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刑战缓缓睁开双眼,身体各处传来酸楚,从未有过的感觉。刺眼的金光令他刚睁开的眼睛又微微闭合,近乎眯成一条线。
金红色的火球挂在天上,然后周遭是一片蔚蓝,不时有一两只震着翅膀快速飞过的大鸟在地上留下影子,掠过刑战俊美柔和的脸蛋。
他试着从地面坐起,身上的感觉甚是微妙,操纵起来有些生疏。脑海里最后一幅画面是铺天盖地的秘文,而后他便亡于秘力之下。自诞生起,他从未想到竟有东西能伤他分毫,而这次,伤的可不止是分毫,乃是形神俱灭!
至今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仿佛还置身在幻境中,种种不真实,让刑战这位神帝心有余悸。他的大脑里除了混乱一片,就只剩下恐惧。
万佛舍藏,实乃时光沧海禁忌也。
直到现在,他才认清了事实,生来便自带傲气,虽表面谦让有礼,但内心从未服谁,也未怕谁,时光沧海中他是所向无敌的神帝,但他打死也没曾料想到,有朝一日会折在宝物上。
那东西,他万是不敢再去触及,只有经历过方才知晓,万佛舍藏的恐怖。
待回过神来,刑战眼中早已映入一片世间美景,绿水青山,清风拂面。他只身坐在花草之中,不远处是一条闪烁着银鳞的小溪。五颜六色的蝴蝶飞舞在半空,溪水流淌不绝的声音缕于耳畔。
他不大懂形容这种感觉,如果非得描述的话,那就是“震撼”,此地的环境令他内心得到平静。他靠近溪水,趴在岸旁,俯身看着水中的倒影,水中乃一绝美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容颜。
和他以前的容貌出路大不相同,年纪小了几分,少年模样,眉宇眼神间透着凉薄之意,鼻子高挺秀气,嘴角不经意间总是给人漫不经心的玩味感。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又活了,占着不知哪来的身子。然而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姑娘,莫要在水边嬉戏,恐失足掉入水中呐!”隔数十丈有余,走来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提着一袋药草。
刑战侧颜看去,慢慢站起神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男子。临近刑战,男子“嘿嘿”一笑,蜡黄的脸露出皱子,言道:“原来是位公子,在下失礼了,远处瞧见公子侧脸,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呆在原地窥探许久,这才姗姗前来,望公子莫要见怪。”
刑战瞧了瞧男子手里的袋子,面无表情地回道:“无妨。”
“近来此地不太平,死了不少人,趁着天色还早,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中年男子说道。
刑战狐疑:“死人?”
男子看出他的好奇心,说道:“国家要打仗了,妖兽也不太平,前些日子山里跑出一只通晓水性的妖兽,就潜伏在这一带水域,几日连间,已经残害了数条性命,但索性,赶上的都是夜间发生,死的也都是赶夜路之人,只要我们走得快,白天它是不会出来害人的。”
“妖兽……”刑战嘴里自言嘀咕,他前身乃时光本源所幻化的神躯,一直生活在时光沧海之中,很少踏足蜉蝣世界,但他知晓,不管是哪一界,都有各自的造化机缘,眼前男子所说的妖兽可能就是此方天地的灵物吧。
万物相生相克,兽被人吃,人被兽吃,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事,他既不用去接触,也无暇去搭理。
“那你是要去哪儿?”刑战问道。
男子提起手里的布袋晃了两下,笑着回道:“赶去落霞集,把草药卖给药店,我也好早些回来。”
刑战再次盯了盯布袋,看不出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他道:“我能随你一同前往吗?”
男子乐笑道:“路上能有伴,我倒是乐意,但公子陪我同去,不会耽误回家的路程吗?”
刑战心里“咯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对家没什么概念,以前有神力傍身,加持神躯,走到哪儿都差不多,境界高了,四海也就是家了。但现在不同,也许是散了神力,换了身体的缘故,他好像有了人类的情感,以及对神域的怀念。
“我家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反正我眼下无事可做,就让我跟着你走一遭吧。”刑战说道。
男子眉开眼笑:“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好拒绝了,你跟我走,今晚的饭钱我替你结了。”说完,男子领着刑战一路东行,走在前往落霞集的路上。
在低矮的丘陵之上,两人的身影拐下山丘,传来刑战的声音:“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罗大山。”
——
与此同时,在玉虚世界的最顶端,琉璃仙云海中,夙心屿可谓是其中最辉煌气派的一座仙岛,而岛上,则是最具身份象征的帝宫。
满山桃红,花瓣落于湖面之上,随波逐流。湖水中央有一座精巧楼宇,高两层,不似山前帝宫奢华,却不失风雅之度,置于湖中,绝轮美奂。
此时楼中二层,红衣女子正坐在案前,饱读书卷。女子颜倾天地,可叫天地沉沦,纵使不露声色,也可叫人看出性格之沉稳。
一缕清风拂进楼中,青衣少女凭空而现,面色焦急,从露台小跑几步到红衣女子案前,道:“不好了朝禾姐!”
女子放下手中卷典,抬眼看她,问道:“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少女满脸憋红,回道:“我不小心把你借给我的冰雕美人弄丢了……”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丢了就丢了吧,我重新做一遍就可以了。”说到此处,红衣女子思虑到:“不过,可能得花不少时日,那冰雕算得上是我的得意之作,不知道重新做一遍,是否与之前的相同。”
“我还没说完!”少女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慌张。
红衣女子楞了楞:“你接着说。”
少女的手捻起服饰上的衣带,在案前来回游走说道:“拿你的冰雕临摹画卷我已经画好了,本想今日给你送回帝宫来,谁曾想!”
“突然刮来一阵风,把沙子刮进你眼里了,于是你手一松,冰雕从云头上掉下去摔碎了,对吗?”红衣女子笑说道,从案上端起茶杯,手捻开杯盖,抿上一口。
青衣少女眉间一皱,不满地看着悠哉悠哉的朝禾姐姐。
朝禾笑着安慰她:“好了好了,我不打岔,你继续。”
少女坐到女子的对立面,双手抱在胸前,眼中带着怨气,说道:“我飞到半路的时候,冰雕突然活了,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手一松,就不小心把他摔下去了。后来,我下凡间去找他的时候,没有找着,不知道掉哪座山里了。”
红衣女子突然站起身,道:“你是说冰雕活了?”
少女首次见到女子那么大反应,木讷地点点头:“对……对。”
一时间,楼宇里不再有半点声响,红衣女子平视前方,眼中有锋芒闪过,不知在想些什么。少倾,她坐回矮塌之上,再次拿起茶杯,慢慢在手中转动把玩。
在玉虚世界,还从未发生过如此神奇之事,冰雕大变活人,说出去怕是天上天下一桩奇谈吧。红衣女子放下茶具,起身就要往外走,青衣少女赶忙跟上,问道:“你是要去找冰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