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老槐树摇晃的枝叶，如同风中摇曳的孤独老者，沉默而寂寥。
“放心吧，老天保佑，牛爷一定会没事的。”
梅晗芳低声说道，抓着黄彬的手，那一刻，黄彬看了梅晗芳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
“谢谢你，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还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你说靓不靓？”
梅晗芳笑着，唱着歌，逗笑了黄彬。
两个人一同向着牛爷的家走去，门口处，那个不知道截去了多少年的老树根上，坐着一个人，抽着旱烟，眼神之中，带着一抹从容，看到黄彬与梅晗芳出现在不远处，眼神微微眯起，像是久违遇到假期的孩子。
“你回来了，小黄。”
牛爷笑道。
“嗯，牛爷，有人要对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本事，连一个退隐江湖多年的老人都不放过。”
黄彬沉声道。
牛爷不用想也知道是梅晗芳告诉黄彬的。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呵呵，老了老了，虽然有些迟钝了，可还不代表咱这一把老骨头，连自理都成问题，哈哈。”
牛爷的话，反倒是让黄彬更加的心酸，在这里无依无靠，虽然深得村民们的爱戴，但是毕竟牛爷只是一个孤寡老人，在他的心里，可能并没有太多的奢求，就算是最简单的儿孙满堂，承欢膝下，都是没有。
“你先回去吧，小梅，我在这里陪师傅一会儿。”
黄彬说道，梅晗芳点点头，黄彬想起刚才说小芳的梗，现在都是觉得有些尴尬，这姑娘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道呢？但是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自己的生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看着梅晗芳渐渐远去，黄彬也是坐在了牛爷的旁边。
“人家姑娘家的心思，你也不能总装作不知道吧，呵呵。”
“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就像师傅你，哪怕是在这深山之中，你不也是一样不能够平时对待世俗吗？有些人，还是会不厌其烦的追上门来，让人讨厌的很。”
黄彬低声说道。
“是啊，就算是隐身在这山村之中，还是难逃世俗的追逐，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牛爷淡淡说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哪怕此刻的黄彬坐在他身边，都不清楚。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里面的烟叶，重新装满，再一次点燃，拼了命的狠狠抽着，让黄彬都是觉得，好像他跟这烟有仇一样。
“交给我吧，师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缘起缘灭，生生世世，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得不到。你带来的，你也注定会带走，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就像你出现在我身边，正因为我对你有恩，有人要杀我，也正因为我对他做了让他不开心活着两难之事，这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谁都想要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但是你觉得，谁都能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亲人父母，无愧于心吗？”
黄彬摇了摇头，只是默默的听着，一语不发。
直到老人把烟袋锅里的烟全部抽烟，牛爷才算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没什么不值当的，也没什么值当的，只要你觉得，做的对，就放手去做，至于结果如何，百年后，你且看他，不盖棺，不得定论。凡事要盖棺，方可定论。人死后，不过是一撮黄土随风去，何言其哀呢？”
“我知道了，师傅。”
黄彬说道，这番话，黄彬
似懂非懂，但是牛爷却已经是心中明朗，自己一言不发，他也已经心里面相当的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心往何向。
“送你一场造化，你若能明了，自当心中有数。记住一句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局外者清，当局者迷。若你没有这缘分，便交给有缘人吧，但我相信，你会明白的。”
老人缓缓的站起身，嘴角带着一抹笑容，轻轻的拍了拍黄彬的肩膀，黄彬不明所以，但是老人却已经进入了屋里，只剩下黄彬一人。
黄彬靠在强上，树墩子上，神色之中带着一抹凝重之色，这番话，倒像是老人的肺腑之言，而且他真的是不多说一句，就连送自己的一场造化，也没有明说。
“一场造化，究竟是什么呢？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局外者清，当局者迷。”
黄彬始终都是喃喃自语，琢磨着这一句话。
这一夜，黄彬选择了在门外守着，并没有进老爷子的屋里睡觉，也没有去打扰梅晗芳。
第二天一早，鸡鸣天亮，黄彬也是靠在树墩子上，睡了一夜，这一夜他梦到了很多的事情，好像自己经历了一生，又好像自己经历了别人的一生，繁华殆尽，死生契阔，从古至今，那种彷徨与忐忑，也让他始终都是无比的焦急。直到醒来的那一刻，黄彬也是没能悟到牛爷那句话的含义。
直到梅晗芳给黄彬跟老爷子送来饭菜，黄彬走进了老人家的屋里，那一刻，黄彬才发现，牛爷，正安详的躺在炕上，神色从容，嘴角带着笑容。双手交叉在一起，却已经是一动不动。
“师傅……”
黄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眼之中，忍不住留下了一抹泪痕，而身旁的梅晗芳也是微微一怔，旋即，脸色惨白，捂着嘴，眼角也是流下了眼泪。
“你还是走了。昨晚那番话，你应该也是想了很久吧，只为等我回来。可惜，我还是没有明白，那句话的含义。这一场造化，究竟又是谁呢？又是什么呢？”
黄彬喃喃道，心中有些自责，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牛爷，也算是高寿，九十多岁的年龄，一生一世，已经是尝尽了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世间冷暖。
“黄大哥，你节哀吧。”
“师傅他老人家走的开心，我就开心，归去来兮，一抹黄土，这便是他的一生。”
黄彬抬眼望了望天，似乎要隐藏自己的眼泪，这一刻，他的心，酸酸的，揪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