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域天师看着天空上这一幕幕,凄然的摇了摇头。
突然,他神念扫荡,一句话悄然传入了人群中,为首的凤舞华袍妇女耳中。
“带着孩子们逃跑吧!古域不能没有希望。”神念传出,雾气涌动,在大阵外往内看,阵内一切都模糊不清。
戮仙与太虚子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全神贯注的提防着九重山水画,画面笼罩的黑雾,不时被戟锋划开,不过很快黑雾又重叠在了一起。
即便现在两人全力施展元力,也显得极为惊险。
古皇的反扑,太过决绝。
古霸王眼角扫过大阵,看不出半点其他神色。
他内心叹息:“就让老朽为你们开拓一条血路吧!古域的血脉,传承,永不凋零。”
喃喃着,全身暮气沉沉,一股死亡的味道,把整片破碎的空间渲染得层层脱落。
气息动荡,天煞周身魔气与之交融,使之本来黑漆漆的破碎空间一下子变得灰蒙蒙一片。
就连古霸王手中金光灿灿的龙刀,如今都被渲染得腐朽不堪。
“古霸王,生死决…通天箓果然在古域。”戮仙瞳孔收缩,看着半空那腐朽的死气,他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戮仙,要不,咱们先撤?”太虚子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在这浓郁得如同实质的死亡气息面前,太虚子口干舌燥,恨不得现在马上离开此处,回到他寻仙域。
“撤?到哪去?如果破开结界,撤离此处,你觉得其余七域会放过我们?何况…古霸王没死,撤离会让你我两域遭受灭顶之灾。”戮仙眼神不屑的撇了眼太虚子,略带嘲讽的开口。
“死之极致便是生,生之极致便是死,生死相依,道法共存,吾修炼八千载,终得天堑,天堑九堑,已过其三,斩道有缺,路断,何以成仙?”
话语悠悠荡荡,闻者落泪,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灰色雪花,晶莹点点,触之消散。
这一段话,是古霸王甘愿成为古域底蕴时,被封绝的感悟,如果不是将要化道,恐怕他当时便能度过天堑九问中的第四问。
“老祖。”天师落泪,士兵纵然跪拜。
凤舞华袍妇女带头伏地,对着古霸王郑重的行了古域皇族最高之礼,九拜九叩,“老祖仙游,一路走好。”
“老祖仙游,一路走好。”整片皇城哀鸿遍野,齐刷刷的呜咽声,恸变天地。
一刀挥出,横断山海,天地变色,刀锋所过,空间如同纸张般被撕碎,一路横扫,把困住古域的结界都轰出了一道无法闭合的缺口。
“走”
天师怒喝,乾坤倒转,阵法将一众女眷小孩围拢,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皇城。
“糟糕,他们要逃。”戮仙神情阴冷,很快便发现了阵中一切。
他现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如果刚刚那一斩,是朝着他们而来,恐怕他们逃无可逃。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如此,变数太大,恐怕最后想要破开封住古域的结界,会有阻碍。
所以古霸王明白,戮仙与太虚子也明白。
是因皇城中众人,他们才逃过一劫。
只是等他们回过神,阵中内的传送古阵已经开启,想要阻止已经不可能。
“古霸王,如果今天我在这找不到通天箓,古域中人,天涯海角,我戮仙定会一一诛灭。”戮仙癫狂般怒吼。
即便他机关算尽,与太虚子联手,本来认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古域覆灭,抢夺通天箓,可是太多变数让他触不及防。
古龙的妖孽,古皇的决绝,古霸王的恐怖。
这一切,都是他们走到这一地步的罪魁祸首,他恨,他怒,他癫狂。
天师碎阳,元气被古传送阵吸纳一空,已经奄奄一息。
他看着消失在原地的古域皇城中的少年少女,妇孺孩童,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倾尽全力,终于保住了古域的未来,就这一点,他死而无憾。
皇城中,能被传送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几十人的传送还不到整个皇城的千万分之一。
可是如今,每个人神情都像松了口气,紧张的神情也是慢慢松缓了下来。
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古域还没有灭,古域的火苗还能在某处持续蔓延,终将有一天,他们会归来,古域之名,永不灭。
古语嫣最后回眸,天师爷爷,古衣姐姐,古峰虎大哥…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层浓郁的魔气笼罩,尸横遍野,尸骨堆积如山。
“魔主,结界被破,刚刚有元力波动,似乎…有人被传送了出去。”一个被黑甲覆盖全身,魔气喷薄的人影突然出现,向着戮仙跪拜着禀报。
刚刚说完,又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太虚子身前,微微躬了一礼,“师兄,追踪不到传送位置。”
戮仙听闻,周身魔气滔天,本来萎靡的气势,这一刻全都因为愤怒不翼而飞。
“我要把古域中人全部拿来血祭,给我杀,古域中,不留一个活口。”戮仙癫狂了,他要大开杀戒,屠尽古域生灵。
太虚子眉头微皱,他上前一步,冷冷说道:“戮仙,你别乱来,古域几十亿人口已经被你血祭了七成之多,你再如此,恐怕难以问出通天箓。”
太虚子说着,撇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九重山水画。
太虚子可不是良心发现,才说出这番话,血祭几十亿人,他们也有参与,根本不能撼动他道心。
他担心的是,如果真的把古域全部覆灭,古皇心死,不愿说出通天箓下落,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太虚子与戮仙眼里,现在的古域内的人,比之蝼蚁都有所不如。
“太虚子,你寻仙域自诩名门正派,现在看来,你之心,比之我们魔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哈哈哈,哈哈哈!”戮仙一番话,让太虚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
“哼!吾辈心系天下,我寻仙域拿到通天箓,也是为了整个修仙界,今天所做,要怪就怪他们古域不愿分享通天箓。”说着一挥袍袖,向着九重山水画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心系天下,这么说,我魔域今天还做了一件好事喽!”一阵狂笑,止于当前。
古语嫣思绪到这,心中刺痛,这是她背负着一辈子的仇恨,她一路坎坷,曾经逃无可逃,被长辈拼死相护,被兄弟姐妹死守在身后。
她流落过街头,她给人做过奴隶,她为了能够好好活着,不惜把及腰长发剪掉,直至遇到他,她才得以敢用女儿身示人。
想想被天师用生命换取的八十六人,最后只剩下年龄最小的她得以脱身,她每次梦回此处,都会瑟瑟发抖。
荒神救了她,她最尊敬的荒神,也是她最痛恨的人之一。
小小年纪,非人般的磨练,生死早就在她小小的年龄阶段看淡。
“你记住,你是古域唯一传人,古域的一切你都要背负起来,你不要妄图逃避,古域的覆灭都是你所导致。”男人的一番话,直击小小孩童的内心。
她恨,她恨这世间一切,年方八岁,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古语嫣,荒神第七传人,顺位第七荒,八岁突破肉身境,灵藏开,前无古人,恐怕后世也无来者。”
世人都在纷纷议论,天才,妖孽之名冠与小女孩之称谓,举世皆知。
戮仙斥之以鼻,太虚子一笑了之。
九域大比,天才如粪土,界渊之战无数天才陨落,无数无名之辈崛起。
一月余,界渊恢复了平静,大比也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一天,两天…
足足过了第六天,界渊内没有一人走出。
修仙界震动,前所未有的惊世骇俗。
直到最后一天,一个小小身影终于踏出界河。
“终于有人出来了。”有人狂喜。
“怎么?是她?”有人蹙眉。
女孩一身月牙丝裙,小小身影在万众瞩目下波澜不惊。
此时的她,风华绝代,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她芳龄十二,她是第七荒,古语嫣,突破通幽境,踏入孕灵境。
“怎么?只有她一人出来?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这片天地的寂静,被界河的缓缓消散所打破。
“都死了。”女孩缓缓开口,一语中的,激起了滔天骇浪。
“万人征战几人回?天才落幕魂未归。横断万古界渊鬼,不甘平庸九域悔。”
“九域…要变天啦!”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吟唱着,叹息着,最后摇了摇头,踏空而去。
“天命子,是天命子前辈,他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几句话语,闻者人心惶惶,都有种风雨欲来花满楼的感觉。
“哼,九域要变天?就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今天既然天命子算到此劫,那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此女,今日必死。”
太虚子怕了,他真的怕了,往往天命子开口演算天机,八九不离十,如今开口,他虽然说九域,但是太虚子总觉得是在说他寻仙域,这…让他起了杀心。
一指断空,朝着古语嫣轰杀而去。
“太虚子,你动她一下试试?”一句话悠悠传来。
没有迫人的威势,没有元力的震荡,只是很普通的开口说了一句,貌似是微不足道的话语。
整片空间定格,太虚子点出的一指顿在半空,脸色憋的通红。
随后他一甩袖袍,飘然而去,没有留下半句话语。
“荒神,是荒神,他居然来了。”
有人惊愕,有人窃窃私语。
古语嫣神情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丝变化,荒神的出现,让她平静的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你怎么没死在里面?回去闯魔窟八百里。”男子冷冷的看着古语嫣,声音如同九幽地域中的恶鬼,让人胆战心惊。
“魔窟…八百里?”
所有人听闻,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荒神是要杀了这比妖孽还要妖孽的第七荒…古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