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饭菜,姚子风敲了敲门,之前是因为子雅没醒,他就算敲门也没有答应他。现在不一样了,子雅醒了,他还敲了门。
自然这个人救了自己,也不会对自己不利,毕竟不是一百年后的世界,零放心多了,而且他有五六分与她父亲相像,这让她有一丝熟悉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零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亲切感。
“进。”零说。
零看着男子娴熟地弄着,透过窗户,光线勾露出他的侧颜,温文儒雅,没有凌厉的棱角,不似叶尘的清高,不似乔木美人的妖孽,更不似左丘朔的冷酷俊美,他仿佛潺潺流水,安静如沐。
“子雅,你身上有伤,医生交代了,饮食要清淡,哥哥给你熬了粥,你最喜欢的薏米红豆莲子粥。”
姚子风声音也如其人,温润如玉。零不讨厌和他说话。可是——
哥哥,是怎么回事?
零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哥哥啊?难道失散多年?难怪有几分相似。
“你是谁?”
“子雅?你怎么了,我是你哥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姚子风端着碗的手一抖,要不是放下得快,估计这会碗在地下了。
“子雅,是谁啊?”零听见眼前的声称子风的男子喊着这个名字,子雅是在叫我?可是我不叫子雅啊,不过,总觉得子风子雅在哪里听过。
“子雅,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也难怪,要是妹妹记得自己是谁,早就回来找他父亲了,怎么会流浪在外快一年才碰见她,一定是落下悬崖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
她的名字她当然记得,她叫零,从来没有忘记过啊,零越发好奇怪地看着他。
姚子风走到床边道:“你叫姚子雅,我是你的哥哥姚子风,我们的父亲叫姚平,母亲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们三个人一直相依为命。”
零听他娓娓道来,他们都姓姚,和自己是一样的,老本家人。而眼前的男子叫姚子风,妹妹叫姚子雅,还有一个未见面的爹叫姚平。
姚子风,姚平,姚子风,姚平,姚子……
零心中一惊,倏地瞪大杏仁眼,姚子风是她姚家祖宗啊,怪不得一直觉得他这么眼熟,还与父亲几分相像,原来是祖宗大人呐,零现在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一个自家祖宗叫子孙妹妹,折煞她也啊!
姚子风看见零的表情变化,以为她想起来往事,激动道:“子雅,你记起了吗?”
“没有。”零摇了摇头,不是她记不记起的问题,而是她是姚弋月,不是姚子雅,没有那段记忆啊,要她怎么凭空捏造呢,这不是为难她嘛!
姚子风的神色黯淡下来,道:“没关系,我从头告诉你。”
零静静地听着。
姚子风看着窗外,思绪飘向从前那段艰苦去快乐的岁月,缓慢地开口。
“母亲离开后,”其实姚子风故意隐瞒母亲其实是抛弃他们离开的事实。“我们兄妹二人和父亲相依为命,可能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吧,我们很小就懂事,尤其是你,放学回来就帮父亲忙,减轻家里的负担,当别家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你却在家里做饭菜,做完了才写自己的作业,爸说你太乖巧了,乖巧的让我们心疼,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平静地过着日子,虽不富裕,可是你很坚强,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声,你总是笑着面对生活,你说‘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不离不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没有丢父亲的脸,我以全校第二名成绩考上了C市的设计学院,而你就以全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C市的理工大学。全家人都以你为傲,不仅如此,你为了给家里省钱,花了一年的时间学了三年的东西,你的导师特意向学校破格让你跳级。可是……”
姚子风语气一变,仿佛想起痛苦的事情,声音也忧愁起来。
“可是就在去年十月初,你们专业几个年级说要组团出去游玩,本来你是不愿去的,但是你的导师也去,她愿意替你叫出游费,你不好再拒绝,最后还是接受了那个一个星期的旅游。谁知你这一出门竟是一年。”
“发生了什么事?”零想知道为什么姚子风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子风接着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黑夜,白天永远不会来临的黑夜。
“从来都不会让家里人担心,出门每天都会和我们报声平安,这次也不例外,第三天我们没有收到你的信息或者是电话,一直到了晚上,父亲坐不住了,他说你从来都不会这样子的,我先安抚了他,说可能子雅有事,毕竟她是一个大学生了,有事耽搁了吧,没事的。后来我怎么打电话发短息你都没有回我,我就有点担心了,打你导师的电话也没有人接,我想会不会是手机没电了,手机丢了,或是上山信号不好等,结果都不是,快到凌晨的时候,你的导师打电话通知我们,姚子雅在傍晚的时候落下山崖,现在生死不明,他们已经派了许多人找,也报警了,现在还没有结果。当时我都傻了,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落下悬崖,生死不明,这让我怎么把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父亲,结果父亲那天晚上没睡,出来倒水,正好听见了,当时他的杯子碎了。”
“你知道当时父亲的表情吗?”
姚子风忽然看着零,零好像在他的眼睛深处感觉到什么叫做绝望的东西。
姚子风看着一年前的事犹如发生在昨天,怎么也不相信子雅会失足落崖,父亲不知道,可是自己知道,子雅在七岁那年认识一个姐姐,姐姐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每日都要坚持训练,子雅每日坚持,但父亲不知道,他也当做不知情。让子雅练练拳脚也好,不至于在外受人欺负。以子雅的身手,不可能失足落崖,他觉得是被人推的,可是当时没有人证也没有无证,好在子雅回家了。
他接着说给零听。
“父亲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他怎么不相信这个事,还要我亲口告诉他,子雅怎么了?我把你落下悬崖的事跟说了,他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始料未及,反应过来,我把他扶到椅子上坐着。”
父亲说:“走,赶紧买票去天乐山,子雅还在等着我们去找她呢!走,等快点,子雅最怕黑了,子风快点,我们走,赶紧去。”
“父亲没有哭,可是我感觉他比哭还让我难受,我现在还不能倒,我告诉自己,如果我倒了,姚家怎么办?
我和父亲连夜坐车感到隔壁市的天乐山,导师带着学生还在找子雅,父亲站在悬崖边,盯着黑黝黝的深渊,不见崖底,也不见你的身影。
警察在已经在崖底搜索,我和父亲也下山去找,山中气温骤降,我们赶过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天微微擦亮,正是日出时刻,温度最冷,父亲不知是冷的还是心里害怕,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而我已经感受不到寒意了,随着越来越靠近崖底,我的心仿佛沉入冰潭,死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