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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混沌

“我曾经听说过一件怪事,当年金章宗泰和5年,年仅16岁的青年诗人元好问,在赴并州应试途中,听一位捕雁者说,天空中一对比翼鸟双飞的大雁,其中一只被捕杀后,另一只大雁从天上一头栽了下来,殉情而死。元好问听说了这一切后,被这种生死至情所震撼,便买下这一对大雁,把它们合葬在汾水旁,建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叫“雁丘”,并写出了千古流芳的这首“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词。”

“哎呀,你这也是怪事吗?我们不都学过这首词的嘛,这有啥稀奇的,见怪不怪了。”穿着西装的他,足足有200斤重,人称王志豪老师。

虽然是老师,但是丝毫没有老师的气场,毕竟胖人天生就有种亲和力,同时那略显低矮的身高,足以与同学们打成一片。

“哪有啊,我说的岂不是如此,不仅仅是这件事情那么简单,我可遇见了这相似的事情。那日晚上,我正准备关灯睡觉,困意十足的我,眼皮子已经翻了好久终于坚持不住,准备倒头就睡。

就在我眯着眼睛摸着床头灯开关的时候,有束大大的黑影在白炽光灯的照耀下愈发的明亮。正当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影子的时候,我却发现,其影子形状呈现五角星,愣是让我觉着有些奇妙。本着好奇的我,缓缓睁开眼,没把我下了一跳。”

“你看见啥了啊?”以往一本正经的班长这时也来到跟前凑着热闹。

“当时我直接一声尖叫,卧槽。那是我足以感受到胸口那心跳的加速以及其撞击我胸口那的急促之感。简直吓死我了!”

“大哥啊,到底是什么啊?说了这么久,还没说完。”

“那可是一只大大的八脚蜘蛛,差不多有巴掌那么大,就在我卧室的门跟前。吓得我一动也不动。当时都把握吓傻了,足足愣了两分多钟,才缓过气来。”说话之中,用张开五指手指比划起来。

“哎呦,我还以为是啥呢。不就是个蜘蛛嘛,当年我老家那可多了,有啥害怕的。”旁边的刘永已经不耐烦的说道。

“那可是,这边又不是你老家,这边能见到个蜘蛛,可谓是倒了八辈子霉的了。吓都能把人吓死了。当时还好我反应的快,虽然这只蜘蛛就在门旁的墙上爬着,我缓缓打开门,去厨房拿了个苍蝇拍准备将其拍死。我当时可小心翼翼的了,都是踮着脚去,又惦着脚回来的了,生怕惊醒了那只蜘蛛。”

“哈哈,原来就为了打死只蜘蛛,瞧把你费神的。不过也只有你杨锐才会这样,你换成班长准是一脚就上去了。”刘永略带嘲讽的说道。

“哎呦,哎呦,是的,是的,还是你刘永厉害,小弟甘拜下风。我当时打那只蜘蛛,可是瞄准了好久,才一把下去将其拍落下地板,然后,用苍蝇拍接着它,直接把它扔进垃圾桶了。”

“我说杨锐,你说的有完没完了,这也叫奇怪吗?课间就十分钟,马上就上课了,本想还乐呵乐呵呢。”

“哎呀,奇怪就奇怪在这,正当我回到房间之后,我居然发现,在刚我打死只蜘蛛的位置,又出现了一只,不过是相对较小而已啊。而其却一动不动,在其血迹旁默默用着触角触摸着,虽然动作轻微,但是在灯光照射之下,也显得十分明显。”

“厉害了你,你把别人蜘蛛情侣给打死了,真的是。”刘永在一旁笑着说道。

“哎呀,谁让我当时只觉着害怕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也将其打落下来,放进了垃圾桶中。事后我是既害怕,又有些难过。今天一早赶紧起来祷告了片刻。”

“问世间情为何物,指教生死相许。”只见杨锐右手亲亲托起,手掌竖放在面前,直作僧侣状,当这首诗从杨锐这个小胖子嘴里出说的时候,旁边围观的同学不忍哈哈大笑。其也就身高不高,体态微宽,方字脸,两颊微宽,略显憨厚,走起路的样子有些鸭子的感觉,戴着的眼睛倒也是显着斯文。

“你们后面的人在干嘛呢?已经上课了还在后面围了这么多人。你们没听见上课铃声吗?”突然的哈哈大笑被一阵严肃的声音所取代,原来是语文老师。

“上课铃没打啊,我们没听见啊。老师,你这是提前上课了吧。”

“刘昌乐你再多嘴,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出去。”

“好的,老师,您厉害,佩服佩服。听您的,听您的。”刘昌乐默默地低下了头。

“杨锐,你还在后面站着干嘛,双手合十的?”

“没有,没有,老师我在读诗。现在就回座位了。”只见其一阵小跑,面带微笑又有些惬意的回到座位上坐着了,旁边同学看其有些搞笑的样子不忍的都笑了起来。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老师好!”同学们起立说道。

刘慧老师在学校出了名的,因为其不单单只是教语文课这么简单,其还在校内担任教务部的主任,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对于同学们也有一定的严厉。当然,在其课上,也总有几个出头鸟喜欢课上捣乱,这也没办法。

虽然刘慧老师看起来比较严厉,但内心却是个柔弱女子。对于同学们的严厉要求,在背后又有些显得不是那么忍心。毕竟和同学们相处了已经快三年了,自然情感上对于同学们也是有种怜惜和留念之情,毕竟这个班里的同学实际上也个个好学,而且也是年纪中数一数二的文科班。

对于已经到了高二下学期的他们来说,大部分课程也都已经学完,就留下高三整整一年的复习时间了,现在已经开始为着复习开始准备了。

当然,如果说哪门课会复习的比较晚,那确实是语文课。毕竟这门课也确实没有什么要复习的地方,唯一要复习的地方,那便是文言文了。

说到文言文,就不得不说中国古人说发明出来的两种沟通方式。比如我们日常的用语称之为白话,就是口语。

然而当口语的表达要通过书面的方式表达的时候,那么书写出来的内容,则和口语的完全不一样。比如,当你要说你吃过饭了吗?这句话时,你的书面表达就两字:饭否?

只见一个面相斯文,戴着眼镜的青年才俊,写了如下几行字:需言之有物不模仿古人需讲求文法不做无病之呻吟务去烂调套语不用典不讲对仗不避俗字俗语。

当在课堂上的黑板上写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台下一名穿戴着长袍马褂的少年却站了起来,直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其面露微光,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泛起了红圈。

还没写完最后这个语字,只写了言字旁,粉笔就瞬间断落下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个绷一声,然而这掉落的粉笔却在地上弹了一弹,尽然弹到了那位同学的桌子上。

周围同学无不惊叹,面面相觑的低头思语起来。

只见那身穿西装革履的廋高男子从黑板转了过来,凝视着台下这位同学,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两人之间的视线似乎形成了两道闪电,相互对垒着,只见西装革履的男子,眼角出现有些泛红。他盯着台下那位学生,从深蓝色的长袍马褂目光逐步摸索,从下往上,到了衣襟领,似乎发现了少许淡黄色的油渍。而后,又看向了对方的嘴角。由于光线的问题,右边嘴角显得却是更加暗沉,与左边嘴角对比起来,那可谓如清晨的初露一般。不一会就将视线移到了对方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从对方的双眼中却看见了略发明亮的闪光,那闪光中透露着一个身穿尘黄色格子西装的人,里面穿着相同颜色的马甲,却带着鲜红色的领带显得又些突兀,原来才发现,他看见的是自己。

这两人虽然一个是老师,另一个是学生,却年龄相仿,也就20岁左右,都称得上眉清目秀。

只听台下那同学接着说到,“胡老师,我们都知道您学问渊博,想必对于古文也十分之了解,却现在又基本每次上你的课,您都要在黑板上写下这些字来呢?难道不成,老师您因为自己古文学的不好,所以才在这里让我们不要学,免得被我们有所超过尤为您大师的典范吗?”只见他刚一说完这句话,就稍稍点了下头,面带自信的坐了下去,只留一个孤零零站在台上的老师,稍显的难免有些寒颤。同时,不免有同学在旁边发出笑声。

这时已经是三月开春,阳光回暖,天气也越发的明媚。而教室中,却略带几丝寒意。哪怕稍微呼口气,那哈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显得十分明显,其中不乏几粒灰尘在其中作怪。

台上的老师,微微一笑,顺手用手扶了扶眼镜,说到:“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余自幼躬耕苦读,自清末入中国公学,后留美入康奈尔选读农科。又数年入哥伦比亚学哲学,师约翰·杜威。”说完了这句,又轻轻用手扶了扶眼镜,将目光紧紧锁向那个提问的同学,说到:“至于白话文,只有好处。若有人超过我,那便去吧。”遂向那台下的同学点了点头。

台下同学不免有些惊愕,心想:我当面羞辱老师,竟然其并不改色。倘若真是如此,那难免也太过开阔了些。与他相比,却有些偏激,竟是喜欢古文的叹文观止。我与其年龄相仿,尔来已经成为吾师,我却坐在这里上课依旧是一事无成。想到这里,难免不止叹息,唉。他暗暗低下了头,目光注视着那半截粉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陈子剑,陈子剑。”突然听到后排有个同学在叫他的名字,瞬间打破了其的思考,如从梦中惊醒,只见他额头冒了些汗,有些不知所措。谁知这时候已经下课了,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书,准备离开教室。没想到自己这一想,尽然是一节课的时间。

陈子剑将书桌上的书收拾了下,拿在手中顺便直接站起,然后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却不小心,在站起时候瞥见了桌上的那半截粉笔,在走向门口时,不时向着那桌上的粉笔看去。直到走到教室门口,他实在耐不下自己的性子了,遂转身向书桌走去,用右手一把拿起那半截粉笔,紧紧握在手中,时而用力,时而松懈,遍重重叹了口气,唉。

又紧紧握着那粉笔,想将其捏碎。只见那粉笔深陷其手掌之中,遍有了5条指印的痕迹,那粉笔上的指印却越陷越深,只听见哗哗的响声,粉笔屑开始从其手指中的缝隙中流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透彻和明亮,便在与尘土之中融合,随风而去。直到他手开始发抖,才停下来。框堂一声,那粉笔已经从其手中跌落,又重新落在了桌子上,而后咔哧一声又断成了两截。陈子剑遂将右手成拳,准备用拳击打那已经落在桌子上其中的一段粉笔。

说时迟那时快,因为其抬手的动作有些偏大,竟带起了身体的前倾,本身桌子就紧紧靠着其身子,却被他身体前倾这么一带,向前推了几尺。可这本非要紧,但却带动了桌子上那两节粉笔更着向前稍微滑动了些许,还没等拳头击中其中一节粉笔的时候,那粉笔已经从桌子上滑落了下去。突然咚的一身,那拳头就已经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伴随着这一声的鼓动,原本木制的桌子似乎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影响,将桌面上的杂物都弹飞了几尺,就连在桌上剩下的那半只粉笔也弹了出来,却重重的的弹在了陈子剑的脸上,顿时间他左脸颊有些带有微斯的疼痛,却越发的痛,而后显出了一丝血色出来,深深印在了面颊上,犹如涂了腮红般透彻。

不仅仅是脸颊的疼痛,就连手也开始肿胀了起来,那右手向下重重的砸去,本身结实的木桌也已经陷得凹陷了几毫米,更何况其手又能如何呢。那四指的中间的关节已经开始肿胀了起来,越来越大,并不仅仅是皮肤表面的肿胀,而是其中骨头也随着开始肿胀了起来,痛入骨头已经显得明了,关节也已经明显的肿大起来。

“啊,啊,啊”伴随着嘶吼般的吼叫,“唉,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连一个小小的粉笔都解决不了,我还能干什么事情啊!”这时泪水已经从他眼中流出,“开始了嚎啕大哭。边哭边说着,已经二十岁了,居然还是一事无成,有什么意义呢。”只顾自己一边叹气,便坐了下来,趴在桌子上痛哭。

“陈同学,何必如此说呢?”这时突然从教室门口传来了个声音,慌忙间,陈子剑深怕自己的大哭已经被人发现。心想:如此不得体之事,竟能被人知道了去,我这下又有何脸面继续在学校待下去呢,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而现在抱头痛哭的却是我。陈子剑,赶紧撸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正留下来的泪水,便忍住了哭。但是,泪水虽止,与泪水同伴的行的却是鼻子中的河流,也顺着鼻孔流了出来。顾不上那么多了,又用袖子擦了一擦,虽然有些黏糊糊的,但现在少许清净许多。

就在陈子剑擦完面颊后,那教室门前的人影越来越显的大,直到将门口的光线全部覆盖,也没能看清那人的脸颊。背对着阳光,只有些许光线透入进来,但并不能照射在那人脸颊上,只显得暗沉。那光线却直射在陈子剑的脸上,面颊上的两道泪痕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透彻,却又显得有些刺眼。“你是谁?为何突然出现在此?”那人便说道,“若要知晓,请在今晚9点在清华近春园晗亭等我,我有要事要和你说。”说完,那门前的人影便散了去,陈子剑立刻推开桌子,起来向教室门口跑去,到教室门口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没了人影。

心想:今日之事若是被此人说了去,那么接下来继续在学校待着已经毫无面子了,书读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不如不读。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收拾行囊离开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学的,说不定到外面还能闯出一片天地呢。

本身接下来还有节物理课的他,早已没有心思继续上下去了,只想立刻回到宿舍打包行囊,明天一早出发南下去上海谋条生路吧。

只见他行出了教室几步,忽然又撤了回来,拿起桌上那被他捏断的粉笔,放入口袋之中。

行径至北大图书馆前时,突然看见有很多人在门口聚集,陈子剑天生对于人多的恐惧而言,对于他来说真的如坐针毡一般。只想立刻掉头走另外一条路,正当他回头之时,却从后面这条路走出了更多人,他们手拿着标语,挥动着各色的旗帜,只见中间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同学用杆子举起一串更长的横幅来,隔了中间几名同学旁的另一名穿着长袍马褂的学生也举起了杆子,这下杆子上所挂的横幅标语就彻底显露了出来,只见写着“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的八个大字。

还没等陈子剑反映过来,人群已经向其涌来,本想往路边躲去却也没能来得及,和人群打了个照面,和人群对流而过,但稍显有些乏力。其已经被人群冲击的难以向前,只能被动顺着人群的方向而走,这是的他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险些昏了过去。还好他及时转身,便开始顺着人群走动。

这时与他并排走的一名同学突然拍了下他的右臂,准备将手中的一些宣传单发给了他。陈子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并没顾那么多,却无意识的抬起来了手去接,谁知却碰到了好似绒软而又有少许温度的物体,正摸索着这是什么的时候,便用手又用力捏了捏。他心里顿时有些茫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想不出什么,自从出生以来也从来没有这般的体会。顿时间只觉一道暖流涌向心头,已然打断了他的思考。“同学,请不要乱摸好嘛!”突然一阵有些轻柔幽雅之声从其耳边穿过,同时其中却略带着几分严厉。陈子剑慌忙间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右手,本身少许温暖轻柔的感觉顿时消失,心中却是一阵惊愕的赶紧向右朝自己刚才右手的位置看去。

才发现原来他碰触到的是那略显白皙的手,手背并不是那么骨感,而是有些圆融和肉感,但却又显得细腻。顿时陈子剑才发觉自己居然无意识的牵了女生的手,心中瞬间有些感到愧疚,只想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也不敢看向那个女生,只是默默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只想立刻找个方式离开这里。但不曾想旁边的这名同学说,“同学,这个是宣传单,请拿好。”这声音十分轻柔,又好似温柔。陈子剑自己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只见她将手中的几份宣传页轻轻击在他已经垂下的手背之上。陈子剑已然显得不好意思,便向右手看去,避免再次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便用手接住了那几份宣传页。但无意间已经将目光缓缓移向对方的面颊,只见她身披长发,脸颊似乎也有些红润,眼神间透露着清澈明亮,又是丹凤眼好似迷人。

这时她尽然也转过头看向他,只见她的眼神马上锁到自己的时候,他傲然回头目视前方,深怕对方发觉,略显有些不好意思。

只听对方说到,“同学,你可以看下这个宣传页。我们只要在路上见到学生我们都会发传单,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陈子剑看了看手中的宣传页,并没有详看什么,只看见中间那几个大字写着“废除二十一条、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顿时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会。

本想立刻就离开这里的陈子剑却发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犹如滚雪球一般。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已经看不见出口是哪里,从哪里能够离开人群,不免心中有一丝的慌张。只能顺着人群一直向前走,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凝重起来,人群间的密度似乎变得更加紧张,也更加难以呼吸,原本两人之间间隔一个人的空间,现在也已经被挤的满满当当的,大家摩拳擦掌的相拥着。

突然间听到周围马蹄声厮起,不一会那马蹄声便更加局促起来,而且声音也越来越大,突然本不那么有节奏的蹄声这时却犹如音乐节奏般的滴答滴答的响了起来,只是那马蹄声踏在柏油路面上的声音着实有些刺耳。陈子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额头上的已经开始冒汗,周围人挤着人,本身就难以呼吸,随着热量的提高,出汗也是必然。当然对于陈子剑来说,最关键的是他的心已经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犹如一块巨石在击打着胸腔,着实有些难受。可现在也不知可好,也只能继续顺着人群走,看看能否在某个时刻找个缝隙的地方出去。

陈子剑心想,“既然如此那就顺着人群继续走吧,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这聚集也不会一直聚着,总有散会的时候。”便鼓起勇气,努力向前方走去。谁知好似越走越慢,人也挨的更加挤了。忽然间,从右手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的压在了陈子剑的身上,还好是侧身只压在了他的右肩部位,可还没等到他撒了口气。就又第二股力量犹如排山倒海般再次向这边压来,顿时他已然有些倾斜,险些要倒下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左肩重重的的靠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汗水犹如雨点般滴落下来,遮住了陈子剑的双眼,而后从上方的眼角缓缓流进他的眼睛,顿时间他感到稍许的刺痛,本想抬起手擦一擦自己的汗水,却发现自己的左右手已经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前后左右全都是人,已成了砧板上的蚂蚁一般。他的双臂紧紧挨着两边的人,承受着来自左右两边的作用力。

但是,似乎并不如此,还有前面后面各个方向的力作用,顿时间有种要被四分五裂的感觉,手臂也已经涨的酸痛起来。这时陈子剑已经开始睁不开双眼了,双眼的眼皮上已经覆盖满了汗水,只要稍微有一点缝隙,那汗水便会犹如漏斗般的涌入,痛上加痛,陈子剑只能条件反射般的流出自己的眼泪来稀释流入眼睛的泪水,这时候他已经不能再睁开眼睛了,不然这刺痛足以让其发狂。

他屏住呼吸,准备做最后一搏,将右手臂抽出。只看他看准了右臂所沉压的力量有所松懈之时,立刻将手臂向上举了起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股力量却变得更加强大,以至于其将手臂抬到一半的时候,又被深深的压了回来。只感觉右臂顿时失去了知觉,似乎有血液流了出来。顿时呼喊声震天欲耳,只见左边那位同学似乎已经支撑不住向边上更加倾斜,便立刻摔倒了下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已经被拥挤的人群踩在脚下,陈子剑虽真不开眼睛,却从眼皮的缝隙中看到了这场景,立刻伸手去拉他,用左手的几根手指紧紧握着对方的右手,想向相反的方向拉他,可是右边早就没有空隙能够让他使劲了,右边的力量他已然承受不住。就在这时,从身后突然涌了更多人来,还没等陈子剑反映过来,却已经被挤出了几米开外,再回头时,已经不见那位同学的去向,淹没在了人海当中。

说时迟那时快,在被挤出几米的时候,竟然感到些许畅快和舒畅,便立刻深呼了一口气,这时却又难以呼出,左边摔倒的同学的位置这时竟然已经被另外一个个子稍微更高的同学填满了,心中不免有几丝凉意。他朝后看着人群脚下的位置,看看能否再次发现刚刚倒下去的同学,却没有看着。正当他向前看去的时候,却用眼睛的余光发现,自己的右袖尽然有只手紧紧的抓着。他又用余光扫了一眼,看见了那丹凤眼着实的瞩目,但似乎眼神中已经少了些锐利,却变得更加空洞和迷茫。

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心房,这股暖流又逐渐流向全身,涌向他的右臂,逐渐恢复了知觉,却又忽然感到一丝疼痛。

只见那女子紧紧用手抓着他的右臂,生怕被周围人群挤了去。陈子剑见状说到,“同学,没事!你就紧紧抓着我吧,现在人这么多也甚是危险,待会有空隙,我们一起逃出去。”。只见那女子稍带慌张的说,“好啊,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我刚看了下我刚才周围有几个人已经倒了下去,所以我才用手抓你的,担心自己也跌倒下去。”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惬意。陈子剑说:“没事,你就紧紧抓着我就好,现在人多,至少有我在,能够帮助你也是应该的。”说完,便又左手拉住她的左臂,稍微向前拽去,到了他旁边稍微空隙更大的位置。

那女子脸露笑意,本慌张的心情这时已经变得踏实。“谢谢你啊,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帮助我。”陈子剑说:“应该的,不用谢,我们就先看看现在该怎么出去才好。放心吧,交给我吧,肯定过会人就会少了。找机会,我就拉着你往外面跑就好。”说完,便看向他旁边的这位女子,却不知觉发现,在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略带深情的看着他。“对了,同学该怎么称呼你?”那女子说道。陈子剑说:“我姓陈名子剑,同学们都称我为子剑。你叫我子剑就好。”

那女子便打趣道:“还有这样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厉害,听着这名字就感觉你这人不一般。”说到这里时,陈子剑心里不免一酸,已经20来岁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心想:“若是真的厉害,早已不会在这里了。”便说道:“希望如此吧!”顿了一顿,又道:“请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面带微笑,说到:“我叫祁雪。”这音色足实轻柔,不免让陈子剑内心着实一阵。陈子剑道:“哇,真好听的名字。”目光看向祁雪,只见她面庞着实白皙又显好似美丽,两颊间夹带着婴儿肥,只是身子有些瘦弱,让陈子剑内心顿时有了怜香惜玉之情。虽然周围全是人,争吵声、吵闹声深深入耳,却只听得到彼此间在说些什么。

忽然,祁雪又说道:“那你是在北大什么系啊,我读的是历史系。有空可以来我们系听课。”陈子剑望着她说道:“我、我,我是在中文系。”说话之时有些犹豫。又说道:“我已经马上要毕业了。”祁小雪内心着实一震,“啊,这样的啊。本想还能有个同学可以一起上课,我自从来了北大之后,就从来没有认识过一个人。可以说你是我在北大认识的第一个人。”陈子剑略带疑惑的问道:“为何?难道你们的老师,周围的同学,你难道还不认识吗?”祁小雪道:“这倒也未必,虽说都有照面,可是却没说过几句话。而且自从我来到这边读书后,身体却每况愈下,时常胃痛,百感交集,有时连课都上不了,只能在宿舍卧床休息。”

陈子剑见她这般说道,心中不免有些心寒。心想:“原来她身体如此之柔弱。虽然表面看不出多少,但从她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些端倪,虽然肤色白皙,但这白却略发更白,少了一丝血气。再加上她身体如此瘦弱,那定当是如此了。”便立刻用右手紧紧握住祁小雪的左臂,说道:“还是我握着你吧。你身子瘦弱,担心待会又有人一拥而上,你便拽我不住。”祁小雪看他如此这般,却又些显得不好意思,内心却又有些窃喜,微笑着点了点头。陈子剑握着祁小雪又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前方人群密密麻麻已然不能继续向前行走就停了下来。

陈子剑说:“我们就再等等吧,应该人群一会就散去了。”祁小雪却又些心不在焉,却用右手解开了戴在左手上的红绳悄悄给陈子剑的右手系上。只觉着右手又些痒,下意识的用左手一抓,却抓了祁小雪的左手背。祁小雪却赶紧将手往回一抽,看着她那刚系好的红绳。陈子剑也望了望这边,发现右手上有条红绳,不免又些疑惑。祁小雪说道:“这条红绳就当我和你的见面礼了,送给你了。可要保管好了,以后可不能说不认识我哦。”陈子剑略带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啊,那是当然,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便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断成半截中的一只粉笔,说道:“把手伸出来,我也给你样东西。”便将这粉笔放在了祁小雪的手心之中,祁小雪便紧紧抓着,生怕掉落下去,却不免觉着这粉笔好像略带凹痕。

“怎么是个粉笔啊?难道你很喜欢粉笔吗?”祁小雪显出疑惑的眼神看着陈子剑。陈子剑打趣道:“谁让老师天天让我上黑板答题,就顺手装着粉笔也方便。”只见祁小雪微微一笑,本身紧张的氛围居然被这微笑所打断,十足让人感到温馨。

忽然间马蹄震震,跟着脚底下也略微有些感受。只见站在陈子剑和祁小雪周围的那些同学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右边,他们有的面露恐惧之色,有的眼珠子突出,显得有些惊讶,还有的已经紧紧抓着身边同学的衣角,以示安慰。

这场景传递到陈子剑和祁小雪眼中的时候,似乎打破了他俩之间的安静与回味,他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亦或者故意在回避着这样的场景,以好享受他们相处的温馨时光。但是环境已然不允许他们继续如此,本来明亮期待的眼神逐渐被暗淡无光所取代,逐渐地瞳孔变大大了起来,才意识到危机的到来。

祁雪猛的拉了一下陈子剑的袖子,只是发觉她的胳膊却有些疼痛,看到胳膊处已经被陈子剑的手紧紧的握住,那手却有些僵硬,涨的通红。只见他目视前方,四处望着,眼球来回的转动,甚是警觉,生怕发生些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啊?”祁小雪呆呆的望着陈子剑,希望陈子剑给出一个较为踏实的答案。

陈子剑说道:“我好像看到了骑兵。但是看不太清,人太多了,似乎隐藏在人群之后,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祁小雪慌张的说道:“那我们怎么办?”陈子剑没有回答,只是更加拉紧祁小雪的胳膊,深怕她会瞬间不见踪影。

只听到前方隐隐约约传出了人声,那人说道:“各位同学,请就此解散,赶紧回学校去上课,越界者,后果自负!”那人骑着白马,头戴军礼帽,笔挺的军装显示出他的气势来,锃亮的黑色皮靴,在阳光的反射下尽然有些刺眼,前排的同学忍不住举起手遮挡着这从黑色皮靴反射来的光束。只见他手持长鞭在空中来回飞舞,轻轻一甩,便打在了最前排的同学面前,仅仅差了几厘米,就足以让人脑浆蹦出,还好他及时收了手。警告道:“我给大家10分钟时间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将会强制解散。”说完,直接用左手往后使劲一拉缰绳,那白马跟着缰绳的方向,高高跃起,连人带马的已经高出众人几个头。本身被众人遮挡住的他,出现在了陈子剑的目光当中。顿时之间,那人伴随着马跃起的过程,扫了一眼众人,便将目光紧紧盯着靠近中间位置的同学,随后用着马鞭指了指那个方向,便消失在了众人之中。

众同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听见从人群中间的位置传来了“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的阵阵呐喊之声。这声音从中间位置的人群犹如链式反应一般扩散而去,声音越来越大,覆盖了所有的人群。那骑着白马的军官险些被这震天雷一般的吼声吓了回去,就连他那匹白马都向后退却了几步,他立刻用双腿紧紧夹住马的肚子来稳住这匹马。缰绳却在不知觉间跟着马的脖子转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马居然已经调转了方向。他不免有些惊愕,狠狠用腿踹了马肚子几下,用手拉着缰绳向相反的方向拽去,便又再次跃了起来,比刚才跃的还高,似乎在朝着人群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被众人的吼声淹没,没半点的作用。

陈子剑和祁雪周围的人群终于又开始走动了,他们跺着小碎步缓缓向前。周围呼喊着震天如雷,祁雪似乎已经支撑不住,脸露难堪,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还好陈子剑紧紧拽着她的手臂,不然很可能就此倒了下去。陈子剑这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前路无门,后门无路。

忽然间,一股巨大的作用力压向他们,只看见前面几排的同学,被突入其来的几匹骏马撞的四散开来,前面的同学纷纷躲避不急,竟被撞的飞在空中离地几尺,手中的标语早已飞在空中不知去向,duang的一声,他们却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那马却丝毫不减,直直冲向了对过,那几匹马在人群之中画出了几道横线,但在这横线上却已经躺着横七竖八的几个人,不过这道横线所带来的空隙却给了陈子剑和祁雪喘息的机会。

陈子剑见状,虽然前排的同学为了躲避那几匹疾驰的快马撞来朝着陈子剑的方向冲了过来,但从人群的缝隙当中却发现了很大的空档,遂紧紧拽着祁雪的胳膊向前那空档中奔去,但与那些躲避马撞击的同学对流而过,以至于陈子剑被他们撞的向后退了几步。可是觉着紧紧抓着祁雪的手突然间有些松动,才发现抓住的仅仅是祁雪的袖子,险些就要被人群冲散了去。

陈子剑不顾那么多,使了一招回头望月,迅速转身,用手臂抓住祁雪的肩膀,涌入怀中,防止他俩被人群冲散。他鼓起后背,用后背抵抗着冲击的人群的同时,又缓步向后迈去,又不时用余光向后看去,看看人群是否有散。终于等到了人群稍散一点之时,陈子剑立刻找到了一个人与人之间间隔较大的空间,便立刻向那大迈了几大步,身子也伴随着一转,用手轻轻将祁雪一带,遍突破了被人群拥挤的位置,来到了那被几匹骏马画出的横线当中,只是那道横线上已经躺了7、8个人,有的还在动弹,有得却动弹不得,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其中有个人喊叫着救命、救命,却声音越来越小,一命呜呼而去。顿时间,陈子剑毛虎悚然,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免多了起来,打了一个哆嗦,连同拉着祁雪胳膊的那只手都微微颤抖。只是祁雪似乎不以为然,大呼了几口空气,瞬间舒缓多了,脸色渐渐好转了起来。说道:“终于没那么拥挤了,呼了口新鲜空气,舒畅多了。”却发现他们周围居然已经一个人也没有,她向后望去才发现,刚才向着他们方向奔来的同学,已经距离他们几十尺的距离,而且距离越来越大,似乎就要全部散去。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马的喘气之声变得剧烈开来,陈子剑和祁雪的斜对面竟然有两匹骏马朝着自己望来,只见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头部似乎已经被血液沾满,而旁边的深黑色的马却不停用前蹄抓地,恨不得立刻朝前跑来,只是那驯马人紧紧拽着缰绳。忽听到一声吼声说道:“往前给我冲上去!”这声音从远处传来,但力道十足,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陈子剑和祁雪的耳中,这话正是从骑着白马的军官口中说出。“不好,这下他们肯定要向我们这边冲过来了。”陈子剑心想,只是觉着脚底变得有些麻木,尽动弹不得,只能呆呆的望着对面。

忽然马蹄震震,马的身后扬起重重尘土,径直向着陈子建和祁雪冲了过来,只过了几秒就已经距离他们十秒不到的位置,本已经倒在地下的人群,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快马造成了二次伤害。祁雪静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两匹马的到来。

陈子剑注视着两匹马来往的方向,这场景却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

那年8岁,还在读私塾的陈子剑和往常一样出门去上课,却发现已经快迟到了,一想到迟到要挨老师的板子可谓是受不了。于是,只能加快速度向私塾的方向直奔。那私塾在一座小山头之上,私塾不远的地方是个车水马龙的集市。正当出门的时候,与正在进屋的父亲打了个照面。父亲看出了他有些慌张的神情,便提出送他一程的想法,遂和陈子剑一同上山,这时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雨,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终于他们走到了山下,那通往山头私塾的路是从山脚下缓缓延伸到山头,那路已经变得泥泞起来。突然从山路中央出现了一辆马车,那马车之后拉着厚厚的货物正往山下走去,那马脚踩着泥泞的道路有些不太着劲,缓缓一步踏着一步,随着坡度的提升,马的前蹄已然支撑不住。马蹄随着泥泞的道路向前不断滑落,走一步滑三步之势,到后来一步滑十步,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只能随势而下,唯一能够控制得了的,也仅仅是其方向。

骑在马上的那人赶到惊愕,赶紧拉紧缰绳,可也没用,只能冲下去。而正在往山上行走的陈子剑被这一幕吓坏了,准备往旁边走,可忽然手臂被一个厚重的力道所拽着,又被拉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看是父亲的身影,只见他目视前方,纹丝不动,注视着那马车来的方向。可那马车越来越急,若是不赶紧避开肯定会被马车撞到,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父亲不肯松手,说道:“别乱走,你就站到这里就好。”

陈子剑的刘海被一阵气流所吹开,那马车紧紧贴着陈子剑的右臂而过,瞬间他舒了口气。只听父亲说道:“这里来往的马车大多都是经常来这里赶集的,遇到下雨天,地面湿滑的时候,他们马车夫也是很有经验的,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下山。所以,刚才没让你乱走,是担心你乱走后,影响了马车夫的判断,你往左,他往右还好,可是你往左,他也往左走,那就糟了。所以,遇到下次这样的情况,只需站在原地不动,那么马车夫自然会绕你而过。”

父亲这段话在他耳旁阵阵回荡,顿时间那两匹马在陈子剑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个庞然大物,那影子已经覆盖了陈子剑和祁雪的半个身腰,陈子剑目视前方,发觉那马头比他脸大了不下4、5个头,掐指一算,距离不到5米。他心想:如此场景竟和当年一摸一样,只是当年的父亲变成了我,我却牵着一个不大认识的人。想到这里,不免感到物是人非。陈子剑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再目测和马之间的距离,从而判断何时跑开,因为目测距离只会给他带来误和纷乱。只觉着自己身体微微一抖,心跳猛然加速,手臂也开始剧烈晃动。就是现在,陈子剑将腿稍稍弯曲,右手握紧祁雪的胳膊,立马从地上往边上弹起,身体斜侧,向上迂回,而又在空中呈现一道弧线,咚咚的两声,陈子剑和祁雪分别落地,又在地上打了个滚。

祁雪立刻感觉自己腰部和腿部疼痛不已,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是否受了伤,可睁开眼的那刻竟然想不清自己是谁,自己又在哪里,自己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脑子只觉得昏乎乎、晕沉沉的,表情呆滞、目光黯然的看着前方。陈子剑见状,立刻用手扶起了祁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继续向前跑。

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剧烈,发出嘶嘶的声音,似乎那两匹马并不甘心,想一血被摆了一道之耻,又向他们极速冲来。只瞧见路边突然出现了条小巷,陈子剑眼前发亮,赶紧脚下一踩,向前又滑了几步,顺势又将祁雪往前一带,转了个圈,对她说:“往这边走。”还没等祁雪步子稍微缓落,就又开始一阵小跑,两人钻进了那条小巷之中。那两匹马见状也顺势一转,到了那条小巷的路口,怎奈那马宽大,容不下它身,只能往路里甩了几下步子,再也不能行,那马的眼神当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沮丧来。

陈子剑和祁雪贴墙而行,总算走到了较为宽敞的地方,顿时两人舒缓了口气,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从人群中逃了出来,心中一阵窃喜。周围也开始安静起来,那巷子的路两边是高高的石墙,而石墙上又长着几处藤蔓和爬山虎,又有苔藓在滴水的墙缝中来回作怪,让人内心觉着一丝微妙,又有些胆颤。两人缓缓从这石墙中的小路走过,外界的噪杂也越来越小,声音逐渐被叽叽喳喳的鸟叫所替代,又有滴答的落水声从石墙顶部的檐下落下,砰的一声,那水滴落在了石墙边缘的水槽中,滴水声参差不齐,而又带着节奏,犹如下雨时在窗边听雨的宁静之感。

他们两人被这场景所打动,内心流露出久违的欣慰,犹如到了世外桃源一般,豁然开朗。这时突然从边上传来了一阵声音:“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王星月合上了课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背这篇课文。这时语文课已经上了一半,毕竟高考前要复习的重点落在了文言文之上,刘慧老师就会在每节课上抽查每个人文言文的背诵情况,这回却叫到了王星月。王星月内心顿时无比焦虑和紧张,本身对于文言文没有太大兴趣的她背背诗文倒还好,但是长篇文言文对她来说,更不毫无兴趣,她左顾右盼的说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园,夹岸数百步,中无杂草,芳草鲜美。落······落······”只听她背到一半就卡壳了,瞬间涨红了脸,感到不好意思。坐在旁边的杨锐见状,低头小声说道:“落英缤纷,落英缤纷。”可这声音有些太过细小,王星月一边说着,却也没停着太清晰,内心又更加紧张,害怕被周围同学笑话,赶紧脱口而出:“落雁缤纷。”这话一落下,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着笑声络绎不绝,就连本身不苟言笑的刘慧老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周围同学有的笑的捂着肚子,又用拳砸着课桌,只听得哈哈哈声此起彼伏,就算趴着捂住嘴巴也掩盖不住那已经怪异的笑声。王星月看了看老师,眼神中充满期待,希望老师能够给个台阶下,叫停周围哈哈大笑的同学,而又有一丝胆怯,深怕老师非但不给自己面子,还要批评自己。她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并没有停下笑声的趋势,已经面红耳赤的她决定做出个大胆的决定,她缓缓闭上眼睛,淡粉色的嘴唇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发紫,她咬了下嘴唇,大声叫道:“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平常时常面带微笑的她顿时怒发冲冠,眉头也一皱。

周围同学被她这一声瞬间惊到了,那笑声瞬间转瞬即逝,伴有一丝的宁静,就连空气似乎也已经凝着了。周围同学面面相觑,有的悄悄捂住嘴巴在交流着什么,开始议论纷纷。刘慧老师也被她这么一吼显得大惊失措,瞪了瞪眼睛看着王星月,生怕是叫错了人来背诵课文。可是那樱桃小脸,瘦肖的脸颊不就是王星月本人嘛,只是那眼神显得不同寻常,明亮水汪汪的眼睛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黯淡苦涩,又有几分愤怒在里面,只是憋着嘴巴,不再说什么好。

坐在旁边的杨锐见到王星月突然性情大变,手里的汗也开始多了起来,额头上也有几丝汗液流露,他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说道:“老师,要不我来背吧。”他表情有些凝重,以前乐呵呵的他现在竟然变得小心翼翼。老师见状,就让杨锐起来背诵,也顺便给王星月一个台阶下,可谓是一举两得。杨瑞立马站了起来,慢吞吞的把字一个个的吐出,确实一字不落,只是每个字的发音却有些颤抖,有股颤音在背后回旋。这也没有办法,谁让王星月以前也从不这样,平常都面带微笑,待人和气,很少有这样愤怒的时候。谁知现在竟然如此,让杨锐不知所以,某不着头脑。

只是杨锐背完了课文就立刻坐了下来,可是旁边的王星月却还是一直站着一动不动,还是一脸憋屈之相。杨瑞用手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口,想让她坐下,可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把手一抬,放在桌上,说道:“你们能不能以后不要去嘲笑别人啊,就算背不出来,背错了也不应该嘲笑。”说完这句话后,立刻把桌子向前轻推了下,重重的的坐了下来。

紧张的氛围在教室中弥漫开来,谁也不敢继续说话。窗外吹起了微风,楼下的杨柳枝开始随风摆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得自在,又有一丝温馨,王星月朝着窗外的风景看了看,足以有种回味童年的味道,这味道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可又黯然神伤,在内心中掀起一丝波涛,时而温暖,时而惆怅,五味杂陈。

那风随着这杨柳枝飘荡过来,吹到教室的窗边,那一丝微风又从窗户的缝隙当中吹来,轻轻漂浮在王星月的脸颊上,那通红的脸颊被这微风一吹瞬间清凉了许多,通红的脸也变得暗淡下来,恢复往常之色。而她的发梢却伴随着微风在空中起舞,时而飘落、时而上扬,犹如一位仙女在空中伴舞。

教室的氛围被这一丝微风所打动,凝重的空气顿时变得新鲜不已,紧张的氛围也慢慢消散开来,只留下那杨柳的清香在教室中弥漫,这清香扑鼻,呼上一口顿时清醒片刻,眼前发亮。所有不愉快的经历都会被这杨柳的清香所消散,只让人在这云昏昏的弥漫中化而为泡影,内心便有了片刻的宁静。周围的同学也开始放松了起来,渐渐将刚才所发生不愉悦的事情淡忘在了脑后,翻书声渐渐传到耳中。

站在台上的刘慧老师想着怎么解决刚才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毕竟是个两难的问题,从哪一面说起都会引起争议。不过对于刘慧老师来说,讲课也有十几年的经历,处理这点小事早已不在话下,十几年的教课生涯什么没用见过,更何况是如此这点小事。她面带凝重的说道:“以后有同学背诵,你们周围同学就不要笑,认真听着,有问题就指点出来。”周围同学听她这么一说,有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有的点了点头,有的用手扶着脸颊似是而非的不当回事,有的用手卖力翻着课本,准备着要背诵的课文。

王星月虽然面带平静,可内心却久久不能平复,刚才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让他记忆犹新,愤恨之情渐渐涌向心头。她心想:平日里,我待同学们友爱有加,今天大家居然会如此态度对我,真的不像话。她手攒了攒拳头,内心突然有种要报复周围同学们的想法突然从脑中涌现,终有一天我会让周围的同学对我仰慕想看,从此我也不会看得起谁。手中拿起笔来,在语文书上这篇《桃花源记》的标题上,写下了两个字,报复。

窗外的微风似乎变得大了起来,坐在窗边的王星月突然被从窗户缝隙中传来的嘶吼声所打断,她看向窗外,楼下的那颗柳树枝条已经被风吹的四散开来,毫无章法,犹如马戏团的小丑在跳爵士舞一般那么不随和。顿时外面尘土飞扬,落叶也被卷在空中来回摆舞。瞬间教室里的气息被一股土味所充斥,让那杨柳的清香之气淡然无存,周围有些同学不免开始咳嗽了几声。王星月缓缓举起自己那小巧的小手,将手掌贴向窗户的边缘,又向前推了一推,缓缓将窗户和上。

猛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气了,窗户的缝隙中有一股巨大的风在酝酿,将窗户一下子推了开来。那风剧烈奔腾,瞬间涌入了教室当中的各个角落,顿时书桌上的课本、试卷、纸张被卷的飞天而起,在教室的天花板当中犹如仙女散花。周围同学们开始大声尖叫起来,一个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去接被风所吹起来的物件,可怎么也摸不到,东边的被吹到了西边,西边的又被吹到了东边,教室当中已经变得混乱不已。只是坐在窗边的王星月见到此景暗暗自喜,乐在其中,淡然一笑,脑中涌现出两字:报应。

框樘框樘,教室门边上的半腰窗户也被这风震得剧烈,不停的晃动。“快把窗户关上啊!”“快关窗”周围一个个同学面目挣扎的叫道,只是王星月在窗边一动不动,左手扶在耳边,侧身斜着面露微笑的看着周围的同学,欣赏着这眼前的美景。

坐在旁边的杨锐见状,赶紧一步跨向上前,走到窗边,这身影却有些飘逸,胖乎乎的小胖子在这巨大的风中,校服被风吹的鼓鼓囊囊,形似气球。那略带迟缓的胳膊一把抓住窗户的手向外推,缓缓将窗户和上,可是越推到后面那风的气流却越发强劲开来,一点也不服输,想做最后的挣扎,静候时刻,那风找准了时机,一道歪风袭来,吹打在了杨锐的脸上,连同戴在眼睛上的眼镜也被风吹歪,只剩下一边的眼镜架还挂在耳朵之上,那样子着实有点让人感到寒颤,他咬紧牙关,面目紧闭,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直指窗前,把窗户瞬间紧紧按在窗框之上,只听咚的一声,窗户已经被和了上来。教室中的同学舒了口气,放松了下来,飘在空中的各种物件在没有气流的作用下,纷纷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桌上、还有同学们的头上,刚还准备用手接的物件的同学,不得不抱着头四处逃窜。

突然间砰朗一声,让刚舒缓下来的同学们顿时又紧张了起来,简直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如刀割,坐在教室的众同学都向教室门旁的半身窗望去,可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只见那窗户瞬间已经碎裂,留出了一个大窟窿。飕飕的又是一阵飓风从这窗户的窟窿中吹到了教室中来,又把教室中的物件掀的翻天覆地,同学们不得以用手臂遮脸,以抵挡这道飓风,瞬间不知所措。

作为班长的曹红园突然起身,面面相觑的和周围同学说道:“这窗户玻璃怎么就碎了呢?”不免显出疑惑的表情。突然从最后排的角落传出一个声音:“你没学过物理吗?教室外过道和我们教室里面的压力不一样啊,教室外的过道里有风,流速快压强小啊,教室里面压强大,就把玻璃压碎了啊。”只见他面色通红,头埋在手臂中,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觉。话音未落,教室外的过道风却变得更加剧烈,嗖嗖之中又略带吼声,足实让人恐惧不已,那声音也瞬间将教室里面同学们噪杂之上所压下,满屋尽带嘶吼声。

嘣的一声,站在讲台上的刘慧老师被这巨大一声震的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缓缓扶着讲台。原来,就连关着的教室门居然也被巨大的风所吹开,那讲台上的几盒粉笔也被吹得东倒西歪。教室外的走廊上的天花板也摇摇欲坠,那天花板是一块块的长条形状所拼接而成,而这风却沿着这缝隙处游走,显得不动声色,却出其不意间找到了个较大的缝隙钻了进去,在天花板中掀起阵阵波澜。

哔哩啪啦之声随起而来,只见那天花板一个个掉了下来,咔嚓一声,落在地上的天花板已经碎成了好几半。教室中的同学将目光转移到了教室外走廊上的天花板,随着数个天花板落在地上,这天花板形成了参差不齐的窟窿,这窟窿里面原来空无一物,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会有什么会藏在其中。

这时,坐在教室门前的魏利达缓缓将头向走廊外探去,虽然被风吹了一鼻子的灰,但也阻止不了他的好奇之心,只因为前面从教室当中看向那天花板当中的窟窿中有几丝绿点。那绿点却越显的明亮,从暗绿色逐渐变为亮绿色,随之而来的是那光亮显得越来越大,魏力达看的越来越入神,脑海中开始思考这是什么有带有一丝的疑惑。

“咦?这是啥”魏利达顺带着说了一句,却觉着有些紧张了起来。那天花板窟窿旁边的盖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被风缓缓的掀开了来,魏利达感觉不妙,赶紧将头缩回了教室当中。瞬间,那盖板一下子被风掀了起来,朝着教室门口重重地砸去,碎片散落了一地,又滑向了讲台边,教室里的同学又被这一幕所吓呆,个个在座位上呆若木鸡,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是坐在窗边的王星月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还有些幸灾乐祸,看着热闹。她缓缓将目光朝着教室外走廊上的天花板看去,似乎有数千只眼睛在望向这边,“不好!”王星月大叫了一声,赶紧钻进了桌子下。坐在旁边的杨锐还没反应过来,缓缓问了一句“你没事吧!”就转头向那天花板望去,顿时间天花板的窟窿中传出支支吾吾的声音,那声音嘶哑不已,却甚是恐怖。

突然从那天花板的窟窿中探出一个黑影,在洁白的天花板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显眼。那身影浑身是黑油油的,长着一层柔软的绒毛。圆圆的小脑袋上,长着两只大大的耳朵,耳朵下面的眼睛紧闭着,又张着大嘴,两只尖尖的獠牙镶嵌在嘴上,下面又有一排细密的、尖尖的小牙,只是翅膀曲卷着,却显得很大,那翅膀上没有毛,像一层薄膜,透过薄膜,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骨骼。突然,那耳朵下面的眼镜顿时张开,血色充斥,杨锐的眼神和其打了个照面,瞬间身体开始哆嗦了起来。杨锐见状大喊了一声:“蝙蝠、有蝙蝠啊!”周围同学被他这一吼显得又惊又乍,有的慌忙站了起来望了望外面的天花板。

瞬间那天花板的窟窿中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静静地望着教室,只听支支之声变得更加大了起来,它们又从这天花板中的窟窿中冲了出来,形成一道黑团,教室走廊的玻璃被击的粉碎,进入了教室开来,支支吾吾的声响在教室空中蔓延,站着的同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道黑团所笼罩,倒在了地上,脸上显出几道深色划痕和咬印。那黑团并没有在教室当中过多的游荡,直接朝着窗外飞去,窗户上的玻璃被这黑团的冲击瞬间碎裂,一道黑压压的身影顿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教师中的同学心虚不已,一动也不动。

王星月听着吱吱声音已不再作响,从桌子下抬起头,望向窗外望去,只见那团黑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四散开来,越来越稀疏,不见了踪影,只是那楼下的杨柳树显得不再那么自然,那柳枝上竟然坐落着一只蝙蝠,全身倒立,随风而摆动。

“快看,那蝙蝠好像在荡秋千啊!”祁雪缓缓拉了下陈子剑的胳膊,想让他抬头望望,陈子剑抬头望去,只见柳枝从高墙边上探出,有只幼小的蝙蝠,紧紧抓着那柳枝在摆动,其眼镜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陈子剑说道:“这条小巷居然如此美妙,什么东西都有,简直就是个世外桃园。”祁雪说道:“是的啊,所以我刚才才背了《桃花源记》啊,岂不是很应景嘛。”

他们二人并肩顺着小巷继续向前走去,映入眼帘了一道高墙,那高墙将路所隔断,笔直的小巷在高墙下垂直90度转了个弯。那高墙下却是一个略显矮小的红色铁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听门中传来叮当的响声,又有钢琴声作伴,一曲《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响起,在这空荡荡的小巷中着实有些怡然自得。他们二人在门前踱了踱步子,不再向前继续前行,继续听听这美妙的音乐,来舒缓下自己的心情。

祁雪跟着这曲子的伴奏,哼了几下小曲,又双手往后一背,踉踉跄跄在周围走了几步。陈子剑却靠在墙边,双目紧闭,仰向天空,静静欣赏着这曲子。这曲子蜿蜒曲折了几下,不太着调,瞬间消逝,一点声响也都没有了。陈子剑睁开眼睛,有些疑惑,这好听的曲子怎么到了一半就没声了呢。就趴到门上,用耳朵贴着门,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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