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后世从小生活在56个民族一家亲,56个民族组成中华的这么一个世界中,对于外族这个概念真的很淡薄。
56个民族生活在一起,还要聊一聊到底谁是外族,听到这话的旁观者只会回答你一句话,你是否吃的太饱了?
不过这种海纳百川的想法也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是历史这条河流不断冲刷形成的结果,就像一些自然形成的鹅卵石艺术品那样,没有时间的冲刷,美是不可能形成的。
封建王朝时期人们对于民族大融合这种事情显然还没有达到一定的思想高度,没有这种思想高度的不是一小波人而是整个社会,也不光中原的执政者,甚至北面的胡人,南面的少数民族心中的思想高度都没有达到。
不过尝试改变的源头从汉朝开始其实能看的出来了,后期各个时代中的封建王朝执政者们都在做着这方面的尝试。
把公主嫁过去话虽不好听,这事情也不见得很光彩,却委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把公主嫁过去成功把其他民族同化进来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
距离张扬最近也是最有名的自然就要提到昭君出塞了,作为四大美女之一,王昭君的故事不敢说世人皆知,至少说句耳熟能详不为过。
再说个距离张扬更近的例子,于夫罗他有个儿子姓刘,叫做刘豹,这位刘豹的儿子在之后的岁月中是当过皇帝的,国家的名字就叫做后汉。
等到了这位刘渊皇帝有了后裔的时候,谁还能分辨的出他们到底是汉人还是少数民族的人呢,再说做这样的分辨也没有了意义不是么。
把公主嫁过去效果是明显的,只是这中间发酵的时间有点长,需要历经几代人才可以。
为什么需要用这么长时间,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一个希望要人不要这个人身上的民族特性,另一个想要学习对方身上的优点但又不想抛弃自身的民族特性,在简单点说都是因为相互小心眼。
如果按照这些人的小心眼想法发展下去的话,后世就不可能出现56个民族生活在一起的盛况。
那可是56个民族特性啊,要是都小心眼化了,那还不得打出脑花来。
蝉儿之前支支吾吾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的,要不是她知道张扬其实和别人不太一样,对于多民族共同生活这方面有颗能包容的心,打死他也不敢跟张扬这么提议。
所有人都觉得为难的事情,在张扬这反而成为了一个异常简单的问题。
‘被你担忧我很高兴,只是别再皱眉了,破坏了你的美感,唉,对了,你见过56个像匈奴、鲜卑这样的民族生活在一起的情况吗?’
有了解决办法,张扬心情大好,甚至都能开始调戏蝉儿了。
‘什么?56个?’
蝉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的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张扬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躺在床上在脑海中开始完善齐了这方面的内容,不一会就睡着了。
张扬要干的事情其实有点和天下人对立的感觉,如果只是简单的政策改动的话,早就有人这么做了。
就像后世一样,每个人的生活、工作、娱乐环境都没有自己本民的的特点和特性,但只要拿出身份证,那真是五花八门什么民族的人都有,别说民族了,连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
张扬还记的大学毕业刚来内蒙这边的时候就被接风的同学给坑了,人家这边喝酒高端的行酒令叫做‘请完整的说出我的名字’,说不出来就要喝一杯。
本来张扬那个时候心说不就是记名字嘛有什么难得,也就完全忽视掉了老同学的一脸坏笑,结果当朋友的朋友把自己的蒙古族名字念出来,同时把身份证拍在桌子上表示其真实有效的时候,张扬才知道中计了,那个夜晚,是他这小半辈子为数不多记忆深刻的夜晚,实在是太难熬了。
沉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清晨起来的时候张扬便打算把这么其乐融融的环境尽力带到现在这个时代中来。
如果是在其他时间其他地点,张扬是绝不敢这么做的,在这个以姓氏名讳高于一切的时代中,这种想法谁提出来谁死。
可并州北边一线不一样,刚刚招了兵灾,朝廷势力正处于最薄弱的真空期,右贤王于夫罗也就是匈奴人的支援也是有功劳的,为此张扬得寸进尺的向刺史府递交了关于官职的申请,也就是之前答应于夫罗的那些官职。
功劳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论,官职的事情却以一直杳无音信。
杳无音信对于张扬来说其实才是最好的结果,有些事情没有结论的时候比有结论的时候起到的作用要大。
五原郡、朔方郡鲜卑兵灾过后是一片狼藉,并州南部一线鲜卑人和汉朝军队依旧没分出个胜负,此时正是张扬可以开始大刀阔斧的‘胡来’也不会有人管的时候,机不可失啊。
于是清早起来后,张扬就修书一封让人给于夫罗送去了,他那边对于‘解放奴隶’这件事情依旧没有个定论,是到了该用些猛药的时候了。
‘···收复五原郡、朔方郡两地已迫在眉睫,今日小弟麾下大军不断传来捷报,明言进展顺利,目前已清理至九原县周边地区,小弟也就亲领青壮厢军收拾战后环境,只可惜力有不逮,小弟手中虽有万名青壮但对于战后重新梳理民生之事却过于生疏,再加上五原郡、朔方郡两地以匈奴族百姓居多,此时正是借用兄长名望之时,愿请兄长暂时放下手中忙碌之事,尽快来咸阳县与小弟会合,共商大义。’
于夫罗磕磕巴巴的看完了手中的信件,也一字一句的念给了身旁的呼厨泉听,有点咬文嚼字的句子让呼厨泉琢磨了很久,好一会后这才反应过来信里面要表达的意思,随后说道。
‘大兄,我一直觉得这小子不像什么好人,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大兄和咱们这些贵族放下手中的兵权转而从政,之前他也是这么直说的,可是大兄你要考虑清楚了,兵权一旦放下咱们可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呼厨泉的担忧很正常,是个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以前的于夫罗真的只会这么想,但自从那次和张扬聊过天后,另外一个角度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那就是作为中间之人,他们这个匈奴一族究竟还能撑多久。
要么被汉朝同化,丢掉匈奴这个名号,要么被鲜卑或是其他什么塞外民族用武力征服,结果依旧是丢掉匈奴这个名号,现在那个小子却说‘我不用你们丢掉名号甚至是习惯信仰,我只需要你们放弃兵权,放弃奴隶制度,接受更先进的社会制度。’这其实已经是最最合适的一个选择了。
他右贤王那个时候依旧是右贤王,该有的荣华富贵依旧不会少,而且万一事情没有向好的方面发展,他的威望还在,父亲的威望也还在,只要振臂一呼相信临时聚拢起一只匈奴大军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去做的,这个时代虽然生活物资短缺,社会结构和制度简陋,但精神层面的执着却是一点都不缺少的。
三兄弟桃树下义结金兰,这一拜便是同生共死,刘邦和刘豹的祖上互称兄弟,直接影响到了民族融合,并且也直接影响到了最为看重的姓名归属权。
所以其实古时候的人也挺可爱的,执着的可爱。
‘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这个决定真的不好下,在时代大背景下,一旦下了这个决定,除非遇到极端情况,要不然是万万不能反悔的。
可是那‘希望借用兄长威望来治理百姓民生’这个条件真的太诱人了。
这也就于夫罗身份的特殊,才要让再三犹豫,假如换个人这种事情可是大家都巴不得的大好事,比如说孔融。
此时把角色换成孔融,战后有人请其出山协助治理百姓民生,是不是就感觉很正常了,甚至不把这么德高望重的人请出来才是一件不正确的事情。
在匈奴人中,右贤王的威望可以与之类比。
现在这个右贤王却无法像孔融那样直接出来做官,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张扬现在正在做的其实就是忽视掉这个局限性,尽量把这个右贤王的威望和孔融的威望画上等号,其实事情就这么简单。
如果于夫罗想要两个都得到,只能是造反一条路,甚至造反了他也只是得到了匈奴人的管理权,汉人这边是绝对不会认同他的,他依旧没有融入进华夏这个大圈子里。
现在则不一样,张扬给他提供了一个能融入进这个他们一直向往融入进圈子的好机会,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
两难的选择摆在了于夫罗的面前,羌渠单于年龄已经很大了,虽然依旧坐在单于的位置上,却每日里沉醉在酒色之中,真正处理匈奴事情的其实就是下面的这两位左右贤王,于夫罗这位右贤王又是羌渠单于的亲儿子,自然接触的事情更多,这也是他这位右贤王威望更甚的原因。
从于夫罗能跟张扬聊到一起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人,跟那位与他同样地位却过的浑浑噩噩,对于匈奴未来无甚担忧也无甚想法的左贤王不同,于夫罗想要为这个没落的匈奴一族做些什么。
按照后世话讲,这就是一个干实事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