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提醒我们路上小心,前面就是山峪,最好白天走。
我问:“为什么?”
他说:“容易迷路。”
我一笑:“老人家,你说我们能白天上路吧?”
他想想,也一笑说:“呵,你们是尸队,只能晚上走。”
“就是啊!”我说:“不过不要紧的,我们有指南针。”
“那就应该不怕错路了!”老乡再次笑笑走了。
我和“鬼见怕”赶着尸队就继续朝前走。
天气特别好,没有一丝云彩,淡淡的月光照着,有点行步亮。
“鬼见怕”睡了半天阴床,似乎精神很好,他的诵经声悠悠的,响得很远:“阴人赶路,阳人避开,切莫好奇,打瞄过来,偶然碰到,莫惊莫怪,更莫嚼舌,乱传乱侃,误下生命,千万莫怪……阴人赶路,阳人避开,要避不避,阎王会裁罗——当——当——”
走着走着,天气明明好端端的,突然间一阵狂风刮来。
接着,天一下变得漆黑一团了,我们象走入了一个巨大的黑箱里,到处走,到处都没有走在好路上,而是步步踩在泥沙里,要不就是水坑中,再不就是芦苇从,或者杨柳树枯蔸从。
好象朝哪走都不对,都是枯芦苇、野草缠着。
尸队越来越走不动,因为总感到前面没有路。
到处传来古怪的呜咽声和怪叫声,引起尸队晃荡起来,东倒西歪走不成队形了。
“鬼见怕”大喝一声:“畜生停下!”
于是,整个尸队就停下来。
尸们站不稳,就地倒在了芦苇地上,他也不去管他们。
“这里阴气太重!”“鬼见怕”说着,又抽出桃木剑在空中划了几道弧,一下顿在地下,然后口里念念有词。
一趟法事过后,还是辩不清路,还是得去找路。
我心情着急地跑上去问“鬼见怕”:“大司命,这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我也不大清楚,象是到了一个荒滩上,但具体也不知在哪里。”他说着拿出指南针来,在手上看了半天,总觉得不对头,但又辩不清。
我凑过脸去,擦亮一根洋火去看,发现指南针不动,就惊讶地问:“你这指南针是不是坏的?”
他说:“这不可能,我白天都看了,完全是好的!”
“可是它并不动。”我拿过他的指南针晃了晃给他看。
他正拿过去看,洋火又被一阵风吹熄了。
四野里似乎静得出奇,但又时不时这里一声怪叫,那里一声怪叫,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现在朝哪个方向走?”我突然问他。
他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四处看,看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果,焦虑得蹲在地下叹气。
“这怎么办呢?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叹道。
“鬼见怕”说:“你不是说你有文化吗?应该懂点天文,辩得出北斗星的位置吗?”
我是有天文知识的人,我会根据北斗星辩别方位,我说:“可是现在一片黑暗,哪里能看清天地?”
“鬼见怕”突然站起来说:“要不这样,你就在这里不动,守着尸队,我去前面探路。”
“不行!”我断然否决了他这个办法:“这么黑,我们两个一下也不能分开,要分开了,我们都会失散。”
“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泥沙地上坐吗?”他抓了一把枯草塞过来,我们两人并排坐在上面。
“哇”,一只老鹰嚎叫着从头顶上飞过,我一阵发怵,连忙抓住他一只手,头也靠过去,狠不得钻进他的胸膛里去。
他轻轻地说:“我闻到了你的头发香味!”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离开黑尸铺店以来,这么些天了,没有好好在哪有一张床睡过觉,也没有在哪有个象样的店歇息洗过一回澡,不是一身臭,还哪来的香味。
我一笑:“不臭就是好事,哪有香?”
“不,我闻到了桃花香!”他认真地说。
我的头一动,刚好碰到了了斜背在肩上的桃木剑柄,我嘻嘻地说:“我也闻到了桃花香。”
“是吗?”他高兴起来。
我说:“就是你肩上的桃木剑柄香。”
他一楞,取下来闻闻也笑了:“还真是这桃木剑柄的香味。”
说着,他握着桃木剑突然一下挥出去,天空的白光闪了闪,乌云推了推,风也突然小了,随即恢复了原样。
但是,就在刚才白光的闪亮中,我发现了前面好象有个黑影,我说:“大司命,那是什么?”
“鬼见怕”说:“哪有什么?我没有看见!”
我再细看,还真是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天空也恢复了原状。
“我们不能这样坐等!”“鬼见怕”突然站起来,背上桃木剑,牵着我就朝前走。
我们好象摸到了一条道,沿着走了一阵,结果发现又回到了原地。
又画根洋火一照,明明是朝准了着一个方向,可是走过去半天,总好象围着一个沙包转芦苇荡在转,怎么也走不出第二条道。
我不走了,站在原地急得哭了起来。
突然,脚下一个什么东西,腾地从草从里冲出来,撞着我的脚背一下冲出去,“喵喵喵”!讨厌的野猫,差点把我的魂都吓落,我一下子瘫坐在沙泥地上。
眼睛一晃,我又发现了前面的一个黑影,而且他总是在我们周围晃动。
我这次终于禁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是真的有一个黑影!”我说着,再次紧紧抓住“鬼见怕”的手臂。
“鬼见怕”突然也狂躁起来,从袋子里拿出一张辰州符来朝桃木剑上一挂,然后紧握剑划向空中,以雷霆万钧的声音喊了一句:“天神下凡尘,妖鬼入地狱,天神爹爹助我开路来罗——”!
刹时,一道更强的亮光划向天空,乌云立时散去,月亮突然露出笑脸,北斗星也隐隐地现了出来。
我惊喜地大喊:“我看见了北斗星了,我看见北斗星了!在那里!”我扯了下“鬼见怕”的手。
“那现在怎么走?”“鬼见怕”考我了。
“我们是由东北方向走来的,应该永远从向西南方向走就是。”我说着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我们终于走出了一条路来了。
“该死的迷魂滩!”“鬼见怕”骂道。
我也高兴地拉着“鬼见怕”的手说:“我们已经出了这个鬼怪烂泥滩了。”
可是“鬼见怕”突然说:“我们的尸队哪去了?”
“啊!”我叹了一声,赶快回头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