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忆起那时:凤鸣山头。
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眼里竟是绝望。
“你要杀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她朝着那个蒙面的男子嘶吼道。
男子不语,将他那GM—7的消音手枪对向女人的头颅。
夜未央绝望的望着男子,他已经准备好给她一枪了。呵,可笑,理由,还有什么理由?
夜未央咬唇,握拳。上苍真不公!她从来没有享受过富人的生活,好不简单要拿了厨神之冠却招致杀身之祸。
崖边,未央抬起眉目,淡淡道:“好!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是谁?我到了地狱我进了轮回也好找你报仇!”
男子蒙着面的脸上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良久,他却是慢慢走近女子。
“你想看?”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夜未央颔首,天知道其实她在拖延时间,她想有人发现她,等一个路人的出现,手心早已渗出了冷汗。
他缓缓的拿下自己蒙着面的黑布,边说道:“我就是X洲第一杀手,呃……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容颜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刻她有片刻的微愣,绝美的凤目,茶色的深瞳,栗色的短发,麦色的肌肤。
可是下一刻他邪魅一笑,让夜未央的心一沉再沉沉至深渊。
“有趣的丫头,枪打死你倒可惜了!听天由命吧!”他素白纤长的手轻轻将她一推,浅笑:“女人,轮回路上,我等着你来索命!”。
刹时的回眸,不!
她慌乱地挣扎中,扯断了他挂于脖间的硬物。
然后如风似的轻摇,坠落深渊。
“喂喂,死丫头,那是我苏家传了两百多代的东西!”男子茶色的眸变成了深红色。
玉佩外有一个锦囊套着,锦囊是苏绣的绣法,绣着子婴二字。为何看到这二字时会这般心痛心痛到无法呼吸?
心随着身体一起坠落,最终粉身碎骨。
他说:轮回路上,我等着你来索命!
夜未央回过神来的那刻,姬羽落双臂仍紧紧地揽着夜未央,他只怕她这么摔下断桥,摔出什么毛病来。
“夜贤人!”急促的呼唤传来。
夜未央心头一惊,欲推开姬羽落,姬羽落却是护她护得紧,只好缓缓转身望向身后之人。
一袭褐色锦袍的男子朝断桥赶来。
“楚御医?”女子凝眉唤道。
并示意揽着自己的姬羽落松手。
姬羽落眉目闪过一丝寒意,却是高扬嘴角,极其轻缓地放开。
“夜贤人,不是说好了申时前回宫的么?”楚知云说道,俊朗的眉目显而易见的恼意。该死的女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宫?她不知道今日关于她的丑闻已传得满城风雨?还和这个:“奸夫”在这断桥相拥?
楚知云望了眼夜未央身旁的男人:“七王爷吉祥。”三分寒意。
夜未央这才会意过来,他是七王爷,姬羽落。上次他去府中她没有认真看清他的容貌,现在想想果真是那人,难怪他身上的味道会如此熟悉。
“哦,御医苑倒是管起水月芳居的事情来了?”姬羽落冷笑。
楚知云眉目更寒了三分,“七王爷,臣与夜贤人约好今日相谈药膳之事,欲整理出古往今来所有流传于宫廷还有民间的药膳之配方,理出一册典籍,供我风朝国民查阅。”
夜未央微愣,楚知云,看不出来你还真会编!说谎都不带脸红眨眼的。
月色下,姬羽落神情莫测,良久,才轻动薄唇:“哦,倒是功在社稷之事,那阿央你随楚御医早些回宫。”
阿央?夜未央一脸茫然,我和你很熟吗?很熟吗?
这一唤,楚知云的脸忽地铁青,那俊脸仿若结了三尺寒冰。
“走!”
不是牵她的手,直接提起她的衣领往那宫门走去。
“唉!你干嘛?”夜未央冷声道。
“女人,你最好安分点!”
夜未央似乎没见过楚知云发火,被他这一吼倒是安静了。
姓楚的,老娘忍你这一次,夜未央心里想着,被他带走。
月落,断桥。玄衣的男子婆娑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目光久久地望着那二人远去的身影。
桥边,芍药,江心,男子,一切飘渺的如一副写意。姬羽落本是酷爱作画之人。
那时年少,曾幻想以一只墨笔,留下母亲在脑海里浅浅淡淡的回忆,便每日努力作画,只愿画出这世间最生动的画来,可是后来画技登峰造极,母亲的身影却在记忆里逐渐模糊,再也拾不起,忆不得。
都言花能解语。从此羽落画遍天下名花。
只是,从来王侯将相、士族门阀的子弟的双手没有人是绝对干净的,这就是皇族的悲剧,与生俱来的悲剧。如果可以他宁可一辈子与染料墨沈为伍。
本是一双极美的手,比之温孤墨染虽是逊色点。
不握玉笔,倒是可惜。却偏生选择了握剑,偏生选择了成为英雄。
月光下,姬羽落望着自己素白的双手,窄长的凤目,在这五月的天气里浮上冰霜,似亘古的幽潭。
可笑,英雄?
英雄终是过客陌路人。
飘渺的记忆浮上脑海——
八岁,他用这双手砍下突厥西庭可汗部将的头颅。
十一岁,他随父皇抵御燕国军队,杀燕军三千。
十五岁,再随三皇兄北征突厥,黑水之战杀敌三万,俘兵十万。
十七岁,他的兄长一个个死去,他却成长成为风国新一代的战神。
二十一岁,他率风都的铁骑将突厥人赶到遥远的天山以北,从此大漠以南再无突厥人踪影,突厥牙帐退居遥远的仙女湖。
这双手,从出生的那刻就注定沾染鲜血,开始他一生永无止息的屠戮。
他是风都战神,是风都的神话,他护着风都的江山,护着他的弟弟……
多少个日夜,宣室里父皇教他的不是为君之道,却是为臣之责。
只是,渐渐大了,也终于明白,他生来便只能是臣,他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他的江山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