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如同往日一样,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我能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窗外盯着我,我假装没看到,我知道,不是李老师,就是冯老师。
刚走到校门口,我看到冯老师骑着个山地自行车,屁股在座上,一只脚踩着脚蹬,另一只脚撑着地面,正在向里面张望,看我出来了,急忙收回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也没理他,骄傲的仰着头和他擦肩而过。
“嘿!你这小子,还假装没看见我不认识我是吧?你说,你是不是欠揍了?”
他狠狠的一把掌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但是我只感觉头发往上拨了一下,并没有挨到我的头皮。我连理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这小子,还真是噘的跟一头牛一样。来吧,我送你回家。来,上来。”
“行,这位爷,上来吧!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车夫吧!”
我偷瞄了他一眼,理都没理,直接蹬上了他的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没有座,但是后轮中心各有一个外伸展的铁棒,一边一只脚,可以站在上面。以前偶尔遇到这货,我会自己爬上他的自行车站在上面,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路无话,到了家门口,看到围了十来个人,都是附近的街坊,在议论着什么,看到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这一点让我很不爽。
我们这个家,总共占地30多平米,前面是个一层平房小小的钥匙铺,我爹喜欢在平房上面种点小青菜小番茄什么的。后面连接着一个两层小楼,小楼长6米左右,宽不足3米。小楼一层还另开了一个门,可以通到小街上。所以,平时可以从钥匙铺进家,也可以从小街进家。
今天我走的是钥匙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钥匙铺,就是有一种感觉,我爹就在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冯老师这厮径直把我拉到了这里。
进了门,我看到我老爹躺在他最中意的躺椅上睡着了,头歪向一边,手里拿着个破收音机,还在播放着戏曲。另一只手拿着一串还没开刃的钥匙胚。
“好了,各位街坊,都回家吧,孩子回来了,让孩子和他爸爸安静一会呆一会吧,来,各位请回吧,大家的心老爷子和孩子都收到了,谢谢了各位,谢谢!”说着,李老师把我拉了进来,我站在我爹面前,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李老师连同冯老师把卷闸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了李老师、冯老师、我爹和我,我趴在我爹身上痛哭。
我以后就是一个孤儿了,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李老师、冯老师帮忙处理了我爹的后事,我爹生前早已给自己买好了墓地,就葬在了南山墓园上,和我妈妈同葬在一起。他们终于团圆了。
墓碑刻上了我爹的名字‘王文轩’。
王文轩,多么文雅的名字呀,谁曾想是一个配了一辈子钥匙的钥匙铺老板的名字。真是造化弄人,我爷爷怕是也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儿子糟蹋了他给起的这个名字吧!
我爹的后事实在是太寒酸,现在每每想起来,我都觉得太对不起我爹了。
我爹走后,我还每天坚持着上学,只是放学以后回到家,都觉得空落落的。
好在我爹给我留了些钱,足够我花到成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