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匈奴移居河套地区大汉朝是给了多种优待政策的,其中就有每年的粮食补助政策,补助数量还不少。
这种政策本就是为了朝廷面子而存的,结果就是自己人都还吃不饱呢,匈奴人那边日子却过的很是滋润。
早些年风调雨顺汉朝国力强大,这个政策有些弊端也被掩盖下去了,这两年不成了,旱情依旧,并州汉家百姓自己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哪还有闲置的粮食共应他们的需求,可是这个政策却还没有废除,大义上南匈奴那边却是站稳了的。
或许是趁火打劫,或许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但不管如何,南匈奴此次明目张胆的逼宫做的却是很不厚道。
‘看起来刺史府那边已经做了决定了,依旧是用怀柔政策是吧,然后粮食就要到我头上了。’张扬坐到帐内上首的地面上后说道。
除去中军大帐按照张扬地要求制备了高桌高椅,两边用来待客的偏帐依旧是汉家制式,大家席地而坐。
众人落座,郝萌依旧苦着脸说道‘这两年老天爷是一点水都不给,去年整个云中郡都没有收获多少粮食,今年春耕看样子也要受到不小的影响,太守大人这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到张军侯的,那边毕竟都说道兵临城下了,鲜卑内乱已成定局,刺史府那边自然是觉得不要节外生枝为好,等熬过了这两年在找后账不迟嘛。’
‘放出这话的是南匈奴整体的意思,还是其中一部分人的意思。’张扬问道。
‘刺史府那边接到的是南匈奴羌渠单于的官方文牒,文牒上倒是只说了由于大旱过不下去了要求支援等意思,放出兵临城下此等威胁言论的却是在云中郡周边生活的右贤王于夫罗所部。’郝萌答道。
南匈奴迁入并州后按照生活习惯依旧分为左右两部,此时左部主要生活在朔方郡以及五原郡的部分地区,右部则主要生活在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等地,总之依旧在并州北部放牧生活。
云中郡这边接触最多的自然是右部的南匈奴人,南匈奴人右部的右贤王就是大大有名的于夫罗。
‘麻烦通知太守大人,由于连年干旱,云中村这边实在拿不出多余的粮食,之前剩余的一部分已经被刺史府和丁太守收购走了,如果能稳住右贤王所部的话就先稳住,等到今年秋收在做计较,如果不能稳住,我云中村600驻军必定驰援云中县。’
张扬表情悲愤的给了郝萌一个结果,只是这个结果让郝萌感到了诧异,临出发前太守大人还信誓旦旦跟自己说云中村粮食储备丰富,这趟差事只要姿态放低一点就不难办到,毕竟逼反匈奴人这种黑锅谁也不敢承担,用一些粮食换取平稳这买卖做的不亏,却没想到张军侯却把事情推向了最不可能发展方向上。
想到此处,郝萌用不确定的口气继续问道‘张军侯确定?不在考虑考虑?’
张扬则悲愤交加地念了两句诗‘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呐。’
郝萌虽是个大老粗,但‘龙城’‘飞将’这样的典故他还是知道的,要是不知道也就真的枉费做一名汉朝军人了。
两句诗一出口,郝萌就算有千言万语的说辞此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了,最终被吕布客客气气的送走了。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妙哉妙哉,口气不小呐。’
晋阳刺史府,刺史张懿手中捏着一张刚刚送过来的小纸条,背着另一只手不断的在大厅内来回走动着,也不知心情是好是坏,张世叔垂手立在一边,表情也是古井无波,不知是喜是优。
‘区区六百余人就敢有如此豪气已是不易了,不过我不相信他真的能干出龙城飞将那样的事情,既然他不准备把粮食拿出来那就去信给北方几郡的太守们,令其尽量与匈奴各部周旋,但要提高警惕如果事不可为需要尽早通知匈奴中郎将所部。’
‘是’张世叔领命下去了。
客厅中只留下张懿,只见他依旧瞅着天空嘴里念念有词的叨咕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南匈奴羌渠单于是右贤王于夫罗的父亲,所以南匈奴右部生活在条件更加优越的敕勒川平原上,也因为这层关系于夫罗此人在南匈奴中威望很高。
‘你说汉朝廷那边已经决定今年不发粮食了?’于夫罗在大帐内对着身边于其长相颇为相似的年轻人说道,这人便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
‘是这样的大兄,父亲大人也传下话,说受到旱情影响汉朝廷那边也在闹饥荒,根本顾不了咱们,这确实是事实让咱们安分一点,看起来兄长之前发脾气时候说出的话也已经传到父亲大人耳中了。’呼厨泉说道。
听到准确的消息,于夫罗的眼光却变得敏锐了起来,继续说道‘可是规定已经定死了,再说咱们也确实比汉人那边更惨,父亲虽然要咱们安分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给汉人一些压力,我准备出兵,弟,你会帮助我吗?’
呼厨泉叹了口气,对于大兄的决定他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只是他隐约觉得一向明智的大兄不应该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干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本能告诉他大兄的决定没那么简单,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确实想不明白,这方面他一向不擅长。
‘我肯定是支持大兄的,只是我要提醒大兄,此次目的只是威胁,大兄出面终究不合适也没了回还的余地,不如我替兄长前去,如有不妥就说我私自带兵出营,大不了领些军法这事也就算是了了。’呼厨泉说道。
于夫罗今年才30出头,他这个弟弟今年虚岁也才15,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如果父亲或是汉朝廷那边真的怪罪下来,看在呼厨泉年龄小的份上整件事也肯定就大事化小的处理了,汉朝对待他们这些匈奴人是很‘宽厚’的,这大家都心知肚明,对于呼厨泉的建议于夫罗最终采纳了。
几日后,打着‘因饥荒快要活不下去需要粮食’旗号的南匈奴难民队伍,在云中郡北面与定襄郡接壤的武泉县附近集结完毕,随后便顺着大黑河西岸一路南下,目标直指云中县。
半日后这支5千人的难民队伍便到达了距离武泉县最近的北舆县,在北舆县驻军点燃了烽火预警的同时,这只队伍武力占领了北舆县县城。
此次武力占领并未造成大规模流血伤亡,一方面是这些所谓的难民在手下留情,另一方面则是破县城的主力是生活在县城里面的那些匈奴人而非攻城。
大伤亡没有小规模冲突在所难免,其中反抗的守军全部阵亡,难民队伍在哄抢了半日后隔天离开了北舆县继续南下。
两日过后,北舆县被攻占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云中郡及周边的五原郡、定襄郡,又过了5日,信息方才到达刺史府。
两天时间,就算难民队伍行动再如何缓慢也已经差不多靠近云中县了,云中太守自然心中也是清楚的,所以再给县里面的1000军卒安排好了防卫工作后便送走了三只送消息的队伍,一是通知刺史府和匈奴中郎将所部,二是向周边驻军发送求援,三是让郝萌亲自前往云中村通知张扬。
刺史府和匈奴中郎将所部皆在并州南部距离遥远,周边驻军能把自己辖区内的事情处理好就不错了,肯定没办法进行支援,剩下的就只有张扬的云中村。
看到在办公室中坐立不安,满脸急切神色的郝萌,张扬安下心的同时也微微的紧张了起来。
安心是因为按照计划终于有敌人可以练手了,紧张也是因为终于有敌人可以练手了。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云中村600军卒马上集结,吕副军侯刚才也说了,敌人脚程应该还需两日才能到达,我们会提前一日进入云中县外的防守区域协助云中县驻军防守,请太守大人放心。’
听到张扬肯定的答复,郝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600军卒人数太少,他们其实看重的是吕布吕奉先的武力,这个时代正是个人勇武可以左右战场的时代。
郝萌离开,张扬马上让吕布把楼下客厅候命的高顺、魏续、高德旺叫了上来,开始商议军事部署。
‘新的武器盔甲军卒们用的还习惯吗。’张扬问道。
‘虽然做工简陋,但坚固程度还算不错,就是异常沉重,好在还在能使用的范围内,说来也奇怪,按道理这短短一年时间不可能让这600军卒人人都成为巨力之人,但现在属下可以很自豪的告诉大人,600军卒可战。’
高顺是训练负责人,说起军卒训练成果方面自然自信满满,只是气的一旁的高德旺恨不得踹这个侄子两脚。
张扬看向魏续,老好人魏续则继续笑眯眯的说道‘属下所部士气旺盛,身体状况良好随时听候军侯差遣。’
很官方的回答,魏续这人一直再刻意隐藏自己,一般不说话也不发表意见,除非像今天这样必须发表的时候,说的也是一些很官方的说辞,张扬一直不确定这人的真实想法,不过魏续的立场还是能够确定的最坏也不过是刺史府一系的而已,只要不给自己添乱就行。
高德旺在这里面年龄最大,也最是沉稳就见他说道‘军侯大人,匈奴5000人的队伍没有隐藏行踪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杀来,我总感觉那里不太对劲,跟这些胡人打交道多了也知道一些他们的性情,这不像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情,如果真的举兵侵边,在咱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应该已经屠了云中县南下了,这回···’
高德旺毕竟是个粗人,虽然凭借着经验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但却找不到不对劲的那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