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门这个意象,因为我相信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真的是件可遇不可求的事,而叩开另一个人心扉本身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得在佛前拜求多少年啊!
我也很好奇谁是第一个发明门的人,因为从门被发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种隔阂的产生,让我打心底里觉得门是用来关的,就像一个人的沉默一样。有了这种莫名的体会,所以我更能感受到小和尚与小熊两个人都是很幸福的,偷偷的欢喜。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我知道自己羡慕的并不仅仅是他们的故事本身,而是一种很深刻的、甜蜜的、久违的内心体验,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确实不常见了。
世界在此刻都彻底安静了下来,我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像黑夜中晃动的烛火,那些执著坚持的、那些甜蜜忧伤的、那些或铭记或遗忘的,似乎都成了故事。曾小心翼翼爱过的人、曾无法抹去的回忆在瞬间清晰,渐又模糊了起来,多么的啼笑皆非。我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故事也偷偷告诉小和尚?他会笑我吗?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姿态,就像我喜欢仰望天空一样,在某个安静的午后,直至潸然泪下。看着天边飘过的白云,想起那些渐行渐远的人和物,傻傻地问自己,我只是个守望者么?
现实就是这般,有些话藏在心里久了,会变。只因自己觉得时机欠佳,遂一直忍着没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却发现早已变了尘世,终不想再说。就像小时候看见商场玻璃壁橱里的玩具,多想买一个跟自己同枕共眠,但物质条件并不允许,后来,等到想买什么玩具都买得起时,我已经不想要那个玩具了。
许多时候我都喜欢一个人盯着纳兰词发呆,想些诸如“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心事,用小和尚的说法便是,这确实是思考。
而小和尚说他已经恋上了那种山一程、水一程和风一更、水一更般的行者相思,我并没能很好地理解这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做一个守望者也不错啊!”小和尚在第二天的这个时候说道,他依旧比我去得早。
“我不习惯等待。”
“那就尝试着去习惯。”小和尚把我递过去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
我曾不止一次在无意中犯过一些低级错误,从而引发了我对习惯这个词的思考。我后来始终相信,习惯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而每个人都会是习惯的奴隶,就像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他已经习惯了活在自己脑海中编织的世界里,所以我一直觉得一个已经习惯了什么的人是可叹的。所谓叹,或赞叹、或慨叹、或惜叹、或怨叹,因事而异,要知道,习惯本身并无褒贬。
“所有人都是可叹的。”我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酝酿多时的话,且在语气上权衡良久,尽量不想引起别人的误解,尽管我知道小和尚的初衷可能并非为了诱导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小和尚盯着水面看了半天,这个时节似乎一直都是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惬意与相思一样绵长,似根思落叶,似离人思远方的挚爱,似农人思累累硕果……人心总是思暖,幸好,傍晚时分,风还不曾寒透,夕阳的暖意仍占了上风,像一坛醇酒,看一眼都醉人。
我不止一次用很好奇的眼神看着小和尚,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有着跟这个季节一样的安静,像低头的稻穗,穿着一尘不染的衣服,跟他闪光的眸子一般。
“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去做。”小和尚若有所思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说道。
“怎样才算值得呢?”我有点好奇。
“问你自己。”小和尚接着说道,“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几个十年,许多事都显得很没有必要,但有些东西不能等,比如理想和亲人,还有一个就是爱情,他们有时候是水乳交融联系在一起的。”
“时间真是神奇。”我叹道。
像太阳东升西落,像四季春去秋来,像大雪压枝天地梨花开,我一直觉得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因为只有经历了才能慢慢感觉到时间的一二,但终不可名状。所以我感叹了那样一句曾经说过的话,然后就陪着小和尚一起沉默了起来。
我并不清楚小和尚后面所说的话到底想说明什么,并没有想再问下去,因为小和尚一般不会说那么长的一段话。事实是,小和尚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当然,仍要交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