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旭日将出,仲里笙便款款玉步唤尹空青起身。尹空青眯着眼睛囔囔着什么听不清,好似牙牙学语的童子。直至仲里笙出去后片刻她才缓缓起身,丫鬟伺候着清洗后,就坐在铜镜前梳妆。
因着这几日睡不太安稳,沉心便亲自为尹空青熬养神粥去了,就有安排了个二等丫鬟梳头。尹空青想快些去找仲里笙就命丫鬟动作快些,那二等丫鬟生怕扯疼尹空青,手抖如筛糠,惹得空青心烦意燥,呵斥她退下。
自己执梳,可发丝随春风肆起,梳下又发丝又交缠在一起,还不若起床时妥帖。尹空青将玉梳怒摔到梳妆台上,其实她也知自己恼怒的不是头发,但还是控制不了情绪。
仲里笙见尹空青散着头发出现在门外,噗嗤的笑出了声,尹空青皱着眉头正待发怒,眼前多了件信封。
上写着:尹空青亲启的字样。尹空青赫然抬头有些羞愧,仲里笙面带笑容的带人悉数退下。
尹空青这才逐字逐句的仔细阅读,
青青:
分手甚久,别来无恙,吾甚是想念。近因琐事繁忙,忘乎所以致不能如常请卿游玩,忽略青青甚久,十分抱歉,尚希恕之。
护安留
读完还意犹未尽,坐着乐呵了半天。仲里笙进来时就瞧见尹空青握信傻乐,摇了摇头将她按去梳妆。动作娴熟流畅,轻柔的使尹空青又想去找周公。
“阿笙,我真想让你给我梳一辈子头。”尹空青窝进仲里笙怀里,娇嗔满面。
“你是想让我做你一辈子梳头丫鬟呢?”
“不,不是。我只是喜欢阿笙,想你一辈子陪我。”
“那何尝不简单。”
尹空青撅了嘴,“不要,阿笙以后还要嫁人的,我若让你陪着我,岂不太自私了。”
仲里笙却想陪你一辈子又何尝不可,欠你的做丫鬟也还不完。
“那信上写的什么,刚才竟乐的我进来都不知。”
“没,没什么,就是说他这些天有事太忙了。”
“谁啊?你这瞧着是思春了?”
“阿笙,你…我,他,哎呀。我不说了,吃饭去。”
尹空青跳着脚奔了出去。倚着门捂着发烫的脸,反问自己真的,喜欢上那个无赖了吗?想想之前和他在一起的种种,好似他也对自己有些意思,只当时自己乐在其中没有多想,但这么久没见,心里真的有些想他!
但他不又是个断袖?整日和那个东郭少辛同进同出,去哪都一起的,感情好的不得了。自己好像也只和他相识了短短几月而已。
不由得气馁,刚刚欣喜若狂的感觉一霎间烟消云散。
平津侯府
“娘,我真的不喜欢那南郡王的女儿。整天花枝招展的,跟万花楼的姑娘有的一拼的,我都担心她走路把腰扭坏。”
“这个也不成,说话像只苍蝇一样,声音小的我都怀疑我失聪了。还没开口呢,脸就红一片,像是我怎么她了。”
“这个更不成,这个整日素的跟个尼姑似的,跟她说话感觉就像对牛弹琴,十句她能答一句就不错了,她就是一个石头,你知道嘛娘!”
………
和惠长公主正与元护安聊娶妻之事,一个饶有兴趣乐此不疲,一个觉着索然无味兴致缺缺。
要不是昨日那空笙写信过来,知道青青还念想着自己,自己压根不会跟娘亲啰嗦这么久。跟娘亲罗列的那些个小姐相比,青青简直就是人间罕有,天上仙子。
“舟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的不让娘省心呢。这些个姑娘们娘瞧着都好,在你眼里却个个都有缺陷。
那比我小的和文,她生的儿子都已娶妻生子了。只你,现连个妻都没有。
我说将那礼部侍郎的女儿选来作妾,你也不答应,你屋里现在连个暖床的都没有。你是要你爹断子绝孙吗?”和惠长公主捶胸痛恨的指着元护安说道,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油然而生。
“娘,少辛说今日要同我商量一些政事,我就先走啦。且先立业后成家嘛,嗯~”元护安挤了下眼,摇着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去了。
待护安走出院落,“你去,跟着他瞧瞧他究竟是不是去找少辛,若不是尽早回来禀报于我。哼,我到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勾搭我儿。”舟儿从小听话乖巧,可近日却频频反驳我的话,绝对是外边的贱人误我儿,可不能让她得逞。
“是,夫人。”
那仆人一路尾随元护安,只见元护安七拐八绕的进了个胡同就不见了,急忙回去复命。
“少辛,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要搬进这万花楼来,那明月姑娘再好也不能这样吧。再说了她卖艺不卖身,你就算赎了回去,你家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哼,别提他,提他我脑袋疼。”东郭少辛抬手捏了捏眉心,又按了按太阳穴。
“难不成是他把你赶出来了?”元护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天吞下。
“那倒不是,却也是。那老头今日昨日竟然把那李小姐就是你见过的说话如苍蝇的那个,说什么李小姐没见过男人卧房什么样要参观一下就给带我房中了。
我当时只着一个里衣,突然她就进来了,饶是我在淡定也不能够了。
你说那个李小姐看起来倒是清纯,可竟也是那般污秽不堪。唉,呆在这万花楼也挺好。起码无人扰我,旁人也寻我不来。
只我昨日在窗口那儿望风,看见你的意中人和那保采之同坐一辆马车出去了。你…”
“什么?!你说是保采之?!!”
“小声些,隔墙有耳。”东郭少辛指了指墙外以示意。
“你说是保采之,青青怎么会认识他,定然是他瞧上青青了,死缠烂打的要青青陪他出去。不成,我现在就去找他说个清楚。”
“你还是消停会儿吧,那五皇子现在也不是好缠的,他的走狗现在可是比太子还多,皇帝老儿赏识都来不及,由得你去撒泼。”
“可,怕什么,大不了我这官位就不要了。也不能让他把青青抢跑。”
“猪脑子,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且附耳过来。”
…“嘿,看我不整死这丫的。”元护安撸起袖子,一脚踏上凳子,眼眯缝着凶狠的说。
一弹指间,他又转身坐下喟然长叹,“说来父母是否眼光都是一样的,来时我娘还同我讲起那李小姐。你爹更是…唉,他们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那自然是好拿捏,母族要么高贵要么权重,你说这样的儿媳不要还能便宜了别人吗?哼。”东郭少辛嗤笑道。
“做人当真难也。”
“不若你给我当个马?”
“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一慢三快的敲着锣,夜深人静,只咚咚咚的声音行走在各个小巷中,格外清脆。
这厢,“空青?空~青~?”保采之猫着身子,轻声唤着,后跟着个瘦弱宦官。两人鬼鬼祟祟的穿梭在无人的巷子中。
保采之有些疑惑,尹空青写了书信要自己一更时在这儿深巷等她,也不说何事,隐晦不明。本想求刺激,就只带了个下等宦官。可这夜里露水重,寒气大,冻的有些发擞,怕不是懵我的吧?
待保采之转过身子脱光后,“尹空青”便牟足了劲踹过去,“你,你不是尹空青,你是谁?”保采之雷霆大怒。
“你还不配知道爷是谁。”
保采之握紧拳头准备挥去,娇生惯养的皇子哪有实练的拳头硬。一脚一拳实打实的击在保采之身上,痛的他痛哭流涕,哀嚎不断。
一柱香时间,元护安晃悠着,坦然洒脱的,摆了摆衣袍,嘘着小调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