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由于是短篇诗集，翻阅起来自然轻快许多。合上书，秦路又去书架上取下一本《偷书贼》放在书桌上。耳畔时不时传来楼下四人的尖叫吵闹声，看了一眼若辞，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书，仿佛书里的世界真的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秦路小心地问若辞：“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下去泡杯咖啡，顺便给你拿上来。”
“温水就行，谢谢。”若辞抬起头说道，说完又继续看书。
秦路轻手轻脚地来到楼下，合上楼梯的门，走进了厨房。遇到正在用开水泡咖啡的张伟，便叫上张伟一起去阳台抽支烟。男人之间的聊天经常只需要一支烟就能打开，两人吞云吐雾间渐渐话多了起来。原来张伟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IT主管，虽说是主管，但是很多活儿都得亲力亲为，经常需要加班。公司有一层是员工宿舍，有时候加班晚了睡在公司宿舍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平时经常连着几天在公寓见不到他。张伟说大概是因为在这行做久了，整天面对着冷冰冰的电脑程序，话也变少了，烟瘾倒是越来越大，秦路只抽了一半，张伟已经续上第二支。
秦路突然想到一件事，正好可以问问张伟：“张哥，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张伟转身面向窗外突出一口烟。
“这几年电商行业势头很猛，你觉得这行怎么样？”
“不好说，现在看着是不错。像我们做电脑软件程序这块儿的，每个月接到的活儿是越来越多，工资却不见涨，想多赚钱，就得加班。”张伟吸了口烟，接着说：“IT这个行业吃技术，技术日新月异，我读书那会儿学的东西，现在早就不知道更新几代了。而且我这行想改行很难，要想继续吃这口饭，就要不断去学新的技术。”
眼前的男人看着手中燃烧的烟继续说道：“要说我干了七年，没干到个技术经理总监啥的也挺窝囊，其实呢，原本我压根不喜欢这个，当时高考报专业的时候家里人给我选的，说学这个以后出来好找工作。工作好找是没错，可是我们那年学这个的太多了，等我那届毕业了出来找工作的时候，学电脑程序的已经不值钱了。”说完，张伟掏出手机看了眼问道：“秦路，你说你是学什么的？”
“实用英语和商务管理。”
“哦，那以后打算干什么工作？”
“没想好，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明天下午有个面试，也不知道干嘛的，先去看看。”
“秦路，看你人挺机灵，张哥在这多一句嘴，趁年轻啊，多看看，多试试。别像我，年轻时候求安稳，一干七年了，想换别的也没多少机会和精力了。”
秦路看着张哥脸上复杂的表情，低声道：“谢了张哥。”说完，两人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回了房间。
秦路来到厨房，找到两个干净的杯子，各接了半杯多的温水，随后拜托张伟给他开了书房楼梯的门，上楼看到若辞正在书柜前找书。
“不好意思，和张伟聊天呢，你的温水。”秦路把两杯水放在桌子上歉意地说道。
“哦，没关系，咦？你不是喝咖啡吗？”若辞转身过来喝了口水疑惑道。
“突然想起来明天有个面试，再过会我就回去睡了。”
“哦，也是，你刚毕业，这几天应该会收到很多面试邀请吧。”若辞又走回刚才的书柜。
秦路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他到现在连简历都没有做，更不知道明天面试的究竟是什么工作。和若辞瞎扯了两句后，秦路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看书的兴致，把《偷书贼》放回书架上，和若辞说了声先回去了就下了楼。
在客厅和众人打过招呼，回到自己的家，秦路并没有进房间，而是在门口换了双鞋，打算坐电梯下楼走走。也许是因为认识新朋友们的兴奋，也许是多喝了两杯李克清强行递上来的烧刀酒，也许是张伟的一番话，也许是因为若辞，总之，此时的秦路是睡不着的。
一走出公寓大楼，热浪扑面而来，哪怕现在是半夜也不例外。秦路在楼下杂货店，买了两听啤酒，拎着啤酒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见到一个公共绿地，绿地的尽头有条蜿蜒细巧的人工河，河边有供市民休息的长椅，这个点只会被流浪汉拿来睡觉。秦路找到张没有人睡觉的长椅，开了罐啤酒咕嘟咕嘟一大口下肚，身体里暑意被立刻啤酒的清爽驱散。
这座城市被称之为“不夜城”，虽说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依然能看到马路上不少的行人。沿着绿地摆放的路边摊的火光明灭闪烁，不时有下班晚的路过就地点上一份大快朵颐。斜对面的街角，能看到几个穿着性感的都市女郎手挽着手大声说笑，惹来周边男士一众注目。河对岸的写字楼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秦路感到自己的思考力停滞了，被迷惑、麻木、空洞包围，又灌了口酒，远处的大楼开始变得模糊，灯光变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白点。流浪汉的鼾声，摊贩的炒菜声，夹杂着男人女人外国人的欢笑声，在秦路的脑海里嗡嗡直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