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并州寒冷异常,没风的时候就干冷干冷的多穿点衣服还能挨过去,只要是大风一起,在无孔不入的寒风不断冲击下是穿多少层衣服都不管用的。
尤其现在这个大旱的年景,少了雪水的镇压大风中参杂的都是枯草树枝这样的物什,更多的还是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沙土粒。
原本这几天定好的计划是继续向九原县方向深入,途中需要再多建起来两个综合农业园区,为的是增加了粮食产量的同时也好给军队作为中专和补给基地,谁曾想起风了,漫天的黄沙掺杂着各种能被风卷起来的物什,铺天盖地的横扫着这个世间。
如果是行军作战,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张扬也会下令继续前进,现在不是很赶时间也为了让一直紧张忙碌的厢军休息一下,更是为了多点空闲时间处理一下手头的日常任务、订单任务、修改榜文等等费时间的事情,于是张扬给了所有人三天的假期。
结果三天后大风依旧,张扬又把假期延长到了五天。
假期来到第四天头上的时候一位风尘仆仆的骑士来到了张扬的交易站办公室门前。
那真的是风尘仆仆,从马上一下来,沙土就唰唰的从骑士盔甲的缝隙中向下滑落着,摘下头盔的时候也有大片大片的沙土不停的落下。
骑士胯下的马匹就更不用说了,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不用他多做解释,看到此人这副磨模样后所有人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了单人独骑在漫天风沙尘土中逆风前行的样子。
‘蝉儿安排下去,让这位将军好生休息一下,从晋阳城千里迢迢来到咸阳县委实是不容易的,看的出来还是顶风前行而来,那就更不容易了,这样的好汉子值得尊敬。’
向蝉儿安排好了工作,转过头又对着站在一边的汉子说道‘侯将军远道而来,先休息休息不迟,有什么话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详细聊。’
张扬两番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但他却始终不敢正眼看这位侯姓军官,甚至还有些故意避开的意思。
他不敢看就对了,此时这位侯姓军官虽然浑身是土,满脸污渍,但眼神却炯炯有神,这非常有神彩的眼神此时正透露着戏谑以及玩味的光芒,目标直指张扬。
要是让张扬看到这位侯姓军官的眼神,必然会更加不自然,也更加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了。
这人就是之前张扬向于吉提到的那位从丁原手中借来的军官,军官名叫侯成也是原来那段历史中吕布的八部将之一,张扬对此人也不陌生。
于吉手中有人,却需要张扬解决问题,张扬对于如何解决还没有好的想法,厢军成型又是实际问题,缺少军官管理也是着急的事情,不得已只好从丁原手中把侯成调了过来。
刺史府张家接连做的几件事情很是针对自己,虽说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彻底跟刺史府翻脸,但提防手段也必须要有一些,这就叫未雨绸缪。
接触一下丁原自然是手段之一,狡兔尚且知道三窟的道理,何况张扬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此敏感的情况下。
对于丁原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于是他很快拍板把侯成给调了过来。
侯成此人在历史上虽名不见经传,世人了解他最多的也就是个‘吕布八部将之一’这么个身份。
但其实这人在八部将中属于智将那一类的存在,和曹性展现出来的圆滑不同,这人脑海中是有些谋略的。
侯成听完了张扬地安排,施礼之后就离开了,显得很是沉稳。
蝉儿出门安顿好侯成回来后,看着略有些不开心的张扬委婉的说道‘少爷不放心此人咱不用就是了,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烦心。’
‘唉,我心情倒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只是在感慨,这人啊活在世上就要顾及着点人情世故,谁也无法脱离这个事物的约束,尤其在你有些想法的时候;
丁原我们是要拉拢的,一是不可能真的直把刺史府当成靠山,这两次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刺史府那边不捣乱就不错了其他的帮助是想也不要想了;
第二则是为了交好这并州第二大的实权派,如何交好,自然是直接拿出来让对方满意的条件,就像人家之前肯先赊给咱们铁矿一样;
所以,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你不用太担心。’
蝉儿主动跟张扬说话本来也不是为了开导他,只是给对方一个说话的机会,烦心事有时候说一说这心里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张扬现在是众人的主心骨可不能让压力给压垮了。
其实说道解压这个环节,婵儿还有一个方法更管用也更直接,只是张扬一直嫌自己年龄太小不肯用而已。
就这样张扬躲了侯成三天,三天后各种理由借口用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该勇敢面对的时候了。
办公室中两人分别落座,蝉儿早已经给二人面前添好了茶水,最后瞥了一眼气氛有些别扭的两人后这才乖巧的退出了房间。
蝉儿走后房间内安静极了,张扬盯着面前的茶碗研究着茶水的波纹,侯成则目光炯炯的看着张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打破这该死气氛的是张扬略显疲惫的叹息声。
‘唉,侯将军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我有大想法,就是努力让麾下各民族将士融成一体,解决一直以来外族和咱们汉族人的矛盾,可惜能力有限尤其军略方面,这才向丁太守提出需要一员能够治军的将才,惹得侯将军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而来,说起来张扬真是心中有愧。’
‘不敢,不敢’侯成连忙说道。
‘丁太守那边对侯将军甚是褒奖,想来能力不俗,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咸阳县内,这就把眼下将近10000的厢军管理起来吧,有什么问题或者遇到解决不了的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我出面给你解决。’
慢慢的说到了正经事,张扬心绪不宁的样子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感觉到了张扬情绪上的变化,侯成目光一闪接着说道‘属下初来,这几日也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咱们厢军的模样,说心里话,这样拥有三个民族的军队属下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是第一次管理,心中却是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县尉。’
随后侯成便把一些心中疑惑的问题一一摆在了张扬面前等待着张扬地解答。
这些问题无外乎一些常见的民生问题,什么厢军内部训练是否一视同仁,允许这些军卒拥有各自民族习惯和特性的尺度是多少,接下来的行军方向是什么,需要着重训练哪些方面等等诸如此类。
面对正经事情的时候张扬状态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开始和侯成不断地探讨着,这一聊就聊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午饭二人也是在办公室中吃的。
交易站二楼是张扬地办公室,一楼就是张扬住的地方,所以说成是在张扬家中吃的饭也是可以的。
华夏民族饭桌上增进感情的习惯是源自血脉中,基因里的,一顿饭吃下来张扬心中那股别扭的情绪已经消散了大半,直到侯成告辞离开后张扬才小声的对蝉儿说道。
‘侯成此人不简单啊,政治智商算是咱们认识的几位军官中最出色的了,他在尽可能的用手段消弭我们之间的隔阂感,这手段如沐春风,真难想象这是一位武官,我觉得把他列入文官行列也是可以的呢。’
蝉儿则笑嘻嘻的说道‘少爷啊太抬举他了,少爷觉得此人政治智商方面高是因为少爷身边尽是些榆木疙瘩,死脑筋,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有灵气的才觉得此人不凡,在蝉儿看来此人也就比少爷身边的那些武官好一些罢了,跟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文官可真的没法比。’
蝉儿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角度是经得起推敲的,想了想张扬也算是认同了蝉儿的观点,吕布这个政治智商只有12的另类就先不提了,剩下的人包括他自己其实都算不上有多优秀。
‘不过···’
蝉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这位侯成将军确实是会说话,也知道该说什么,看来少爷之前的担心也是对的,丁太守派来了如此一位机灵的武官,我们还是要多多防范才是。’
这次张扬直接就点头认同了蝉儿分析,说的太对了。
有经验的中层军官其重要性有时候甚至要大于那些出名的武将,这是张扬一直认同的事情。
在征召有经验的中层军官和培养一批中层军官这两个选择上,张扬没办法的选择了前者,后者太费时间了。
培养加上磨合再到完全成型,这中间需要的年头数太长张扬等不起,两年之后又一个大事件就要开启,张扬没信心能用两年时间就把几万人的部队战斗力提升到一个想要的高度上,除非像陷阵营那样武装到牙齿,但这又是绝不可能实现的,耗费太大了,目前张扬是养不起那么许多精锐的。
这其实才是现实世界,也是在现实世界才会遇到这样种种的问题,张扬身上有一套超脱现实的金手指,可这并不代表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是一套金手指想怎样就怎样,况且金手指这玩意也是有限制的。
现实就是这样,或者说生活就是这样,总有无数的实际问题摆在面前,哪怕你家财万贯,哪怕你声名远播,你都要吃喝拉撒,都要面对茶米油盐,那些外力唯一能让你做的仅仅是能让你选择更多高品质的吃的、用的,以及面对生活时游刃有余的宽松程度,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