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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恋与席博士

两个人真像是谈恋爱似的,认认真真地约了好几次会。罗娇忍不住,问席长殊:“你过去忙得神出鬼没,最近怎么这么清闲?我还以为你要冲击今年的诺贝尔生物学奖呢。”

“我对诺贝尔没什么兴趣……”他淡淡道,“还是留给更需要它的人吧。”

他装腔作势的功力一流,罗娇甘拜下风,又神秘兮兮地问他:“上次西伯利亚逃难的时候,你说实验室出了问题,是不是什么神秘病毒泄露了?就像是生化危机一样,只有你逃了出来,身负拯救世界的使命?”

“是呀,我有丧尸病毒的母本,随随便便就能让世界变成丧尸的海洋。”他说着,猛地扑过来抱住罗娇,“现在先咬了你!”

他演技太好,罗娇真的被他吓住,瞪大了眼不知所措。他看她的样子,像是被车灯晃花了眼的小鹿,满眼都是惊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别怕别怕,我骗你的。”

“你怎么这么坏!”

罗娇拍他一下,觉得自己真是傻,竟能被这种话吓到。席长殊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说:“摸摸毛,吓不着。娇娇,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席长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幼稚?”

她说完,又想打他,被他握住手腕反折到身后。罗娇这才发现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暧昧,她整个人都缩在了席长殊的怀抱里,手又被他握着,倒像是自己投怀送抱。

都是成年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罗娇还是觉得尴尬,移开视线,看天看地不敢看他。气氛一变,席长殊也察觉到了,放开她,坐回原处继续钓鱼。

刚下过雨,湖水如镜,水天一色,湖面涟漪阵阵。他穿着白色polo衫,戴一顶棒球帽,看侧影平白年轻了四五岁。罗娇捧着脸看他,他一提钓竿,拉上一尾鱼来。那鱼活蹦乱跳,罗娇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取下鱼,想要扔到水桶里,反被溅了一脸水。

她大小姐脾气,来了火,站在席长殊身后幽幽道:“我要回去。”

“不是你提议来钓鱼吗,还说我能钓上来的话,就给我当服务生?”

“我哪想到……”罗娇看着水里扔着的几台增氧机,还有不远处往湖里撒鱼食的服务生,叹了口气,“你为了钓上鱼来,这么不择手段的!”

整个湖的鱼都被引了过来,席长殊的水桶已经换了好几次,罗娇真没见过钓鱼这么拼命的人,任劳任怨给他当服务员,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的。他倒好,还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她:“下周有空吗?”

“有呀,怎么了?”

“帮我个忙……”他说,“我这周末飞实验室,有个数据出了问题,需要我亲自去验证。你下周二帮我去成田机场接个人。”

罗娇没当回事,心心念念着他的实验成果,贤内助一样催他赶紧去。席长殊看她眼里闪着财迷心窍的光,忍不住乐了,又指点她:“到时候记得穿得漂亮点。”

“哟,这是接谁呀,这么兴师动众的,是个女人吧?”

“倒真是女人。”他一笑,转动方向盘过了个急转弯,“是我妈,说是要去箱根泡温泉。”

罗娇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想好的调侃的话哗啦啦全都飞走了。她谈过不少次恋爱,漂亮又有钱的女人从小到大哪里缺过追求者?可是到谈婚论嫁见家长的却只有席长殊这一个。

她试探着问:“伯母知道……”

“她以为我们是真的结婚。她是大家闺秀,思想比较老,哪里受得了假结婚这样的事。她心脏不好,你千万别说漏了嘴。”

席长殊这么说,罗娇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候在机场的贵宾室时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她瞧见快速通道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都簇拥着中间的一个女人。女人穿着黑色长裙配貂绒大衣,一双妙目便如沙漠里的宝石,美得如梦似幻。

罗娇忍不住想,这样的美人,席长殊的父亲都舍得抛弃,真不知道是审美太过特殊,还是美人性格不大和善。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先甜甜蜜蜜叫了声伯母,又殷勤地问路上累不累。

席长殊的母亲姓朱,单名一个娴,旧时的女子讲究温柔贤淑,她就像是从旧画里走出来的,一颦一笑都风华绝代。罗娇站在她身边,硬是被比成了打扇端水的小丫头。

席长殊替母亲安排的是箱根的温泉,罗娇奉旨陪同,一路端茶递水,还要挖空心思讲笑话说趣事。朱娴虽然眉目温柔,却有些难取悦,罗娇讲的笑话把自己都逗笑了,偏她不笑,最多勾一勾嘴角,同席长殊一模一样。

罗娇不泄气,照样笑眯眯的,到了温泉酒馆,她先去取了钥匙,又替朱娴放好洗澡水,点了茶水和果子送到房里。她正要离开,身后朱娴却叫住了她:“娇娇,来陪我说说话。”

一路说得还不够多吗?她口水都快说干了。心里这么想,但罗娇到底不敢造次,坐在朱娴身边,竟然被一把挽住了手。一看朱娴的手就知她这辈子没拿过比包包更重的东西,凝脂似的,完美无瑕。罗娇简直要自卑了,她却温柔地拍拍罗娇的手背,柔声说:“一路上辛苦你了。”

“伯母,您太客气了……”

“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她望着罗娇,慢慢说,“长殊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好在懂得孝顺。可这次,他忽然说要结婚,真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场面实在有些尴尬,罗娇绞尽脑汁说席长殊好话,来挽回席长殊的孝子形象。朱娴却笑了起来,摇摇头:“你不用再说他的好话了,他没规矩惯了,我也实在没有心思多问。娇娇,我能这样叫你吧……娇娇,你是个好孩子,长殊往后,麻烦你了。”

罗娇点了点头,乖巧地和朱娴双手交握,在心里感慨:乖乖,席长殊的妈妈实在是个好女人,也不知道席长殊怎么会自己长成这个样子。

话说开了,朱娴便不再维持那难以取悦的样子,甚至主动邀请罗娇和她一起去泡温泉。两个人穿着浴衣,携手走到了露天的汤池。

山上正是傍晚,冷空气同泉水交织出霭霭的雾气,夕阳挂在天边,将满山的积雪染成了橙红色。罗娇试试水温,扶着朱娴下水,自己却不忙着坐下,先点了冰湃的果子酒。

朱娴看她这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习惯的?”

“长殊交代的,说您泡温泉喜欢喝这个。”她笑眯眯地入水,又问,“我还给您安排了按摩,待会儿您泡好温泉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她的安排实在是无可挑剔,态度又这样诚心诚意,有谁会讨厌她呢?朱娴维持不住高冷的模样,渐渐同她有说有笑,讲了不少席长殊的趣事。罗娇听得开心,眼皮却越来越沉。

为了处理美国股市的动荡,她已经三四天没有好好休息,强打精神飞来日本,几乎想给自己注射一针兴奋剂来提提神。在温泉里泡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终于没忍住缓缓闭上了眼。

再醒来是被人一把拽起来的,罗娇还半睡半醒,茫然地问:“你做什么?”

拽她的人同样穿着浴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闻言一挑眉:“我再不来,你就要滑到水里淹死了。”

“我淹死不是正好?你直接嫁祸给席晏来,我家老头子最爱面子,小女儿被害死了,肯定要发难的……”

她满嘴跑火车,连他皱起了眉都没发现,等他松了手把她丢回水里,她这才彻底清醒,抹着脸上的水说:“席长殊!你发什么神经?!”

“清醒了?”他在岸上袖着手,淡淡道,“你自己想想刚才都说的什么鬼话。”

这个大少爷脾气实在莫测,罗娇不知道自己哪句说错了值得他生气。她眼珠子一转,倚在岸边说:“别急着走呀,你母亲呢?”

“去吃饭了,就是她要我来叫你一起的。”

罗娇“哦”了一声,作势要起身,却又倒下去,软软地说:“泡得腿软了,站不起来。”

席长殊顿了顿,她已经拧起眉头娇里娇气地抱怨:“哎呀,怎么这么笨,来把我抱起来呀。”

闻言,席长殊总算俯下身来,冲着她伸出手。她笑着抓住,同他十指交扣,往他身上扑去。她只穿了泳衣,大片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在漆黑的夜幕里,初雪般莹莹有光。席长殊是个绅士,移开视线说:“我去给你拿条浴巾。”

“别走呀……”她笑起来,“席博士,来和人家一起泡一泡嘛。”

说着,她猛地拽住他的手,用力向后仰去。池边地滑,再加上事出突然,席长殊竟然真的被她拽进了水里。水花四溅,罗娇大笑着游到另一端。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水下,席长殊抱住她的腰肢,将她拖了下去。温泉水热,白雾袅袅,模糊了天地与时间,罗娇沉入水中,喘不了气,几乎怀疑席长殊这个小心眼的要把她溺死在这里。

她想要挣脱席长殊,在他胸口又掐又捶,可他无动于衷,在她快要翻白眼之时,捏住她的下颌吻了过去——

说吻并不准确,仔细说来,他只是将口中的空气渡了过去。

罗娇一边贪婪地吮吸他口中的空气,一边又想要逃离。可他紧紧掐着她的腰,舌尖顶开她的齿,灵巧地一颗颗扫过。他实在吻技绝佳,罗娇这次真的手脚发软,只能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过了许久,他终于大发慈悲带着两人浮上水面。罗娇大口喘息,他却在一边嘲笑她:“就这样的肺活量,也敢把我往水里拉?”

“席长殊……”罗娇重新呼吸到空气,简直有种逃出生天之感,“你怎么这么幼稚?!”

“是谁先幼稚地把我拽下来的?”

“是你先把我从水里提上去又扔下来的。”

“我那是看你要淹死了。”

两个人针锋相对,睁大眼睛瞪着对方。两人似乎从没这样幼稚过,可看着彼此又忍不住,非要说些没营养的话。身后的房间里,晕黄的光洒了出来,温馨柔软如浅浅的梦。罗娇神情渐渐平静下去,席长殊眼底映着她的模样,她有些迷惘地凑过去,在唇触碰到席长殊的前一秒,却又顿住了。

她若无其事地越过席长殊上了岸,裹好浴袍便走进房中。席长殊听得到她同房中母亲攀谈的声音,她正快快乐乐地讨好着自己的婆婆,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他嘴角翘起来一点,想到刚刚罗娇上岸前红得有些夸张的面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那里,正是罗娇刚刚差点亲到的地方。

席长殊走进房间时,罗娇和朱娴已经亲密地坐在一起,等着吃火锅了。

桌上放着三个日式火锅,豚骨高汤被撇去浮沫,配上鲜嫩的蔬菜,花团锦簇,倒像是件艺术品。见他进来,朱娴笑眯眯地问他:“换过衣服了?”

她满脸揶揄,席长殊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说:“换好了,娇娇没去换衣服吗?”

罗娇本来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火锅,听到他拖自己下水,只好傻笑:“啊?我衣服是干的呀。”

两人对视一眼,噼里啪啦,火光带闪电。朱娴在一边看得有趣,拉了席长殊一把:“这么多话,坐下吃饭吧。”

锅里翻滚着,弥漫出浓浓的香气,罗娇叼着筷子,打斜里忽然伸来一双筷子,却是席长殊替她烫好了一片牛肉。他没看她,管教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低声说:“好好吃饭。”

罗娇口味重,吃不来这种清汤锅,勉勉强强挨到朱娴吃完,自己也高高兴兴地放下筷子,说:“我陪伯母去散步消食。”

夜里风凉,席长殊闻言,替朱娴取了外套披上,又弯腰帮朱娴系鞋带。他做这些事无比自然,温柔体贴得让罗娇瞠目结舌。罗娇挽着朱娴,和她顺着山道走了小半个小时。他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提醒说:“妈,你该回去休息了。”

朱娴嗔怪地看他一眼,又和罗娇说:“我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唆,娇娇,也只有我们娘俩才受得了他。”

罗娇配合地笑起来。朱娴转身往回走,席长殊要送她,却被她推了一把:“我自己回去,你和娇娇再走一会儿。”

两人心知肚明,朱娴是在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席长殊目送她离开,转过身来往前走。罗娇站在原地没动,他回过头说:“别愣着了,再走一会儿吧。”

“我饿了……”罗娇说,“我还冷。”

“刚刚不是吃过饭了吗?”

“我不爱吃日料,没有辣椒的火锅,就失去了灵魂!”

“那你就饿着吧。”

席长殊说着,自顾自往前走。罗娇不情不愿地跟上去。他腿长,步子迈得大,罗娇咬着唇伸脚去拌他,他停下步子,似笑非笑:“做什么?”

“席长殊,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我冷!”

“这么爱撒娇,平常在你们公司也这样吗?”

席长殊说着,抬手扔了什么过去,罗娇接住,才发现那竟是一件女式外套。

“你既然拿了,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你也没问我要啊。”

罗娇把衣服披上,在后面拖着步子走。前面的席长殊忽然转过身,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入怀里。她吓了一跳,缩在他怀里。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性感的下颌,因为他微微抬着头,显出了有力而性感的线条。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垂下眼来,有些不耐烦:“不冷了吧?”

她倒是真的不冷了,男人的怀抱总是比女人温度要高一点,薄薄的月光里,他们仿佛亲密无间。罗娇心里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犹豫一会儿她还是问:“你母亲身体不大好吗?”

“心脏病、哮喘、抑郁症……乱七八糟的问题一大堆。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看你对你母亲很体贴。”

何止是体贴,说是当女儿宠都不为过。

席长殊失笑:“天天东想西想,不能想点正经事吗?”

他说着,视线投向远处,像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许久,低声说:“我外祖父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娇宠,一帆风顺着长大,唯独在婚姻上受尽了苦难。所以我总忍不住想要好好对她,要她晓得,天下的男人不是都那样坏的。”

月亮静静地挂在梢头,凝着霜的叶片仿佛翡翠一般。风吹来吹去,将衣裾拂得摆动,罗娇替他将衣角抚平,状似无意地问:“所以你才一定要打垮席晏来,为了给她出口气?”

“你这是套我话啊。”

“不行吗?”她大大方方地承认,直视着他,“不然凭你的本事,何必在意席家的财富,又何必用你宝贵的时间和这种烂人针锋相对浪费生命?”

“你这张嘴啊——”他扶额,难得接不上她的话,可到底还是笑了,“是呀,我浪费生命,就是为了给她出口气。她当年生下我时不过二十四岁,到我一岁时,她便离开了席家主宅同我父亲分居了。她得了抑郁症,绝望到极点,可那个男人花天酒地,生下不知多少孩子。”

“这太不公平了!”他说,“她最好的年华,就那样在痛苦里过去了,可他一点报应都没有。”

他说完,容色仍是淡淡的,微微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亮。他的面容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眼底波光潋滟,可仔细看去,却只是一片宁静。

他已经习惯了将真实的情绪掩盖在无数的面具下,他们这样的家庭,哭笑不由人,喜乐难从心,说是天下一等的富贵,可偏偏少了许多的自由。

罗娇太懂这样的感受,由此也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资格也没有必要同情席长殊。他是这样骄傲,哪里容得下别人怜悯的目光,因此她只是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说:“我想吃烤肉。”

他顿了顿,问她:“不是刚吃过饭吗?”

“我没吃饱嘛。”

“你们小姑娘不是最在意身材吗,半夜吃烤肉,不怕胖啊?”

“反正我都要嫁给你了,有人要了,胖就胖吧。”

她说得理直气壮,像是嫁给他真是他们两情相悦。这样一打岔,他眼底的冰凉总算散去了,他想了想说:“我们一会儿偷偷去拿车钥匙,别被我妈知道了,她从来不让我半夜吃这种东西。”

两个人做贼一样踮着脚回到房间,朱娴的房间在隔壁,最传统的日式建筑,用的是纸门,隐隐约约甚至能瞧见里面的情景。罗娇弓着身子去拉席长殊挂在柜中的外套,努力了半天,总算拉住一个角。

身后,席长殊猛地把她压下去,两个人蹲在那里,两朵蘑菇一样。果然,朱娴站起身走动一下,倒了杯茶又坐了回去。两人舒了口气,罗娇把车钥匙掏出来,在席长殊面前晃了晃,很骄傲地说:“得手了。”

她笑起来很可爱,小孩子似的。席长殊看她看得走了神,还是被她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贴着走廊跑出去,半夜山路上亮着星星点点的路灯,一路蔓延至看不见的地方。

罗娇有些泄气:“这么远呀。”

“想吃还这么懒。”席长殊拿她没办法,“在这里等着。”

罗娇老实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竟然推着辆自行车走了过来。自行车款式挺老的,二八杠的旧车,他一抬腿跨坐上去,玉树临风地支着车:“上来吧。”

“你车技怎么样?”罗娇怀疑,“不会摔着我吧。”

“放心吧,真摔了,我就垫在你身下。”

“那可不敢当,这么贵的肉垫,我可赔不起。”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拽着他的衣服,很紧张的样子。席长殊刚骑起来有些歪歪扭扭,她吓得迭声要他慢点,他使坏,故意蹬得飞快。

路边的枫树掠过,一点点残雪映着灯光,流萤似的。空山无声,唯有两人一道,奔向红尘一般,到最后,她把头靠在他后背上,高兴地说:“咱们别开车了,就这么骑自行车去烤肉店吧。”

说这话时,她歪着头看他,眼底一闪一闪的,像是落了满天的星星。他露出笑来:“胡说,你想累死我吗?”

“我又不沉。”

“那也不行,不然你来骑车带我。”

她不服气,真跳下去要他坐在后面。席长殊依言坐下,她费力地蹬了两下,脸涨得通红才歪歪扭扭地骑出去几米,最后还向下倒去。席长殊连忙跳下去,把她抱在怀里,自行车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她安然无恙,却不高兴地嘟着嘴:“你跳下来干吗,害我失去平衡。”

她实在很会恶人先告状,席长殊却难得好脾气,竟然认了错:“是我不好,不该跳下来的。”

罗娇没了话讲,睨他一眼,便放过他了,却又伸出手,很不耐烦地说:“愣着干吗,牵着我呀。”

席长殊上前握住她的手,她这才笑了,轻轻地说:“难得这样开心,真好。”

开心的时刻总是格外短暂,而悲惨的人生才是永恒的。

罗娇送走了席长殊和朱娴后,这才飞回了香港。罗家在香港旺角有一整栋楼的旺铺,因为总有黑社会来闹事,很久都无人问津。最后罗娇一个人拎了一个旅行包,单刀赴会同黑老大吃饭。

老大嘴里说得客气,大家都是熟人,没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可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有钱大家赚,罗家许久不管这栋楼,他们替罗家管着,现在罗家想要收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闻言,罗娇只一笑,慢吞吞把旅行包拉开链子。她人娇嫩,脸也漂亮,这样故意矫揉造作的神情,有种别样的妩媚。美人到哪儿都有特权,在老大面前也不例外,他笑眯眯看着她从包里抓出一把钱,随手撒了出去。

包厢里下了一阵钞票雨,桌上摆着的烧鹅卤鸡上都躺着钱。老大还是岿然不动,可那些小弟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罗娇眼尖,看到有个小弟偷偷摸摸地把钞票往自己脚下藏。

“这是什么意思?”老大是笑面虎,很温和地问。

罗娇不语,又掏出把枪来。同一时间,小弟们抽出枪来对准了她。她不慌,柔声细语地说:“您是前辈,我心里敬重,可您不能不讲道理,有钱大家赚,若是您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也只好豁出去了。”

一包的钱是糖衣,这枪则是炮弹。混黑帮的,都很忌讳闹出人命——像罗娇这种大户人家的人命实在太昂贵了,杀她不难,难的是伤了罗家的面子,到时候谁也走不脱。

老大终于正眼看罗娇。她这样年轻,这样漂亮,却这么疯,连自己的命都拿来当赌注。这样的人,你和她做朋友还好说,若是一定要做敌人,那一定是非常棘手的。

最后罗娇离开的时候,钞票留下了,只拿走了一张合同。老大不仅让小弟再也不要去捣乱,还出人手负责大厦的安保。

罗娇算是一战成名,将这栋楼变废为宝。因为有黑帮当安保,别的黑帮就不敢来闹事,这栋楼反倒比之前租得还要好。那边罗老爷子高兴,就把这栋楼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大大方方地收下,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老巢。

她刚回来,秘书就哭天喊地地跑过来,拽着她说:“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要我盯的那只股票已经跌停了,到底要不要抛掉?”

罗娇看也不看:“大幅买进,有多少吃多少。”

秘书不敢废话,依言去做。她的助理又来,问她:“期货这一次棉花涨了不少,买进吗?”

“买个屁,买绿豆。”罗娇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骂他们,“你们长脑袋是为了显个高吗?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来问我。”

她脾气不好,员工噤若寒蝉,走路都要踮着脚。唯一没被她骂的生活助理端着咖啡走进来,察言观色,娇滴滴地说:“Monday,有人找你。”

“有预约吗?我不是要你把我的约会全部推掉吗?”

“是席家人啦,你不是要我特意留神吗?”

助理指甲做的法式,还贴了珍珠水钻。罗娇看着闹心,丢给她一张卡,说:“去给我把你的指甲收拾干净。来的这个叫什么?”

“他不肯说,只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助理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八卦道,“长得很帅呢。”

这个助理一路跟着她,算是她心腹中的心腹,除了花痴过头外,倒也没什么缺点。罗娇为自己当年的眼光沉默,捏着鼻子忍了她,无奈地说:“那你把他带过来吧。”

助理闻言离开,过了一会儿领着人走了进来。罗娇一看来人倒是笑了,嘴角挑高一点,不那么有诚意地问:“席少怎么贵足踏贱地,来我这里了?”

来人正是席晏来。听到罗娇这样讲话,他也不动怒,自己将椅子拉开在罗娇对面坐下,微笑着说:“罗小姐对我似乎有点意见?”

“同你不熟而已。”

“那一晚我还记得。”席晏来似回味了一番,挑起眉望着她,“只可惜罗小姐走得太早,让我醒来之后一顿好找。”

他一提那晚,罗娇心底便腻歪得不成样子。苦于不能直接骂他,她眉眼冷淡下来,敲敲桌子说:“给席大少上杯茶,要他清清口气。”

席晏来倒真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看罗娇一脸想要送客的样子,温和地说道:“何必呢,罗小姐对我这样不屑一顾,大概是顾忌长殊。我同他毕竟是兄弟,又哪里来的解不开的深仇大怨呢。”

他这话说得明月清风,似乎真的将席长殊当作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只是笑面虎说得再甜蜜,也不过是口蜜腹剑。罗娇不想和他多有瓜葛,刚想送客,便听到他不紧不慢地说:“罗小姐大概不知道,当年有个女子和长殊是青梅竹马。”

他只说一句,深谙钓人上钩的精髓。罗娇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他已经将一张名片推来,言明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等他走后,罗娇叫人打开空气净化器,又喷了足足一整瓶香水。助理进来被熏得睁不开眼,抱怨说:“干吗啦,怎么搞成这样?”

“你没闻到吗?”她一边拿着名片端详,一边若无其事地说,“这屋里一股人渣的味道。”

要说席晏来可真是人渣呀。

如果她和席长殊是自由恋爱,如今听了他一番不三不四的“青梅竹马”之言,势必要心生好奇。可她如果没有心生好奇,那席晏来便能看出两人结婚有别样的阴谋。

怎么样都不对,罗娇自负聪明,最讨厌被人算计——况且还是这样一个她看不上的人。

夜里席长殊跟她打电话,看她兴致不高,有些意外地问:“生意出了问题吗?”

她随口“嗯”了一声:“棉花涨了好多。”

“那你该高兴才对。”

“可我买了绿豆。”她说着,跺了跺脚,“怎么就押错了宝啊!”

“绿豆总会涨,你何必为这个不开心。”

“你懂什么!”罗娇没来由发了脾气,随即觉得自己像神经病,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示弱,“我生理期。”

席长殊很上道:“我懂,生理期可以随便心情不好。”

他这么百依百顺,弄得罗娇心里更烦,她觉得自己被人当傻子算计,落得这么讨厌的境地,都要怪他。可他偏偏这样顺从,让她发火都不那样名正言顺。

见她不说话了,席长殊倒是笑了:“今天席晏来跟你说什么了?”

“你晓得啦?”罗娇纳闷,“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有内应。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说某个人从小风流,红颜知己一大堆,啧啧,艳福不浅。”

她说的时候,自己都没感觉到口气有多酸。那头席长殊沉吟片刻,空气安静得让人有些尴尬。罗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气实在很怪,连忙强行解释说:“生理期——”

“我懂的,生理期,遇到什么事都可能发火。”

他笑起来声音很好听,像是风轻轻吹过檐廊。罗娇能想象出他眼睛微微弯起的样子,脸有些烫,于是她把手机换到了另一只耳朵旁,可还是觉得不自在。

“娇娇……”他说,“我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我现在只有你。”

哐当一声,她不小心把身边的果盘碰到了地上,葡萄、苹果滚了一地。石榴骨碌碌落在地上,猕猴桃摔得软绵绵的,像是她一颗乱七八糟的心。

罗娇“哎呀”一声,伸手去捡,挺像是借机逃避。他就在那边耐心地等着,呼吸平稳,一寸一寸淹没她的呼吸。罗娇捡不到滚在桌下的石榴,索性坐在地毯上,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了……我本来就不在意的。你说的,好聚好散,皆为利来。”

可她到底没忍住,又加了一句:“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笑起来,“再过段时间,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的感情世界,哪怕多了一片叶子,都和你有关系。”

像是醍醐灌顶,罗娇被震得半天反应不过来。过了良久,她才讷讷地说:“我要去睡啦。”

“晚安。”

他说完就干脆地挂了电话,罗娇拿着手机还坐在那里,随手一摆,摁烂了一颗葡萄。她吮了吮指尖,淡紫色的葡萄汁倒也甜美。

过了半天,她哀号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她养的那只金吉拉闻声跑来,拍皮球一样拍了拍她的头。罗娇恶向胆边生,抱起心肝宝贝猫蹭了蹭,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要烧起来了。

“怎么办呀!”她发愁地说,“这么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喜欢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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