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你们当中的一个，魔法初测居然考了零分，害的我在教务会上抬不起头来！”柯南老师怒气冲冲走上讲台，用杀人的眼光狠狠扫过所有人。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同学都低下头。
“我从教二十年，前后带了五届新生，大几百号人，最差的也没让我如此蒙羞过，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柯南老师近乎咆哮，“你们是最渣的一届，那个谁，李芒，给我站起来！”
等了半晌，居然没有反应。
“李芒是哪个，给老子站起来！”柯南更加火大，一拳将坚硬的桃木讲台台面砸出深深的拳印。
同学们左顾右盼，唯有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黑胖男生没动，大家很快注意到他，赫然发现他竟然睡着了，嘴角还流下哈喇子。场面十分有喜感，教室里顿时爆发出轰笑。
开学才几天，同学们相互间还不是很熟悉，但现在差不多可以确认他就是李芒。
“喂，你醒醒。”同桌一脸幸灾乐祸地用力捅了捅他。
黑胖男生茫然抬起头，足足五六秒后才清醒过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擦了擦嘴角晶亮的哈喇子，讪讪一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睡着了。”
“你给我滚出去，出去！”柯南老师气得冲他怒吼。
“……”黑胖男生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然后做出一个让所有人惊呆的举动，他起身走到过道上，然后慢慢蹲下，把头顶在地上，真的朝教室外滚去。
他的动作比常人慢一拍，一下一下的往外滚，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很吃力，滑稽又好笑，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哈哈大笑，连柯南老师都气乐了。
李芒慢腾腾地滚到教室门外，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拍拍屁股对柯南老师说：“老师，是这样么？”
他又黑又胖，眼睛细成了两道缝，显得憨厚拙笨。
柯南老师望望他，好一会儿才无力地摆摆手：“干得不错，我会把你的情况反应给教务处，为你申请结业，像你这样的学生，我实在是没有能力教。”
李芒貌似没有听懂他的讥讽，很认真地问：“老师，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
柯南老师简直要抓狂了，气急败坏地吼道：“没事可做是吧，去操场上跑五十圈，跑完了直接回家，以后不用再来了！”
“好的，老师再见！”李芒朝他摆摆手，转身往操场走去。胖胖的身体在走路的时候有些蹒跚，像只可笑的肥鸭子，仿佛永远是比人慢一拍的节奏。
天风学院坐落在帝国东部的落日山上，小有名气，在二流学府中排名靠前，以培养造就魔法师为主，曾经出过几个不俗的人物，因此吸引到不少学生，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这个春寒料峭的下午，一个原本默无声息的新生出了名，风头直逼学院风云榜上的英才俊杰们，当然不是相提并论，而是作为一个滑稽可笑的反衬，成为师生们课余闲暇时的谈资。
“真是一个白痴，没见过这么蠢的！”
“跟这样的人同校真是耻辱，柯南老师做的很对！”
“蠢倒也罢了，还长得又胖又黑，他活着就是为了成为笑话吧。”
“别这么说，至少他很听话，估计让他吃屎都没问题，哈哈！”
……
李芒跑完五十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没有办法，他跑了两圈后就气喘吁吁，不得不改成走，而以他鸭摆的速度，能不能坚持到底都让人怀疑。原先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学生围观，结果跑到十圈的时候就都坚持不下去了。
最终在这寒意彻骨的春夜，一个黑胖的孤寂身影，傻子似的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跑完整整五十圈。东方天际已微微露白，整个天风学院正处于最甜美的酣睡中。
“我跑完了，可是我不想回家，我不能回家！”李芒虚脱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他要学会魔法，成为强大的魔法师，让妈妈不再受人欺负。
他的家就在落日山脚下，离天风学院只有几十里路，说起来也算近水楼台，但以他贫寒的家境和远低常人的自身条件，应该没有机会进入这个高等学府。
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的一个远房表叔来访，居然认识天风学院的后勤副总管。家里什么也拿不出，于是那个夜晚，远房表叔上他母亲的床。三天后一个干瘦的鲍牙老头过来，据说就是能改变他命运的后勤副总管，也上了他母亲的床。
李芒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天后半夜母亲压抑的屈辱的啜泣声。
对只有十三岁并且有些拙笨的李芒来说，并不十分清楚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母亲非常不开心，母亲在背人时的绝望哀伤表情让他非常难过。
那时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魔法，成为厉害的魔法师，他才有能力保护母亲。
他希望看到母亲笑。从他记事时起，他只在获知被天风学院录取的那一刻，才第一次在母亲脸上看到笑容，很灿烂很美，他希望能时常看到那样美的笑。
“不行，我要去找柯南老师，我不能回家，不能！”李芒用力抹了抹眼泪，吃力地站起来，朝老师们居住的公寓方向走去。
报名的那天，鲍牙副总管带他在学院转了一圈，告诉他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李芒隐约间知道，那是因为母亲讨了他的欢心，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好。但李芒不喜欢他，内心甚至厌恶。
咚！咚咚！
教师公寓楼有五层，李芒不知道柯南住在哪间，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间一间地敲门，将美梦中的老师教授们逐个地惊醒，等他终于找到住在顶层的柯南老师时，整幢公寓楼都被惊动了。
美梦被打断的滋味当然很糟糕，脾气好的老师还好，脾气不好的老师知道原因后忍不住骂娘，有几个激进的裹着睡袍冲出来，要柯南给他们一个说法。
“……”
柯南望着愤怒的同事们，再望望眼泪汪汪可怜兮兮不知所措的黑胖小子，险些没气晕过去。
“我真服了你！”最终柯南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次日一早，李芒就被怒不可遏的柯南拎到教务长面前，愤然把事情经过痛诉了一番，最后坚决要求开除这个无药可救的学生，总之他已经受够了。
“老师，我想学魔法，你们不能开除我，妈妈会很伤心的。”李芒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只是个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运，除了哭泣和哀求，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这样的肥猪都能学会魔法，那真是天大的玩笑了！还有，少在这里装可怜，深更半夜把老师们吵醒，足以证明你品行恶劣，总之我绝对不会留你这样的学渣！”柯南余怒未消地喝斥他。
教务长头发花白，穿着宽大的灰色魔法袍，不怒自威。他是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在学院资历很高。教务长打量李芒几眼，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对柯南道：“柯南老师，你说的不无道理，你的提议我也认真考虑了，开除的话有些过于严厉，这样吧，记个留院察看，看他今后的表现再定，你看如何？”
“既然教务长大人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我不希望他继续留在我的班上。”柯南的态度非常坚决，“人我交给大人了，请大人给他安排去处。”
说完欠了欠身，扬长而去。
教务长深深看了他一眼，一个小小的准魔法师，仅半只脚迈入魔法世界的大门，若非是副院长的女婿，岂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真是岂有此理！
转而看了眼李芒，皱眉嫌恶地道：“老葛真是多事！什么样的人都往学院里弄！”
随后让李芒去把鲍牙的葛副总管找来，狠狠教训了一通，又把李芒踢还给他，让他自己想办法。
葛副总管受了委屈，对李芒的态度自然也急转直下，把他拎到后勤的一座库房，冷冷地道：“小子，我费那么大劲把你弄进来，你就这样报答我？亏我还指望你学成魔法师呢！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滚回去，要么在这里看库房。”
说完甩手就走，把李芒孤零零一个人扔下。
李芒足足愣了大半晌，才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想，只要能留在学院里，不让母亲伤心失望，看库房也没什么。至于魔法，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他很笨，恐怕一辈子也学不会。
魔法初测考了零分，没有比这更差的了，他自嘲地苦笑，推开库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接着头上撞到一张蛛网，这扇门怕是有好多年没有打开过了。阳光照进来，空气中飘扬着浓浓的灰尘，过了好一会儿才散开。
里面堆满了破烂，各种废弃材料，即使以李芒的眼光看，也能看出没一样值钱的。他有些明白了，难怪库房门没上锁，难怪葛副总管放心地交给他，说白了这里根本不用人看。
叮叮，叮叮叮！
忽然里面传出奇怪的声音，把李芒吓了一跳，但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既然交给他看管，他就要去弄清楚怎么回事，于是硬着头皮循声朝里面走去。
高一脚矮一脚走到库房的最深处，发现一截铁梯，从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通往地下，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从外面看洞里很黑暗，但是下去后没多久便有了光线，让李芒能稍稍看清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