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得。
单纯的地方,保留着最淳朴的感情,却也保留着最真实的人性。
桃源口杀人案,这个案子侯思非也有所耳闻。
桃源口,如其名,是桃河的河流发源地,城北三百多公里外的一个纯朴的小农村,村人只出不进,故而邻里都相熟,相处和睦,多少年来相安无事。这是桃源口有史以来第一桩杀人案,一死还死了三个,可谓轰动。也不知道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这案子的犯罪嫌疑人石某,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实习律师的大学室友的同学的叔叔家的一个什么亲戚,反正是有那么点关系。对方家属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师辩护,这才千转万转介绍过来。
当时听律所的实习律师小林津津有味地谈起这个案子时,侯思非就十分期待第一律所能够接下,自己也好了解了解细节。如今家属来了,自然激动难掩,拿起笔记本顺势就跟在了准备去会面室的吕智身后,见吕智看过来,冲她一龇牙:“我去帮您做记录。”吕智不免觉得有趣,这侯思非上一秒还嫌弃律师职业,下一秒又屁颠屁颠跟着去见当事人。
吕智虽然早期是靠打刑事案子出的名,但从很早前就开始只接经济或工程类的大案,但相比之下她在春城政界小有名气,况且社会形象好,认可度高,桃花源乡委那边也希望这轰动一时的案子能有个担得起门面的律师,便委托了她再出山。而且对于吕智而言,她也很乐于接这种能够增加社会话题度的案子。
“我们是原告律师吧?”往会面试走的几步路上,侯思非打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上:“原告:死亡三人。”
吕智看了侯思非一眼:“我们是被告。”随即推门进入会面试。
侯思非愣了一下,划掉刚刚写下的字,做了个深呼吸,随即跟进去。
来的是一男一女,见面的那一刻,侯思非有些失望。
来人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浑身都散发着弱小、无助、可怜,任谁看了都不免觉得心疼。女人双眼红肿,双手交握着撑在会见室的桌子上,勉强让身子坐直,泪水止不住的流,见吕智两人进来,刚开口喊了一句‘吕律师’,就又哽咽起来,一旁的男人暗暗叹气。也是,自己的家人一夜之间成了杀人犯,这得是多大的打击。
侯思非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要太担心,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一定……”
“小侯,去拿点纸巾来。”吕智柔和的打断侯思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侯思非有些怏怏地出了会面室,她看见吕智的表情时就大致猜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自己虽然只是个律师助理,但在委托人眼里就是律师方,作为律师方怎么能还没了解案情就说出“一定”这种词呢。
侯思非拿了纸巾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刚好与准备会面室送水的吴佳丽碰上,她一人手拿四个杯子有些吃力,侯思非便上前接了两个来。
“谢谢。”吴佳丽做前台的时间不短,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见侯思非面上讪讪,也大概能猜到几分,缓和道:“你第一次接触当事人,多听多看就行了,吕律师经验丰富,一定能学到不少。也别怪他们家属控制不住情绪,死了三个人,至少得有一个偿命的。”
也不知吕智说了什么,侯思非回到会面室的时候,女人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虽然声音颤抖,但不影响交谈,断断续续地说着她所知道的案情。
她是石家的二女儿,桃源口村人,一同来的是她丈夫,现在在江城工作,杀人者是他的叔叔石大练和弟弟石力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