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他停下脚步，嗓音柔和，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直直望向她，不因她是孩童而轻视她，忽略她，甚至是搪塞她，耐心地解释道：“名字，不过是外相，是在世间的代号。”
“是吗？”她挑眉看着他，恶意十足道：“那我叫你秃驴如何？”
无怜眼睛眨都没眨，极长的眉睫显出柔和的轮廓，他看着她眉宇间隐藏的戾气，心平气和地回答道：“叫猪叫狗不觉下贱，叫神叫佛亦不觉尊贵。众生平等无高低，不平等的是俗人之心。”
他的脸上没有严肃冷漠，没有羞恼怒气，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不悲不喜。
她嗤笑了一声，“俗人？是了，差点忘了，你们佛门秃驴总是喜欢自命不凡树自己，把众人当作愚昧无知、自作万人楷模、称师作祖。殊不知，修读万千佛法，纵使世事通明，你们也不过是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红尘障里一介凡人罢了。既然大家都是凡人，你们又有何资格高高再上指责别人的不是？！”
“阿弥陀佛。”无怜念了一声佛号，他看着她，眼神柔和，“施主，请进一步。”
进一步？什么意思？
她斜睨着他，依言向前跨了一大步，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呢？”
“施主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只是更靠近他一点罢了。
“所以，施主得到答案了吗？”他面带鼓励地看着她。
“你！”她对禅机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气极了，仰着头看他，想要将他教训一顿。却发现小小的身子只到他的膝盖，想打他都够不着。她开始后悔之前的犹豫，没在拿到火把的第一时间将禅与寺烧了。
否则，哪里容得下这秃驴在她面前放肆呢。
这样抬头以眼神威慑对方真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再看他，目光慈柔，一身圣洁，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自己，宛如百年前的佛陀——真是一脉相承的令人厌恶啊……
思绪纷飞间，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合，变成眼前之人。被囚禁百年的不甘与怨恨在心中渐生，百年前佛陀对她的羞辱历历在目，她面上戾气顿显，“你在戏弄我。”
无怜听到她的指控，微微一愣，垂眸合十行了一礼，温声道：“贫僧并无戏弄施主的意思。只是看施主身居佛缘，所以……”
“所以什么？”她厉声打断他的话，好笑地看着他，“不要跟我说，你想渡我？”佛陀用了三百年的时间都无法将她度化，他一个小小凡人能度化？简直是不自量力！
“是。佛度有缘人。”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虽然不知她小小的年纪就满身暴戾之气，但她确实与佛有缘，他想要引她向善。
“佛缘？”她笑了，“如果相恨相杀是缘，那我确实与佛门有缘。再说了……”
“我这人直肠子，不善伪装。做不出你们张口怜悯，闭口众生的伪善姿态。你找错人了！”
“施主……”他还想再劝她。
她立马撇过头，以行动表明自己不想听他废话。只是却忽略现在的自己在无怜眼中不过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此举和小孩子耍脾气没啥两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