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像极了离家去往天门的那一场,整片天地弥漫着白雾,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趋势。
雪如往常,可人却已变。
宋华抱着爹爹的墓碑,颤抖着手轻轻扫去木盒上的积雪,木盒此时已经有些腐坏,刚想打开,宋华的手一颤又收了回来,僵持了许久,宋华喉咙微动,打开了木盒。
木盒中只有一张张信,厚厚的一叠。
“华儿,你在哪,爹给你做了大鱼大肉,你快回来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爹做的饭吗,你这个臭小子快给老子回来,赶紧回来给老子道歉!”
“华儿,一年了,你去哪了,你怎么狠心丢下爹不管,你怎么狠心让爹一个人!”
“华儿,求你了,回来吧好吗,爹想你,你回来,陪陪爹好吗,跟爹说说话”
“华儿,我昨晚梦到你回来了,你成了一个大仙人,还给爹带了一个儿媳妇回来,可漂亮了,可是,你怎么还不回来,求你了华儿,回来吧”
“华儿,我好像撑不住了……”
越往下翻字迹越乱,宋华仿佛能看到,宋末颤抖着手,一笔一划写着这一封封信。
如果,如果自己不去修仙,如果自己不想去证明自己,如果自己不去喜欢墨心,如果。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啊”宋华张大嘴,面容扭曲朝天大喊,少年的声音回荡在小天山中,嘴角已流出鲜血,滴落在雪中带起一抹鲜红,那散落在地的信随着一阵狂风吹散。
“不……不……不”宋华喉咙中发出低沉呜呜的声音,摇着头视线已经模糊,此时宋华脸上的泪水中带着一丝血色。
“华儿,你的坐姿不对,来跟爹这样做”
“华儿你这个时候要用食指,你动作太过僵硬”
“你在家自己玩,爹爹要去赚钱,等赚够了钱啊,就能让你去修仙咯……”
王父在不远的地方听着宋华哽咽的哭声与叫喊,对于王父来说宋华已经是自己的孩子,可这种痛,又该怎样去安慰,直至寂静,王父疑惑看向那边,可此时却空无一人,宋华的身影仿佛鬼魅般消失。
“宋华!宋华!”王父焦急在林中寻找大声呼喊,可得不到丝毫回应,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爹,你在哪啊”
“爹,孩儿错了,你回来吧”
“我要做一个大仙人,除恶扬善,名留青史!哈哈”
“爹,我想你了”
两个月后,出现了一个疯子在玄灵城中,每天也不知从哪偷来的酒,嘴里胡言乱语游荡在街边,令人齿笑。
“我跟你说,就这种疯子,做什么都不行,什么都不会做,想做什么都不知道,丢人,废物”
“还大仙人,我呸,这种人,理想当放屁,吹牛当表达,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
“就像一只狗,只会叫!”
每当有人看到这疯子,都在一旁指指点点,更有甚者上去取乐。
这疯子头发乱糟糟,衣服更是破烂,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不过若是仔细看去,正是宋华。
宋华自从那天,整个人已经疯了,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了玄灵城,每日浑浑噩噩,喜欢上了烈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真好,他不愿去面对,只有逃避,只能逃避。
“这酒,真好喝,我喜欢”宋华摇摇晃晃走在街上,脑袋中只有醉意,不时有人拿他取乐也仿佛听不到。
对于玄灵城,像宋华这样的疯子有很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官府也从不去理会。
宋华摇摇晃晃走到一个小巷子里,一对男女正在偷腥,而宋华这个臭疯子忽然出现倒是打搅了两人的美事。
“妈的,搅了老子的好事,臭疯子给老子滚”宋华的出现让女子尖叫一声慌忙整理好衣服跑出了巷子。
男子啐了口痰吐在宋华身上,暗骂一声便是一阵恶揍“呸,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拳打脚踢后,男子甩了甩有了发痛的拳头,骂骂咧咧离开了此地,只剩下皮青脸肿的宋华浑浊的看着四周。
“嘶,好疼,怎么了,我爹回来了么”宋华挣扎爬起,嘴里念叨着,忽然发现酒壶也被打碎“又没酒了,我要酒,我要酒!”
宋华在巷子中斯叫,摇摇晃晃出了巷子四处看去找寻酒家,而路上的人看到宋华都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避到一旁。
宋华路过一家家商铺,找寻自己的目标,可就在经过一家店时,店中摆放着一架木琴让宋华猛地停住脚步。
宋华瞪大双眼直直的看着木琴,此时的木琴勾起了宋华不愿回忆起的记忆,这木琴,是爹爹的母亲,宋末曾和宋华说过这木琴是他与宋华母亲一起做的,母亲右下角刻着一朵花,名为冥花,宋华也经常用来学习,而商铺架子上的木琴一模一样。
宋华连忙揉了揉眼,原本邋遢昏沉的脸上带起一丝杀意,这木琴宋华心里清楚宋末绝不会卖掉,这木琴更是爹爹的命,怎么可能卖掉!
不再多想,宋华便冲进店中,店中除了木琴还摆放着许多物件,其中更有古董和金银器材。
就在宋华冲进来时,挺着大肚子的老板眯着眼一脸嫌弃带着怒意跑到宋华身边“你这臭疯子怎么回事,赶紧滚出去,不然老子打死你”胖子顺带着便从墙边铃起铁棍走向宋华。
可就在走到宋华身前时,一股突如其来寒意漫上身子,让胖子猛地打了个冷颤,看向宋华眼镜时这疯子如同一只发狂的凶兽。
宋华冰冷看着胖子,右手抬起还未等胖子反应过来便被宋华抓住头颅提在了手中,而这一幕让原本店铺内的客人都惊慌失措跑了出去。
宋华所用的是一种可以探取别人记忆的法术叫摄魂术,修炼到大成更是能取人魂魄。
不多时宋华便松开了手,胖子倒在地上身子颤抖吐着白沫,宋华并未动用太多灵力,若是在继续探查下去这胖子此时恐怕小命都丢了,不过虽说并未取他性命,可摄魂术所带来的疼痛感,可并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哪怕是略微施展。
在胖子的记忆中这木琴是猛虎帮副帮主张毛豆给他的,这商铺与猛虎帮一直坐着秘密勾当,把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东西交给胖子卖掉后在分成。
“张毛豆”宋华冷哼一声,而这时胖子大叫一声苏醒过来,在地上来回打滚带着惨叫声。
整整过了半柱香,胖子才缓了过来连忙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哀求“大侠饶命!是猛虎帮里的山贼,是他们副帮主,我也只是他们在城里的一条渠道,大侠饶命啊,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给你,别杀我!”
“这木琴,过几日我会回来取,等我回来时若是发现木琴有丝毫损坏,你必死”宋华说着便离开了店铺,一个死字更是带着滔天杀意,让胖子连忙点头。
这事情,让宋华整个人的气质摇身一变,浑身煞气。
从被墨林追杀开始,一股恨便在宋华心中,可连续的悲痛却将这股恨压在心底,直到癫狂,而此时却全部涌出,此事太过古怪,宋华不可能说不去追其源头。
直到宋华离开,胖子裤子已经湿透,更是连忙爬起朝外看去宋华走在街上,此时宋华的气势与之前相差甚远,而其他人都一一畏惧躲到街边。
“这人,这人”胖子喘着粗气,这疯子他见过,也曾戏弄过,可谁知道一个脏兮兮的疯子竟然有这般能力,咽喉滚动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将木琴从架子上取下,跑到后屋叫了好几个伙计一同小心翼翼打扫,这要是一点有了差错,自己小命怕是就没了。
猛虎帮是玄灵城周边最大的势力,整个猛虎帮坐落在猛虎山上,更有千人之多,几年前宋末参与的征军剿匪剿的便是猛虎帮,可最后发现猛虎帮帮主竟然是一个仙人,而玄灵城当然也能找到仙人,可代价有些不值,最后好似达成了什么协议便不了了之。
这两年猛虎帮越做越大,猛虎山更是易守难攻地形复杂,让玄灵城极为头痛。