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成眼睛之后,水滴像是拥有了生命,旋转起身体,用带有眼睛的一面对着老人。
细微但很清脆的声音从那由水形成的眼睛中发出,在空荡房间里回响。
“噗呦~噗呦~噗呦。”
老人口中念念有词,用混乱的音节组成奇怪的话语,似乎是回应水滴。
两息之后,水滴停止发出噗呦声,飘到柏莫澜的上方,一遍又一遍地转着圈圈,左三圈,右三圈,由水形成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转来转去,水滴转的不耐烦了,眼睛中央浮现出一个倾斜的井字型,转身飘到老人身前,毫无征兆的从眼睛里喷出一口清水,呲了老人一脸。
随后在老人蒙圈的表情中,水滴逐渐失去浮力,啪的掉落在地上,摔散成一摊普通的水。
老人则在水滴摔散之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慕老,这是怎么了!”
柏君泽扶住几乎想要摔倒的老人,老人现在的状态极差,呼吸急促,面色逐渐苍白。
“水精灵……拒绝治疗指令,单方面解除誓约……王上的状态不对……帝君要小……心……”
话还没有说完,老人便停止了呼吸,身上的温热迅速消失,皮肤和血肉迅速坍塌,很快便成了具一僵硬的干尸,硬的跟石头一样。
看样子有关精灵的传闻是准确的。
精灵能够与人类建立平等誓约,人类奉献出身体供精灵寄宿,精灵为人类提供魔力和强大的身体素质,两者之间以等价原则相处。
人类想要召唤精灵,必须拿出祭品和诚意,以精灵魔法为联系,来使精灵显型。
相对应的,精灵则要在能力范围内,实现召唤者的要求。
人与精灵之间一旦有一方违背原则,被违约的一方便有权利单方面解除誓约,并有绝对选择权带走违约方的一切。
慕老应该是被带走了全身的体液而死。
柏君泽与精灵没什么关系,并不清楚平等原则的具体内容,但柏君泽很清楚,具有帝王级别威压的水精灵,能够拒绝治疗术的释放,并单方面解除誓约,问题肯定不是处在精灵身上。
对于慕老,柏君泽是信得过的,能在帝国里工作几十年没被辞退,人品和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现在又是为了柏君泽的私事而死,之后是要被埋葬在帝陵周围的。
精灵之前就一直在柏莫澜上空转圈,不像故意的,反到像是没有找到目标,问题应该出在柏莫澜身上。
……
福生堂门外,远远的围着一堆人在凑热闹,体型巨大的帝炎倒在福生堂门口,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十几只炎斑豹围在帝炎身旁,冲着看热闹的人群呲呲牙咧嘴,时不时吼叫几声。
看热闹的人一多就容易出事,小孩子没见过长这么大的“猫咪”,自然好奇,趁着大人不注意朝炎斑豹扔两颗石子,想要引起它们的注意,当然由于力度大小,石子没扔出多远就落地了。
孩子们年龄小,不懂事,但总有一些大人“童心未泯”,也朝豹群扔石子,扔的还特别准。
结果可想而知,在帝都里长大的炎斑豹哪儿受过这种对待,被砸中的炎斑豹当即就冲了出去,直接将扔石子的那人扑倒在地,巨大冲击力连带着刮倒了周围一圈人。
被扑倒的那位看着炎斑豹嘴里长达十厘米的獠牙,当即就大小便失禁了,那味道是臭不可当。
这只炎斑豹很人性化的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鼻子,给了地上的人一个白眼,也没有咬他便蹦跳着回去了。
没有帝炎的同意,随便伤人的豹子是要被驱逐的,它可不想放弃美好的生活去外面流浪,那样就太不划算了,尊严与舒适的生活对于它来说,还是后者更重要。
人群外围,苏老爷子和苏婆婆遛弯儿回来,见这么多人堵在门口,并没有选择去走后门。
他俩属于有热闹必凑的人,更何况热闹还出在自己家门口,哪里有不凑的道理。
刚要往里挤,苏老爷子的胳膊就让人从背后给拉住了。
拉他的人正是跑遍了半个城区,跑的满头是汗的苏乔野。
“爷,跟我来,又出大事了!”
……
病房里,柏君泽将慕老儿的干尸立在墙边,等着另一个老人调好药剂。
“芥老,尽力而为,别伤到自己。”
被叫做芥老的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朝柏君泽笑了笑,然后便低头继续配药。
不久后,老人调出来几瓶淡黄色的药剂,颤巍巍的掰开柏莫澜的嘴,将药剂接连灌了进去,见药剂起了效果,老人突然面貌狰狞,诡异地大笑起来。
柏君泽看着老人的样子,满脸疑惑,他刚刚分明是看到柏莫澜牙关紧闭,药剂一点儿也没倒进去,全都淌到床上了,这老头在发什么疯!
同时,一股特别刺鼻的味道,开始充斥在房间里面。
两道门都挡不住这气味,正在收拾房间的苏牧渲闻到这刺鼻的气味,差点吐出来,味道实在是沖的要死。
趴在窗边猛吸一口气,捏住鼻子,苏牧渲气势汹汹的找到对门病房里去了。
“你们俩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搞破坏!”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两个人,这里又是她家,所以就说话特别有底气,但由于是捏着鼻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小姑娘,我们没有搞破坏,是在救人那!”
刚把话说完,柏君泽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刚才苏牧渲的话里说的是他们两个人,而这病房里分明是有三个人!
听到苏牧渲的话,老人脸上怪异的笑容突然凝固,像是发疯了似的往柏莫澜所在的病床上扑去。
“红头发大叔,你是不是带老爷爷来错地方了,精神错乱医院在城东。”
“小姑娘,你难道看不见病床上躺着一个重伤病人吗?”
苏牧渲特意瞪大眼睛朝病床上瞧了瞧,看到的就只有一个被腐蚀的不成样子的病床、破了一个大洞的地板,以及一个发了疯正在虐待被子的老头。
“装疯可没用的,你们连床和地板都损坏了,爷爷可是守财奴,他不会轻饶你们的。”
这可让的柏君泽一个头两个大,前有慕老爷子说柏莫澜的状态不对,后有芥老爷子治疗完发疯,现在又有小姑娘看不到躺在病床上的柏莫澜,可奇了怪了。
“呀!!”
伴随着苏牧渲的惊声尖叫,柏君泽转过头去,只见触碰到柏莫澜的芥老爷子从手部开始迅速溃烂,血肉融化成血水,骨头一点点变得焦黑,冒着一股接一股白烟。
为了保下芥老的性命,柏君泽立刻冲上去,以右手为剑,以火炎为刃,一个手刀下去将芥老的两只手从手腕处整齐地斩断,高热灼烧伤口手腕周围的皮肤,连止血都省了。
断肢的疼痛让芥老直接昏迷过去,被柏君泽送到门外给医疗队治疗伤口去了。
“小姑娘,我再问一遍,你真的看不见床上的人?他可是你们的王上柏莫澜啊!”
“王上?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没有瞎,病床上有没有人我是看的见的!”
“你个当后辈的怎么也跟着老人胡闹,怎么让他弄这么危险的东西啊!你看看他的胳膊还有你的手!”
说完,苏牧渲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柏君泽本来是想再确定一下,却没想到被一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给训了一番。
说到手,柏莫澜确实觉得左手有些隐隐作痛,他刚才正是用左手来固定芥老的手腕的。
抬手一看,整个左手手掌和手指都已经变成了黑色,灼烧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皮肤在一点点的崩坏。
柏君泽抬起头,眼睛里的神采暗淡了许多,在他眼里,病床的柏莫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惨白的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说不上来的瘆人。
于此同时,他与帝炎的心灵联系出现剧烈的波动,痛苦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涌出。
这是只有在契约兽已经无法忍受自身的疼痛,才会让主人来分担自身的一部分痛苦,是属于契约的一部分。
柏君泽能明显感觉到,帝炎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