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拉着眼皮的梁青山,从床下的包里摸出两份餐具,又站起身,一巴掌糊到爱德华脸上。
爱德华反常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说:“我有点不舒服。”
这才感受到手掌传来不同寻常的温度的梁青山清醒过来,才发现爱德华红透了脸。
“生病了?”梁青山探出手背放在爱德华的额头,“那你今天是干不了活喽。”
把破旧的外衣穿好,梁青山给爱德华把被子拉上。
“你先躺着吧,我先去食堂给你弄点吃的回来。”
从爱德华挂着的裤子里,梁青山掏出一张正方形的纸片,在爱德华眼前晃了晃。
“不过,饭钱还是你自己出!”
梁青山快步冲下楼,争取早点排上队。
食堂里却和往常大相径庭。
露天的餐桌群里只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
梁青山缓步走到取餐窗口,递出两张方片纸。
“大叔,两份稀粥。”
大叔把勺子往锅里一扫,给梁青山把两个碗都盛满,说:“小伙,两份稀粥现在要三方。”
看着碗里零星的米粒,梁青山问道:“这粥比昨天的还稀,怎么还涨价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现在各种资源都十分短缺,再过几天,怕是还要涨。”
梁青山又补了一方钱,咕隆一口喝完一碗,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一碗端回去。
躺在床上的爱德华发现了回来的梁青山。
梁青山扶起爱德华,把碗递到他手中。
“赶紧喝吧,我去督察军那边说明情况,你今天就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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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早已没了昨日的吵闹。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梁青山去督察军部的时候就发现,请假的报告单叠了老高。
他周围死气沉沉一片,就算想找个人抱怨,也得走出去十来米才遇得到一个。
叮叮当当的敲着钉子,固定好了一块又一块木板,他眼前的这栋木屋,差一个顶盖就大功告成了。
他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想着中央议会曾经的承诺,这儿,迟早是他的家。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和爱德华从集体宿舍搬过来。
他转头看着即将竣工的街道,熙熙攘攘的画面从脑子里浮出。
两侧整整齐齐的木屋似乎挤满了人,叫卖声不绝于耳。
偶尔有几个小混混打翻了别家的摊位,摊主举着木棒从街道这头追到那头。
想到这里,梁青山笑了起来。
可定睛一看,世界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还是那几个人,干着同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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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青山刚推开宿舍的门。
就立在了门口,呆呆的望着屋里。
借着微弱的日光,看清里面的人儿。
那女孩齐肩短发,一双眼睛囧囧有神,鼻子嘴巴小巧玲珑。
朴素的衣装也没能盖住她年轻的光辉。
直到爱德华轻轻的喊了一声青山,他才回过神来。
女孩也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你是他室友吧。”
梁青山走进屋,点点头。
女孩把体温计甩了甩,放入挎包中。
“他发了高烧,注意让他多休息。”女孩打开随身的医疗箱,翻出几颗药片,“这些药给他省着点吃。”
她将药片置于桌上,迅速整理好箱子。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女孩侧身而过,一股清香弥漫,让梁青山欲醉其中。
“青山?”
若不是爱德华轻声呼唤,他还不知道要沉迷多久哩。
“那个,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再给你打水吃药啊!乖!”
梁青山两步并作一步,追着女孩跑了出去。
“嘿,等一下!”
女孩转过身,看着梁青山一蹦一跳的靠近。
“有什么事吗?”女孩用手将头发别到耳后,看着梁青山的双眼里写满疑惑。
梁青山却是有点害羞,支支吾吾地才吐出一句:“那个......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低垂眼帘,轻声说:“这里离我宿舍不远,不用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我刚吃饱饭,顺便散散步!”
出乎意料的是,梁青山的肚子一点都不争气,咕咕的叫起来。
女孩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梁青山也跟着笑了。
梁青山把医疗箱从女孩手中夺过,说这是男人的责任,
女孩也没再说话。
两人静静地走过冷清的街道。
“嗯......我叫梁青山,姑娘你叫啥名儿?”
“李嘉琳。”
“好!这个名字好!”
梁青山拍手称奇,李嘉琳侧目而望,令梁青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
李嘉琳嘴角微勾,说:“没关系,我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我名字。”
不知道接什么话的梁青山只得憨憨傻笑。
一路无言的走了几分钟,梁青山再次开口:“这次的流感很严重吧。”
李嘉琳没有马上搭话,隔了半晌,才说:“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感冒。”
“可你的表情告诉我,这糟透了。”
“我想你也知道,移居计划并没有转移多少物资,就算是普通的感冒药,现在也没剩下多少。”李嘉琳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接着说:“平民的保暖得不到保障,患病的人每天都在涨,自愈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梁青山没再说话,直到和李嘉琳说再见。
他站在女营房外,看着李嘉琳逐渐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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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爱德华:
还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家里人从不给我寄生活费,我跟你说,我家里穷,他们都自顾不暇,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
其实,我是个孤儿。
从小被辗转于亲戚之间。
他们不喜欢我,谁会喜欢一个拖油瓶?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直到后来,我到了一个远方亲戚家。
两位老人膝下无子,把我当作宝。
好不容易才把我拉扯长大。
我从小把精力都放在书本里,可不是现在这个活泼样,所哟一直都没什么知心朋友。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老两口还没为我高兴,就去世了。
可我却因为没钱,甚至不能为两位恩人办一场葬礼。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去了大学,遇到了你。
说实话,我当时过了一个星期都没能记住你的名字,搞不好我当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你每天都会跟我打招呼,尽管我从不回你。
你怕惹麻烦,胆子很小,却敢站出来拦在校霸面前,让他别打我。
还记得吗,后来我俩偷偷往他的沐浴露里撒辣椒粉,他像头被烫了皮的死猪一样在浴室里哭爹喊娘。
如果不是你,我还是以前的梁青山。
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说一声,谢谢你。
我梁青山不是那种心系天下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想为了人类做点什么。
天下那么大,像你一样的人不会少。
我不能看着像你这样温柔的人们陷于苦海。
我是个自私的人,我知道你会阻止我,所以没能和你好好说再见。
对不起,我知道这份工作很危险,但现在必须有人站出去。
粮食快没了,药也快没了,我不想再过不久,连人也没了。
不过,我会活着回来的。
我们的小屋就差屋顶了,等你啥时候修好了,我就回来了!
哦,对了。
昨天帮你看病的那个女孩,她叫李嘉琳。
我枕头底下有一封给她的信,麻烦你帮我给一下她喽!
纸快没了,不写了!
再见。
——梁青山”
爱德华读完床头的信。
“梁青山,你这该死的家伙!”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罢工的身体没能让他如愿。
门外响起匆忙的跑步声。
一个身着督察军装的小伙打开门,像屋子里的爱德华敬礼。
“经由上级批示,爱德华·亚瑟,即刻起,从一等公民提置三等公民!”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爱德华把手里的信揉成团扔到地上。
“梁青山!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