指怀里的背包：“这个是……”
“上楼之后再打开。”他咳嗽两声，故作从容地离开了。
回寝室以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背包里有一大堆小玩意儿——超大袋的暖宝宝，萌到心坎里的乌龟暖手袋，一只麋鹿保温杯，几双厚厚实实的毛巾袜，包装很精致的护手霜……以及一大堆保暖用品，我简直惊呆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请女同学吃饭逛街，都是为了请她帮忙挑选女孩子会喜欢的保暖用品。而快递嘛，则是因为爸爸开车送他返校，那一大堆东西带在身边势必会被发现，所以他就机智地用快递寄来学校，返校的第一时间拿到手，然后送到我面前。
当时站在宿舍里面对这一对堆小玩意儿，室友纷纷起哄，我红着脸呆呆傻傻没来得及反应，他的短信就到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怕冷，我记得。”
17
老陈像是勤快的顾家小能手，总是抢在我之前做饭洗碗做家务，出门在外也一样，去趟超市不管买了再多东西，他两手拎得满满的，也不让我分担哪怕一只购物袋。
我斜眼看他：“干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怕我得寸进尺，将来好吃懒做，脾气又大？”
他歪着脑袋笑：“你脾气坏，我脾气好，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就没人会跟我抢了。”
18
有一次和老陈吵架，具体原因记不清了。
他出门追我，一个劲儿叫我的名字。
我赌气往前走，就是不理他。
他一下子跑过来拉住我，我拉拉扯扯想缩手，却听他哑着嗓音说了句：“闹够没有？闹够了，就跟我回家。”
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19
我问他：“我去了北京，你出了国。世界那么大，会不会有一天你想去更远的地方，看更漂亮的风景，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他想也不想，侧头好笑地问我：“世界那么大，没有你陪着，我去干什么？”
“看风景啊。”我小声说，“外面的风景不是更美吗？”
他伸手拉住我：“我有这一个就够了。”
20
有天夜里他做噩梦，醒后忽然跑来我的房间，吓我一大跳。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他站在黑暗里拉住我的手，低声说：“梦见那晚没和主席去KTV，结果再也没遇见你。”
我眼圈一红，又好笑又感动。
21
看电影时，男主角温柔得不像话，故事浪漫到少女心都能炸裂。
他忽然侧头问我：“想不想知道我温柔起来有多浪漫？”
黑暗里，我侧头望着他。
他嘴角带笑：“想的话，你得先嫁给我。”
22
暑假到了，电视台又开始循环播放《还珠格格》，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老陈嘀咕了一句：“这个词真傻。”
“那什么才不傻？”
他想了想，说：“你要是风，我就当一只风筝。”
“意思是你只能跟着我，没我哪儿也去不了？”
他摇头：“意思是，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陪你翱翔。”
23
我是理科生，老陈是文科生。
我常常纠正他在理科方面的语病，比如热传递，比如化学反应。
那天他又说错了，我忙着纠正，他叹口气。
“谁说文科生的理科认知就一定不对？让我告诉你我这个文科生的阿基米德原理，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你的心。”
“……”
他笑起来：“这下还需要纠正吗？”
哼。
24
绕操场时，夏夜的星星缀满夜空。
我问他认识几颗。
他想了想：“紫微星、天狼星、文曲星、北极星……”
“真的假的？”
“我统统不认识。”
“……”
他眨眨眼：“满天繁星，我只羡慕两颗。”
“哪两颗？”
“牛郎和织女。”
25
写文遇到瓶颈时，我抓耳挠腮两三天，始终憋不出一个字。
我绝望地趴在沙发上问老陈：“要是我什么东西都写不出来了，成不了那个一直以来想成的大作家，那该怎么办？”
他在看书，抬头冲我笑：“你已经成为那个大作家了。最好的情节都被你写在我心上，我就是你最好的作品。”
26
姑姑生病的时候，我一次一次得到糟糕的消息，站在病房外哭着给他打电话。
最绝望的一次，他也哭了。
事后我又笑话他：“男子汉大丈夫，你居然哭了。”
“还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他低声哄我，“这样最好，我不许你哭，所以我帮你哭。”
27
听说老陈以前走路不爱看人，目不斜视，目空一切。
认识他以后，好几次在路上碰到他，他都第一时间跟我打招呼。
后来我问他：“不是说你以前走路不看人吗？怎么次次都看到我了？”
“以前是不太看人，认识你以后就开始学着偶尔抬头看看了。”
“看什么？”
“看那些人里是不是有你，怕你刚好在其中，更怕我一不留神错过了。”
28
老陈总对那些表示“永远”的词有意见。
当我说：“我们俩要到海枯石烂。”
他就反驳：“那海要真枯了，石头要真烂了，你就不跟我了？”
“那我跟你到天荒地老。”
“天要真荒了，地要真老了，那我怎么办？”
“那，那我对你至死不渝好了。”
“哦，所以你死了，灵魂也要变心是吧？”
我掀桌子：“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活着或是死了的每一秒都和我在一起。”
29
周末的时候我回家了，老陈留在了学校里。
他打来电话有气无力地说生病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病？”
“相思病。”
我故作正经：“哦，这个病啊，吃点药就好了嘛。”
他摇摇头，苦恼地说：“没有良药能治我的相思，人人都提到你，发病简直不要太容易。”
30
“老陈，要是有人跑来抢我，你会怎么办啊？”
“哪种抢？抢钱吗？”
“抢人。”
正在沙发上看书的老陈放下书，一下子朝我看过来：“有谁跟你告白了吗？”
“没没没，我就随口一问。”
“哦，要真有人跑来抢你，你让他来找我。”
我凑近了些：“你要揍他吗？”
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我请他吃顿饭，聊聊天。”
我垮下脸来：“你还要和他聊天啊？聊什么？”
“聊聊你难看的睡姿，说梦话的习惯，从不做家务的懒病，以及三天两头都想去外面吃大餐的奢侈。”
“……”
31
他出国了，三天两头像是在播天气预报似的。
“今天阳光明媚。”
“今天春暖花开。”
“今天暴雨不断。”
“今天阴雨绵绵。”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问他：“老跟我说这些干吗？”
他回复：“只是想告诉你，每一天，都很适合想你。”
32
睡前看到老陈发来的三行诗——
一灯如豆，
孤枕难眠，
相思滴漏斗。
……怎么好像，没什么文化底蕴的样子。
33
看电影的时候，男主角跟女主角告白啦，我又忍不住了。
“老陈，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
“人生如戏，就缺个女主角。喏，既然我是导演，看你顺眼，那就你吧，不要别人了。”
“……”
34
老陈要学吉他，买了一把成天拨弄。
“你这么努力干什么呀？”我问他。
“学好吉他就能边弹边唱了。”
“唱什么？”
“我啊。我把我唱给你听。”
35
离别的日子总是不太好过。
老陈说：“出国之后总爱睡觉，成天都想躺床上。”
“为什么那么困？水土不服吗？”
“不是。因为总是梦见你，就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在睡，时时刻刻都有你。”
36
老陈感冒了，在电话那头鼻音浓重地跟我聊天。
我担心：“怎么这么严重啊？上医院了没？身体还扛得住吗？”
“这算什么！”他哼了一声，“思念也是病，比感冒更严重，那个我都忍过来了，区区感冒怎么能打垮我？”
他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头再痛也赶不上心痛，知道我有多苦了吧？”
“……”
37
文科生的理科思维——
我无法将比萨斜塔摆正，
同理可证，
你也无法将我装满你的心倾斜半分。
38
我在电话里说：“老陈，你放心走吧，咱们俩的感情十年如一日，好着呢。”
他想了想，问我：“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对我却十年如一日……难道你不想我？”
“……”
39
他过生日，吹灭蜡烛许了个愿。
我死缠烂打，就想听听他许了什么愿。
他拗不过我，最终妥协：“没什么轰轰烈烈的愿望，只是希望熬过年少轻狂，度过平平淡淡，我身边还是你，你依然爱着我。”
40
“老陈，你觉得人生三大快事是什么？”
“看日出，数星星，赏月亮——”
我刚想问怎么都跟我没关系，恰好听见下一句。
“——和你一起。”
41
“老陈，你今年情人节的情书还没给我哦！”我开始催账了。
他没说什么，进屋关门，约莫是赶“作业”去了。
没想到两分钟后门就开了，他递来信封，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愣愣地打开一看，信纸上只有三句话——
一个人。
两个人。
三个人。
！
这个人，简直不要太狡猾好吗！
42
看书看得走火入魔，我矫情地问他：“老陈，爱我是种什么感觉？”
他张口就答：“就像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
43
上学时候的冬天，我总爱赖床，便把叫我起床的任务交给了老陈。哪知道老陈对我又是无微不至的包容状态，我俩仍然日复一日地迟到着。
是他不打电话叫我起床吗？
并不是。
真实原因是以下对话每天至少上演三次。
“老婆，快起床了。”
“再给我五分钟……好吗……”有气无力的我。
“……好。”
五分钟后。
“老婆，快起床了，要迟到了啊！”
“再给我五分钟……好困……”依然神志不清的我。
“……好。”
五分钟后。
“老婆，不能再拖了，这次必须起床了！”
“再给我五分钟……我想睡觉……”我是如此执着。
“……随你好了，反正已经……迟到了……”
44
认识他的第二年，他写了一本三行诗给我。
翻开五彩的本子，第一页上的诗叫《我的大学时代》——
老婆，起床了。
再给我五分钟……好吗……
好。
我：“……”
45
周五的早晨，刚起床，收到老陈从办公室发来的短信。
“昨晚睡得很好，我体力充沛，今晚大战否？”
句末还带了个符号表情，两个小人并肩作战。
噗的一声，我被豆浆呛住了。
46
深夜收到他的短信。
“烦烦烦，你怎么这么烦？”
“？？？”我莫名其妙。
“对，就是你，你烦死人了！”
“我招你惹了？”生气！
他比我还凶：“闭上眼睛全都是你，你说你烦不烦？”
这个锅我不背！
47
自打我们在一起，老陈每年情人节和七夕都会给我写一封情书，他明明文笔不够，信的末尾还总是写诗来凑。
我调侃他：“在我面前写情诗，那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他一本正经：“情书三千，无一华丽，可禁不住有人喜欢，我这大刀也耍得还不赖吧？”
呸，谁喜欢了？就没见过这么自信的！
48
临睡前，我问他：“和我在一起之后是什么感觉？”
“当老妈子的感觉。”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认真一点，我要听甜甜的话！”
他果然认真地想了想：“就是有人给了我一颗看起来很好吃的果子，我咬了一口，发现酸得不得了，结果爱惜粮食的我不敢浪费，只能心酸地捧在手上，丢也丢不掉了。”
我一脚踹过去。
分手！
49
后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忽然凑过来说：
“和你在一起之后，就觉得以前黑白的世界好像忽然变成彩色的了，如果没有你，日子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多姿多彩。”
我侧头看他，他凑过来亲亲我，帮我盖好被子。
50
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夜里互通电话时，我总会在结束时说一句：“晚安，好梦。”
他的回答始终如一：“有你才算好梦。”
51
老陈出国日常
老陈出国以后，每天发给我的微信就成了这样：
7 a.m
我起床了，老婆。
8 a.m
到办公室了，开始上班。
11:00 a.m
今天公司食堂里有糖醋排骨，我吃了三碗饭，比胖胖吃得还多（胖胖是他同事，一个一百七十斤的大胖子）。
11:30 a.m
到健身房了，练一练腹肌。
1:00 p.m
办公室的门还没开，我在外面等着。
1:10 p.m
老婆我开始翻译文件了，一百六十页，十五天就要翻译完。
5:00 p.m
下班了！今天要去吃好吃的【/呲牙】
7:30 p.m
回来了，继续翻译文件，晚点给你打电话。
11:00 p.m
老婆你睡了吗？
我：还没有。
下一秒，他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我接起，他的声音从遥遥万里之外传来：“老婆，我想你了。”
这样流水账似的微信聊天，偏偏在他这里变成了最动人的情话。我知道，他是怕我们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关系拿不准对方在做什么，所以用这样简短又格式化的方式在告诉我他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是谁说异地恋一定会疏远，会产生隔阂？
对我来说，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天涯若比邻，难得两心知。
52
老陈做的是翻译，工作量很大，一旦忙起来就昏天黑地、没日没夜。
这段时间我开始写新书，他说帮我看看，让我每天把新的章节发给他。起初我真没觉得他能帮上什么忙，发过去也只为了表示自己和他一样每天都很勤奋。
可没想到的是，他每天十一点昨晚翻译工作后，都会认认真真看我的新章，末了打电话给我。
“第一章里定国公的爵位承袭有点问题，你看看这里如果改成……会不会好一些？”
“羊眼包子你知道是什么，读者不一定知道，你觉得解释一下会不会好点？”
每晚他都在电话里对我说着自己的建议。
直到有一天我惊喜连连地尖叫着：“你等等，这个提议特别好，天哪，完全可以写成一个很萌很萌的梗！老陈，没想到你还有这用处！”
他在那头笑，笑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每一个成功女作家的背后，都有一个才华横溢的美男子，比如我。”
我大笑着为他点赞。
53
除了老陈，姑姑也为我的新书出了不少力。
她让我每晚坐在床上替她按摩，一边按摩一边念新章给她听，她帮我提建议。
于是我每晚都坐在床角当拼命三郎。
她在那头看着我，笑眯眯地说：“就好像有了一个全自动按摩机器人，还附带亚马逊听书功能。”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