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暖回到学校后,就听同事说,秋老师一直在找她。“秋老师?不是回老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刚到,今天一早就来找你,看着挺着急的,你赶紧过去问问什么事吧?”陈暖一听,马不停蹄赶到播音主持系找到了秋老师。
“陈暖,你一定知道春末在哪里,对不对?春末——春末,她还好吗?”秋老师眼里布满血丝,面容憔悴不堪,他急得满脸通红,说话有些语无伦次,陈暖一时没反应过来。秋老师更是急得火烧眉毛,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春末——我向她求过婚——不是,春末是我女朋友,我找不到她了,我找不到了啊——她在哪里?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秋老师,你先坐下,慢慢说,慢慢说,不要急,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陈暖赶紧关上门,给秋老师倒了一杯水。
秋老师哪里坐得住,他接过陈暖递过来的水,又放在桌上。“陈暖,她一定误会我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秋老师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失态了,“陈暖,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急了,是这样的,你看看我手机里的这条短信——”说着,秋老师把手机递给了陈暖:
秋哥哥,此生,我只做你的百合,为你一人淡雅清香!你不娶,我不嫁;你若娶了,我一世孤芳自傲!余生有多长,我等你有多久!
“陈暖,末儿很爱我,我也爱末儿,只是前段时间家母查出肝癌晚期,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母亲生病住院的事已让我焦头烂额,我怕末儿担心,没有告诉她。我一心照顾母亲,冷淡了末儿。我心里并没有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而不接受这份感情,爱情面前,哪有身份地位之分,爱是平等的。末儿是我等的那个人,我是末儿爱的那个人,我们相约白头偕老。我让末儿等我,我想着等母亲病好了我就娶末儿——”说到这里,秋老师眼眶红红的,陈暖递了一张纸,秋老师背过身去擦了擦。
“命运捉弄人,老天也嫉妒这样的爱情吧?地震的前两天,母亲住院的医院下发病危通知书,癌细胞恶化扩散,我那天和末儿见过面之后就连夜赶回家了。母亲一个人把我养育大,我不能丢下母亲去找末儿,陈暖,你知道我内心的煎熬吗?”秋老师心里的苦,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陈暖不明白,为什么不给春末回一个短信,至少让她心里有个期待啊!
“母亲生命的最后,我的生父,那个我不愿意再见到的人到了医院,他不是来看望母亲的,他是故意来气母亲的——他在母亲病房里大吵大闹,他责怪母亲这二十年来诅咒他,让他不得安生,他疯了,他魔怔了,他对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我们甚至为此转了院,他天天打我的电话,我气急之下也把手机摔了……可他还是找到了母亲住院的医院,他——他让母亲几度气得喘不过气来,最终他还是把母亲气死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时间里,我知道末儿有多么的担心,我也知道末儿有多少的怨恨,我们身处各自的痛苦和无奈,只有老天看得清清楚楚,老天却不愿意帮我们把事实真相提前一点传达给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秋老师抱头痛哭了起来。
“前天,前天刚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我昨晚赶到了学校……末儿一定恨透了我,她在哪里,她还愿不愿意再见我?以前是我对不起她,以后,她全部补偿给末儿!”秋老师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想来,上天让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我们就只剩下了彼此,这或许也是最好的安排吧!为了末儿,我什么都愿意!”
秋老师把末儿最后的那条短信记在了心里,并保存在了新的手机上,这条短信的下面,秋老师还附了一条:
末儿,此生,我只为你站立成大树的模样,你不嫁,我不娶;你若嫁了,我一世孑然傲立!余生有多长,我等你有多久!——秋将至!
可是,这条信息却再也没发出去……
陈暖听得心里很难过,她不愿把夏春末决心跟张浩的事情告诉秋老师,她害怕脆弱的两个人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至少现在,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说,她害怕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秋老师,我现在并不知道春末在哪里?她的电话我先给你,看看她愿不愿意再与你联系,我也再帮忙寻寻,如果找到春末住的地方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暖,拜托你了,我不能没有末儿,末儿也不能没有我啊!”秋老师几乎是央求道。
“末儿,此生,我只为你站立成大树的模样,你不嫁,我不娶;你若嫁了,我一世孑然傲立!余生有多长,我等你有多久!”——秋将至!
秋老师终于把这条短信发给了夏春末。当她拨打夏春末电话的时候,对方却一直无人接听……秋老师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春末,你现在还好吗?秋老师已经把事实真相都告诉我了,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我就不添油加醋地说了,让他亲口告诉你吧!求你把你的住处告诉他,别让他再痛苦煎熬了!你们,才是最合适在一起的人!”看到陈暖的短信,夏春末哭得肝肠寸断,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真想一头撞死在张浩的出租屋里,可看到一片狼藉的点点腥红时,她又不甘心自己死得这么不干不净。老天爷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啊——她在心底里呐喊,喊得喉咙里渗出了咸腥味……秋哥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我等你等得太辛苦了……
“暖暖,我们——回不去了——”夏春末艰难地敲出了这几个字。陈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春末不告诉她地址,她问了张浩。她不愿看到两个相爱的人过得如此痛苦,决定要帮他们早日见到对方。
夏春末拖着疼痛的身体起来,她不知道还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可是不在这里待下去,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最终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坚强,她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承受不来生命原来会如此沉重——她原以为她只要向命运妥协一下,这个世界也会不计前嫌地接纳她,她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想去死,她想找一处干净一点的地方,让自己的灵魂能得到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