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细腻白皙的玉手正将玻璃杯中的牛奶倒入煮奶锅中,随着如白云般洁白的牛奶液的最后一滴落入奶锅中,她打开了电磁炉,轻轻按在“热奶”按钮上,随即从冰柜中取出一根用尼龙密封的香草荚,用剪刀截取了四分之一段,剪开香草荚并用细细的不锈钢汤匙轻轻地将香草籽拨入洁白的牛奶之中,待香草籽刮尽,顺手将已经被挖空掏干躯体的干瘪的香草荚丢入牛奶中,如同一条跳入牛奶大江的黑鱼。牛奶中此时漂浮着一粒粒黑色的香草籽,随着牛奶的加热,香味慢慢弥漫了出来,只见慢慢冒出了泡泡,她随即关了,并用煮奶锅盖盖上。
她随即从冰箱里取出两枚鸡蛋,敲入不锈钢小盆里,倒入早已准备的白糖,取下手动打蛋器,随着一阵搅打,盆中早已形成了金黄的蛋液。
她接着将煮奶锅盖揭开,细致地挑去了干瘪的已被榨干精华的香草荚,并用欣长的手指往牛奶上轻轻一醮,用粉红的舌尖一碰,莞尔一笑。
显然此时牛奶中已充溢了香草荚的香味,令人感到幸福的味道。
牛奶混合了香草荚的芳香,只见她缓缓地将牛奶倒入金黄的蛋液之中,并用打蛋器充分的搅匀,一次又一次,直到煮奶小锅中的奶一滴不剩。
“安妮,在做什么呢?”这是个略显粗重的声线,显然是上了些年纪的声音。“爸,在做布丁呢,你可喜欢。”安妮微笑着说道,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
“喜欢,喜欢,安妮做的,都喜欢。”
“就会哄我开心,嘻嘻。”安妮说话间已经取来了2个细网筛,并将混合了蛋液,牛奶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倒入放置了2个细网筛的不锈钢容器中,接着重复了一次这一动作。
安妮的父亲从冰柜中取下了一瓶啤酒,忽然发现桌上竟然摆放着一瓶深色的酒,刚要去拿,就被安妮捷足先登。
“这?这是什么酒?”
“爸,这可是我的酒,做布丁的,可不许你偷喝了。”安妮撅起了小嘴,表示了强烈的反抗。安妮父亲随即一招手道:“得,我还是喝我的啤酒。”
“这样才乖嘛。”安妮嘻嘻一笑。
“丫头,没大没小可不行。”他随即“啪嗒”一下扯掉了拉环,咕噜咕噜一欣而尽,接着呼喊了一句:“啤酒,万岁!”
安妮打开那瓶酒,滴入了牛奶鸡蛋混合液中,一阵飘香随之溢出。安妮心道:“这样就完成了呢。”
她用手抓起4个陶瓷做的浅绿色的布丁杯往桌子上一摆,将调制好的布丁液缓缓倒入布丁杯中,放入托盘,接着将热水注入托盘中,两只手上套好烤箱手套,十分小心地将其推入了火热的炼狱之中,进行炽热的洗礼。
此时她的父亲正用鼻子嗅着那瓶酒。
“哈哈,原来是朗姆酒。”他随即品了一口,道,“真够呛人。”
“嗯,浓烈型的,可不准再喝。”安妮一把夺过了酒。她的父亲立刻感到一阵扫兴,胡乱的将啤酒一饮而尽,将壳一捏,往垃圾桶内一丢。
“怎么样,磊扎那小子带你去哪了?”他似乎忘却了刚才的不快,探询地问道,不过此时安妮正细心地收拾做完布丁后的锅碗瓢盆。
随着水龙头的关闭,她用干毛巾揩了揩手,随意地往厨房水斗边一靠,道:“去了得月楼啊。”
“看来上正餐了,”他父亲双眼似乎闪出了火光来了,“点了什么菜。”
“一份黑椒牛排,一份印度飞饼。”
“就这么简单?”
“嗯,没多点些,现在想想有些可惜呢。”安妮撅起了小嘴,眼眸却斜瞥了一眼烤箱中整齐码放的四个布丁。
布丁在烤箱中不动声色地进行着蛋白质变性反应,烤箱的时间随着嘀嗒声一声声地流逝,布丁也在嘀嗒嘀嗒的声音中慢慢成熟。
“安妮,看起来就那2个菜,你能完全地做出来吗?”
“老爸,你这就小看你女儿了。”
“口气不小,我倒想听听你怎么做出来,来说说。”
“就从简单的印度飞饼来说吧,一般的面粉用热水和冷水两种面团调和之后揉光滑,压扁用猪油或橄榄油涂抹面团的表面,要用的时候,以手腕的力量沿着一个方向用力,面饼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成为薄面片,就这一点需要不断的训练,不过一般人想吃,只需要用擀面杖擀成薄片,入油锅一煎,撒上葱花便可以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面团中揉入的那恰到好处的咸味,这才是这道面点的精髓呢。”
“那牛排呢?”他老爹靠在白色桌沿边,双眼紧紧盯着安妮,那眼神仿佛催着父母讲故事的孩童一般渴望。
“牛排,得月楼将其名字取为黄金牛排,味道确实顶好,牛排的口感最棒,恐怕是康保定亲自煎的,恰到好处的成熟度赋予了牛排最好的口感,牛排前期处理时最难能可贵的是加入了一味最佳的增加口感的原料,虽然极为细微,却仍逃不过女儿我的味蕾。”
“尝出来了?”
“新鲜的罗勒叶,恐怕在加入时是以十分精准的计量加入的,令人无法察觉,却恰到好处。”
安妮的父亲连连拍起了掌,快活地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嘻嘻,老爸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安妮显然有些不自在。不过他父亲内心确实很欣慰。隆兴园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如今也算后继有人。
年轻时代的他不断追求着厨师的技艺,本想将自己的所有本事传给下一代,当然最好是个男孩,这是他最初的想法。所以当安妮出生的那一刻,他可以说是灰心丧气的。
直到安妮13岁时,他细心地给安妮做了一道鲜虾油饭,虽说是心血来潮,却是他最为认真地一次做给自己的女儿吃的一道菜。
“安妮,好吃吗?”他眯着眼看着女儿不停将调羹中的饭送入口中。
“啊,爸,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炒饭了呢。”
“宝贝爱吃,我就很开心了呢。”
“炒饭有虾仁,香葱,爸,这是——”
“香菜哦。”
“香菜?”她随即又舀了一勺子饭,道,“原来这就是香菜的味道啊。”
“中国菜不懂香菜的味道,就不了解中国菜呢。”
“中国菜?”
“你吃的就是呢,想学吗?”原本他只是随意问问,没成想这孩子一口应承,连连点头道:“爸,教我嘛。”
她拉着他的大手直往厨房走。
“下次哦,下次。”他执拗不过,随口答应下次教她。
“乖,吃的光光的。”
连日在厨房内受到烈火的煎烤,单手紧握的铁锅在手中上下舞动,浑身的臭汗早已濡湿了他洁白的厨师服,一到家一打开门,只想一头躺在沙发上,眯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当他在沙发上休息时,鼻子却被那似曾相识的香味所牵引,他犹如被人牵拉着一般站起身子来,一看洁白的饭桌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饭。
橘亮色的饭粒间隙夹杂着青葱的绿色。
一旁的妻子出现了。
他心中感激非常,用调羹舀了一勺子送入口中,一股暖流激荡全身,只觉得齿颊留香。脑中呼喊出两个字:“美味!”
“老婆,做的跟我一模一样呢,真好吃。”
这时妻子把手一招,让安妮过来,说道:“是这孩子做的哦,了不起吧。”
这时他两个眼中泪水横溢而出,激动的心在胸膛乱撞,这是不得了的天赋,这孩子只吃过一次这种料理,竟然原原本本地将其呈现了出来,这是何等的才能啊。
“说不定这孩子可以继承我的愿望呢。”他的心里从这时起对眼前的这个女孩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