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饭的时间,他和安妮尔坐在餐厅里,巨大的餐桌让L有点不适应,一个直径八米左右的吊灯在二十米长的餐桌上。L坐在桌子的侧面,在安妮尔的旁边。他很怀疑坐在长桌的端处要喊才能让对方听清楚。红色的餐桌布上陆陆续续被全身仅仅只是围着一个半透明的围裙的女仆端上来丰盛菜肴所占满。滋滋冒着油的牛排,散发着热气的新鲜烘焙的糕点,沙拉盘旁摆了一圈的不同调料,炖的大棒骨上漂着油花和香菜,瓦罐里煲的汤,合缝的盖里冒着蒸汽含着厚重的香味,水饺里馅的清晰可见……各国的菜肴几乎都有,足足摆满了一桌子,差不多足足够一百多号人吃的食物海洋,要把这餐桌旁的两个人淹没。
女仆慢慢离开了,整个硕大的餐厅只剩下了食物和沉默的两个人,寂静的犹如某种祭祀现场……
安妮尔没有动作,L也不急,他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正对着L的餐厅的东南角一个螺旋的楼梯逐渐传来了很具有规律的声响“咚!咚!”声响,一种压迫感犹如决了堤的洪水袭来,紧张的想让L点上一支烟。
从下往上渐渐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一身白色西装,素色的皮鞋,西服口袋戏剧性的插了一只还有着露水的玫瑰花,他的手,一双定制的白色手套让他的手免于和空气亲吻,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为何要在自己家中要如此着装,穿成了完全可以出席某一个高端酒会的样子。他的脸,冷酷的眼神,算不上太长的金色的头发全部梳到了后面,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若有若无的邪笑,让L一瞬间觉得这个才是“血腥玛丽”事件的真正原因,安妮尔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满足她的儿子。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大概安妮尔被称为“血腥玛丽”的时候,大概还没有这个“奇怪”的儿子。
奇怪,也说不上哪里奇怪,但这个屋子所有的一切都让L都觉得很诡异。
对方在L的对面坐了下来,礼貌的点了一下头。“客人?”
“对,这是我请来的……朋友,爱德华,向林先生问好。”L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被那个女人称为林先生,但他也不反感这个姓氏,话说自己的姓氏到底是……
“你好,我叫爱德华。”对方再次朝着对方点头问好,L下意识点了个头回敬,然后是沉默
“快吃吧。”安妮尔摊了摊手。
爱德华拿起熟练的操起刀叉,把中国传统美食酱猪蹄切得丝毫不差,一点点的拿叉子塞到嘴里。L咬了一大口油条,把剩下的一半沾了沾俄罗斯红汤里,再喝了一口左手边的意大利奶油蘑菇汤。味道正宗,各种味道在嘴里迸发出了,各种味道的撞击让大脑产生了欢愉的情绪。L才明白暴食为何也是一种罪孽。似乎给人们带来欢愉的情绪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是罪孽。
L虽然吃相和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瞟着对方……
像是在做一个找岔错的游戏,一点一滴的找寻着错误,可惜另一张对比图没有给你。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叫做正常人的“标准”来让L参考……
L有些烦躁,这种不走“暗门”的还麻烦的案件让L有些难受,但是钱给的还算是优厚,也算是互补吧。
爱德华吃完后微微致敬,就在独自上了楼梯,在走廊处俯视着一切,仿佛看着人们受苦的神祗。
“我并不觉得你的儿子有什么病,如果没有他在二楼盯着我们看这一幕场景的话。”L整个身体靠了过去,借装饰蜡烛点了一支烟,猛抽了一口,
“那是他在等‘表演’开始,我也不确定,但他变得不一样了,你会慢慢就发现不对劲。”
“表演?”
L和那个女人也上了楼,在二楼观廊处,头顶不远处就是吊灯和精美的仿古壁画,餐桌上的食山在高处看显得更加庞大和浪费。、
八点,钟声敲响,沉闷的声音总带着一种刺穿人心脏的魔力,静谧的空气被煮沸,不止是钟声,一种嘈杂的声响在弹拨着L脑子里的弦,让他有些头晕。
随即,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几百个全裸的女奴以极其怪异的姿势从一楼的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冲向了食物,如果不是2083年爆发丧尸病毒被完全消灭了,L会觉得这些人感染了病毒。有几个人率先跑到了桌子旁,爬到了食物堆积的山上,把食物涂满了自己的全身,然后啃食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L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把食物涂满自己的身上,尤其是私密处。但这个世界早就不是常理能解释的。整个宫殿好像除了那个“儿子”以外,一切都不正常。
然后他明白了……人越来越多,像是各种颜色的蛆虫,在食物的海洋里蠕动着,渐渐覆盖了食物本身。
L眼角抽搐着,他身体不自觉的起反应,这让他自己觉得自己很恶心。
似乎让人最本质快乐的东西,就是动物时代留给人类的,从这一层面上来讲,人类没有进化多少。
“你看上哪个了,我可以送给你,你这个VII级别的人竟然没有几个女奴隶,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同性恋了,我意识到你也没有男奴隶啊。”安妮尔笑得像是一个老鸨。
“我讨厌级别和奴隶”L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我先走了,有空我会再回来看看你的。”L冲着礼貌脸的爱德华说。
点头示意……
L拍了拍脑袋,点了一支烟,大门外烟缓缓的飘向天空。他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对方的屋子里实在是太亮了。
“嘟!”L的墨镜上出现了一行小字……
草!
“你违反了规定,来T字暗门……”
L狠狠的掐灭烟头,操!坐上车,冲进黑暗里……
离这里最近的基区,代号T。
L把车停在基区的围墙外,提着自己的手提箱,倒不是自己没权利开车进去,而是街道窄的不可能通车,但还好,他从后备箱拿出来一个小电动车。
守护的士兵朝着L敬礼,这些士兵也是V级以下的人,他们的职责不是不让人逃离,无人机会干这些事情,而是放一些级别高的人进去。
当然,级别高的人进基区往往没有什么好的事情,不是玩杀人游戏,就是抓人取器官之类的,相比之下买卖奴隶等事情都是仁慈了。
守护西北门的士兵认识L,这个门离“屠宰场”“斗兽场”和“奴隶市场”都很远,所以很少有外人进来。而L稳固的一个月可能会来个一两次,全都是晚上。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他夜晚还会戴墨镜,无论多热都会穿着黑色风衣,宛如鬼魅。
L给士兵递了一支烟,现在这里的一只烟差不多就是他们一个月的工资。巨大的铁门慢慢向两边收缩,L侧身走了进去,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每次都走这一个门,主要是这个门所在的西北区离“暗门”最近。
L跨上电动车,最讽刺的是这种最简单的骑行工具,现在竟然变成了有钱人才能用的东西。周围紧密的凹凸的房屋像是要把这条本来就不宽的街道压吞噬掉,一种不由自主的压抑感让L感觉到了抑郁,但还好的是这里够黑和够安静。
严格的能源供给和法律让这里的人似乎变成了最有秩序的人……确实是有些讽刺。
一路风驰电掣,L拐进一个小巷子里,一个亮着的酒吧牌子在巷子的尽头。
放在过去也许这是很正常的场景,但放在现在,就仿佛一抽屉面包里放了一个绿色的手榴弹一样突兀。
L在门前静静占了十分钟,才推门进去。
嘈杂的音浪和转动的灯光缠犹如小鬼缠住了L,L扫了一眼密集的人群和舞台上的舞娘,默默的转身把门口的电闸合上,一切戛然而止,一片漆黑。
L所站之处,一个烟头的光点被打火机点亮,成了唯一的光源……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的酒馆里抽烟和关电闸。”
“我只是提醒你们我来了。”
“从关灯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俩人一来一回,周围没有人敢插话,其他人的呼吸声像是在黑夜里潜伏的野兽。
“L,你最近的那一个单子没走流程啊。”
“对方没走流程,碍于对方地位我也没拒绝。”
“好,我理解你,但是你要给‘暗门’百分之五十的抽成。”
“最多三七开。”
“我劝你别得寸进尺,你违反了契约,按照流程我就算不取掉你一根手指也该扣掉你所有的收成!”
“你不敢,或是说,你不能!”L在黑暗里抽了一口,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正在因为没其它人看得到而懊恼。
“开灯,干掉他!”
黑暗中一群人摸索着朝着红色光点走了过来,有几个开了这个世界里少见的的手电,而他们还没打开……红色光点像是流动的浮龙,画出几道美丽的弧线,随后是重物敲击的声音和瘫倒在地上的声音。两分钟后,烟的红点不动了,静静浮在空中,像是最开始的模样,没有丝毫偏差,给了其他人一种他没有动过的错觉。
一张纸因为震动像是一张蝴蝶从桌子上飞落下来,在空气里划出来美丽的弧线,来回飞舞着,不偏不倚落在L的脚面,L透过夜视的眼镜扫了一眼,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届会’现在这种货色都想去了么,以为杀手是这么好当的么?”
那些没敢动手的其他人的手电惊慌失措的朝着声源照射而去,瞬间照亮了那一片区域。
除了“看门人”,其他人已经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二十多个人全部倒在他的身边,而L把枪稳稳的指向了“看门人”。
“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秩序还在那里,你也活着出不去这间屋子。”“看门人”阴阳怪气的说着。
“你倒是可以看看是我活着出不去这间屋子,还是你们一个人都走不出这个房间,”L冷笑着,用嘴咬断了烟蒂,一口吐掉,踩了一脚,“要不赌一赌?”
两方像是拉满了的弓,彼此都在僵持着,仿佛一个钟乳石上滴落下来的水滴,就可以压垮这个微妙的平衡一般,空气里似乎传来了蜂鸣,所有人被紧张的空气压得难以呼吸,紧张的吞口水,巴不得快点逃离这个地方,或是有人肯松松口,他们的神经全都紧绷着……
因为他们都怕下一秒就是人间地狱。
“三七开,听你的……”
“早这样不就解决了。”L收起枪然后转身离开。
“但是最近一个月你可别想接到什么好活!”
“我知道!”
“咔哒!”关门声。
“这么就让他走了?”灯亮了。
看门人以别人注意不到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新来的吧,你知道他是第一届“届会”的‘幸存者’么?还有他的代号,你总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吧。”
“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我们有这么多人还要去好忌惮一个身体日益下降的曾经的传奇?”
“曾经的传奇?”看门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L原现隶属X基区,前几个月突然要来T基区执行契约么?”
“X基区?不是没有‘暗门’么?”
“不,前几个月一次生意没谈妥,x暗门里所有杀手被L一个人杀光了,但他留下了故意留下了‘看门人’……”
“真的……会有这种怪物么?”
“不是怪物,他才不是那么高尚的东西,他是把所有包括怪物当成食物的夜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