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不过她的倔强,他只好束手就擒,就地倒戈。他无奈笑了笑,让她跟着他出去。
“奶奶。”他唤了声,行礼。
众人跪地。
“扶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第一次,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这般质问一个帝王,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众人的身子猛地一颤,连一旁泪眼模糊的温安如也止住了哭嚎。
“奶奶,可说的是朕处置那两名女官一事?”他淡淡道,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将自己的女人胳膊卸下来喂……这就是你父皇教你的为君之道?”这段话阮后说的很是激动,没有丝毫顾及到姬扶苏的颜面,只是那:“喂狗”二字她说不出。
她的话音刚落,温安如哭得更厉害了,一颤一颤的,近乎是要将自己揉尽泥地里。
夜未央也惊讶地望着姬扶苏,他竟是将那女官生生:“喂狗”……
虽然她一直自私的告诉自己,犯她男人者,非猿必猪,非杀不可,但是:“喂狗”……啧啧这姬扶苏是有多恨!
回看小皇帝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他冷笑,“她们不是朕的女人,只是勾引朕的乱臣贼子,朕没有碰她们。”
浅淡幽冷的回复让众人心寒,却让某五品女官心安。
“你……她们是哀家派来服侍皇上的……”阮后激动地直用权杖敲地面。
“朕不需要,很早以前朕就说过,而且朕不知情。”他顿了顿,“朕只是将她们同刺客处理。”
“你……”阮后现在真正觉得自己老了,再也控制不风国的命运,只是这样一个嗜血的君王,她如何甘心将江山托付与他?
姬扶苏即位以来从未做过残忍的事,可是她却将他这次所为在心里放大了,放得愈来愈大……
只是,当你心不再向着一个人的时候,便不需要理由。
不是因为他一时的残忍,而是这个君王太有自己的见解,太过独立,太过睿智,迟早有一天她操纵不了,迟早有一天他会除掉她的。
心里陡升一股畏惧,四年来从未有过。
女人,有时候需要的不紧是众星捧月式的爱,还有权,至高无上的权,多么符合母性的虚荣,谦和之中,无为之中,却将一切算计成殇……
姬扶苏,毁了,她冷笑,离去。
那抹笑很快的被掩藏,却还是落入那睿智深邃的绝美凤目里。
“来人将温安如带到笞房,听候皇上发落。”这是她离去时的吩咐,她走了,不顾温安如苍白的哀嚎,静闭苍老的目,幽幽然离去。
思贤殿前人影散去的时候,那年轻的帝王才对着身后突然而至的风影说道:“将太皇太后禁足,任何人不得接见!”
“皇……”夜未央很是不解地望着扶苏。
扶苏此刻面上的微笑略带几分无奈,如果这一场江山的博弈,他手中已无筹码,那么他最大的胜算还剩下些什么?
这是先皇交给他的天下,先皇将天下交与他,他如何能让这样的天下落入一个老太婆的手中。
这风国的天下,他姓姬,不姓阮。
“风影,随朕来!”姬扶苏一甩衣袖道。
风影沉默,一瞥身旁夜未央再无多言。箭步跟上,那绣着金莲的黑色披风浮动,沉稳的步子像是踩在她的心头一般,让她的心一沉再沉沉至低谷。
这一次,夜未央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一次他能否赢?
深夜临江。
一着盛装的女子站在江头,繁复的妆容依旧难掩她的苍白。
八叔叔说了她就是死也只能死在风国。
她的身后是轩辕九君,俊朗的容颜依旧平静,没有阻拦,没有多说一句站在江头。
凝公主慢慢地走向江心,江水漫过她的膝盖,带着一丝凉意。
九君的睫毛动了动,依旧沉默。
晋都的使臣亦是缄默。
当江水漫过她的胸前的时候,一个踉跄栽进了烟波里。
那一刻轩辕九君的心终究是颤了颤,却是转身离去。
天际忽地划过一道黑影,将那烟波里的女子一把捞上岸。
来人,正是玄析。
“王爷,果真无心无情之人。”玄析笑道,没有丝毫指责之意。
九君未多言,依旧沉默,无情的不是他,是帝王家。
“此女无论是死是活以与晋国无关,我带走了,是我牧野师兄的意思。”玄析说道抱着凝公主闪身离去。
九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离去,心里却是长吁一口气。
“传本王旨意,凝公主思慕风帝,西池诗会不堪受辱,于临江投江自尽。”九君叹了叹,望着漫天江水,离去。
那女子涉江采下芙蓉也不过昨日的事,江上千载的白云也不过只留下几首佚名的诗。
今昔,昨昔,一切俱无,面目全非。
数日后的风都,凝公主死讯不胫而走。
晋都使者谴责风国,百里加急至晋城,晋皇大怒要风都皇上以皇后礼仪将公主厚葬。
人在气头上难免有些行为不可理喻,可是这晋皇再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刺激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轩辕梦迟一袭玄衣立于金殿,对扶苏的使者说:“吾侄去时欣然告朕,悦风皇扶苏,如今含恨跳江,生来不曾有个名分,死时这个名分朕给她要定了。”
晋皇果真狠,使者无话,无劳而返风都。
次日昭阳殿。
阮相一党进谏,言皇上囚禁当朝太皇太后,禁先帝亲封女侍中于笞房,将两名正四品女官尸身:“喂狗”要皇上给个交代。
群臣亦是有话要说:晋皇派使者修书要姬扶苏以皇后礼仪葬凝公主。
金殿之上,姬扶苏面色阴沉,如今不知是谁借了这阮相胆子,敢这般谏君!
七王爷姬羽落至西池诗会那日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迹踪绝,无人知他去了何处,连:“清风阁”亦无所知。
这时有暗卫来报,有要事相告。
阿伊宣布:“退朝。”
百官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